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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高圣川把她们连人带行李送回家,打了招呼,就急着回俱乐部训练。

    关澈把行李在自己房间放好,下楼想问附近哪里有超市,只见一楼高圣川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兄妹俩的对话声。

    高圣翊靠在门边上,声音很轻:“你多久没回来了,住一晚明天再回呗。”

    高圣川低声道:“她才搬来,本来就不适应,屋里要再有个男的,还能睡好吗?”

    他窸窸窣窣一阵,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给小翊,她声音又响起来:“这啥?诶,我正想买呢!”

    高圣川笑了一声:“上次看祝玉在用,觉得挺好玩就给你买了……行,你多照顾她,我走了。”

    关澈在楼梯上轻轻弯了弯眼睛,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

    她不是那种会直接冲下去跟他说“你别走了你就在这住我无所谓”的人,那种场面她在工作里游刃有余,却用不到他身上。

    她只会把这些记下,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像上次他跟宋青霄动手时,好成倍还给他。

    关于高圣川的账本上,有时候是天寒地冻时的一杯热咖啡,有时候是黑白日常中的一抹亮色,像今天,就是京屿的数九三月里,忽然打出的一个嫩黄色的花骨朵。

    她欠他的越来越多,眼看着债多如山,还也还不清了。

    楼下大门咔哒一声响,接着小翊轻快的声音响起来:“阿澈姐姐,你饿不饿呀,咱们点外卖好不好?”

    关澈应了一声下楼,低头见小翊手上拿了个洗脸刷。

    是一年前的款了,小姑娘用的东西,更新换代快得很。

    小翊也低头看手上的盒子,笑道:“我哥买的……我真服了,感觉他就是个冤大头,商家终于清库存了,高兴坏了吧。”

    关澈想起自己给高圣川买新手机时他欣喜的样子,想,这兄妹俩,真不愧是亲的。

    高圣翊看着窗外哥哥匆匆离去的身影,偏头对关澈道:“我哥吧,也就是智商不高,但人还不错。”

    关澈闻言莞尔:“嗯,他是很好的人。”

    放别人身上可能就这样过去了,放在新晋CP粉头高圣翊身上,那肯定得刨根问底:“哪里很好?具体说说?”

    甲方的妹妹也是甲方,关澈本着对甲方需求负责的态度,仔细想了想,道:“就是,很温暖,像是……”她想起拍片时候遇到天降暴雨的经历:“就像是在野外淋了雨,全身湿透了,终于找到一个山洞,想办法生了火,看着篝火燃起来那个瞬间的那种温暖。”

    这一句语带笑意,惹得小翊心里一阵感慨。

    哥哥是什么人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只不过那些事,都不足为外人道。

    妈妈去世后,她哥就一直带着她,不如妈妈那样温柔耐心,但算起来,哥哥又当爹又当妈,什么都没短过她的,她也一路拿着全校第一名,磕磕绊绊长大了。

    那时候的哥哥,也就是她现在这个年纪,高圣翊扪心自问,现在让她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她肯定吓得有多远跑多远。

    但当时十二岁的她半夜敲开哥哥的门,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自己不去外公家,要跟哥哥在一起,哥哥抱了她很久,一咬牙,说不想去就不去,以后就咱们俩过,哥哥养你。

    他说到做到。

    外人只见他张扬不羁,无论是深沉的恶意还是虚假的光环,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扔在他身上,又何曾有人这样温柔细致地形容,他是冷雨寒夜山洞里的温暖篝火。

    好是挺好的……高圣翊默默翻了个白眼:就是啰嗦专制的时候忒烦人!

    一般情况下,一个赛季的节目编排定了就不会再更改,尤其现在接近赛季末尾,大赛当前,能把现有的动作尽可能磨合好,求稳就已经不错,可高圣川偏不干,跟编舞老师据理力争,那边总算松口,同意给他修改一些动作,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编舞老师不愧世界顶级,这个阶段大幅更改编排已经不现实,她仅仅更动了几个步法,和一些小的动作编排,一个被命运洪流裹挟但绝不妥协、在绝望中孤注一掷的形象便被轻易勾勒出来。

    改动虽小,但覆盖已经形成的肌肉记忆并不容易,高圣川为了熟悉适应这几个改动,冰上时长恨不得加倍,连带着霍世平也陪着一点一点抠细节,似乎又一朝回到了赛季开始前,一整个赛季都白练。

    但高圣川不觉得可惜,事实上,他从未觉得如此值得过。

    身为运动员,艰苦训练拿成绩是天经地义,稳定某个高难度动作、磨好一套编排优秀的节目,拿回属于国家的荣誉,当然都是他孜孜不倦追求的成就感,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一定要表达出来,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看见的。

    临近职业生涯乃至生命的终点,他后知后觉,才尝到真正“被看见”的满足。

    更何况,无论多晚,他每每抬头,都能看到熟悉的镜头和红点,还有在那后面,始终默默注视和陪伴他的那个身影。

    一段时间没有尽头的筋疲力尽之后,霍世平一句“行了”,终于宣告了地狱一般训练的结束。

    这段素材关澈从头跟到尾,见证了高圣川是以怎样的意志力赢得了这场战役。她粗剪了一个版本,交给俱乐部,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可以用作正面宣传。

    交了视频已是深夜,邱意浓在一边陪着她,整理材料整理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啄木鸟似地直点头,忽然被高圣川一嗓子嚎醒。

    高圣川捧着手机从外面冲进来:“关老师,你那个片儿,《飞鸟相与还》,得奖了?”

    关澈完成任务的轻松瞬间散到九霄云外,后背不受控地崩起来,手指蜷了蜷,表情却没变:“嗯,我也刚收到消息。”

    邱意浓彻底不困了,决定看在程琦的面子上,帮高圣川一把,于是力挽狂澜转移话题:“几点了还不睡觉,白天练成那样了,你不累?”

    高圣川兴奋得两眼放光,比自己拿了冠军还雀跃:“大喜的日子,还睡什么?关老师,颁奖典礼什么时候?网上会直播吗?”

    邱意浓:“……阿澈还没说什么呢,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这怎么能不高兴?”高圣川一脸骄傲:“我查了,青鲤奖那可是国际纪录片电影节,这还不高兴,还什么时候高兴?”他坐到关澈身边,乐呵呵问:“执行导演也是导演,也会上去领奖吗?”

    关澈视线闪躲了一瞬:“提名而已。”

    “提名不就是板上钉钉,”高圣川扬了扬手机:“我看评论都说,其余入围的一部能打的都没有……”说到这,他忽然意有所指似地,认真道:“黎氏影业不错吧?我听说他们家大业大的,签约资源给得挺慷慨,你要不要……”

    邱意浓再次打断技能:“高圣川,你饿不饿?吃不吃面?”

    话音没落,一阵泡面的异香在深夜里偷袭而来,程琦端着两碗泡好的红烧牛肉面,侧身推开休息室的门:“还有一碗,你们先吃,我……”

    然后看着坐在关澈旁边的高圣川愣在当场。

    程琦这孩子从小就机灵,一看这种场面,临危不乱,把两碗面放在两个姑娘面前,微笑道:“还有一碗,你们先吃,不够还有。”

    高圣川冷着脸看了他一阵,也抓不到他半夜偷吃泡面的证据,又想起来刚才那茬,瞪邱意浓:“你总打岔!关老师,前些天《飞鸟》官宣的时候,那阵仗,那营销下的,我都看到了。真的,你签黎氏吧,下次最佳导演就是你……”

    关澈忽然站起来,脸色难看得很。

    邱意浓疲惫地捏眼角:“……”

    雷点蹦迪,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关澈几次深呼吸才把火压下去,面色波澜不惊道:“太困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高圣川跟着就想去:“哎,我送你!”

    邱意浓一把拉住他:“……你给我坐下。”

    高圣川一向笃定不羁的脸上难得浮起一丝茫然:“怎么了?”

    邱意浓:“还怎么了,你完蛋了你知道吗?”

    高圣川一句“为什么”没问出口,邱意浓立刻在他面前竖起手掌:“别问,她让我严格保密。”

    这部纪录片牵涉的不止是关澈一个人,而是全剧组的工作人员,现在又在电影节上得了奖,整个剧组都与有荣焉,如果因为她一个人泄密,导致片子从节展上撤回,那等于给关澈在业内竖了敌。

    “不说算了,”高圣川伸手捞过外套:“我自己问去!”

    “哎你——”

    邱意浓阻拦不及,他一阵风一样,从休息室追了出去。

    上次吵架之后,两人难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时光,猛然把他们扔到这样一个安静的空间,心宽如邱意浓,也难免觉得坐立难安。

    邱意浓轻咳一声:“咳,不管他……你,你上次说不想滑冰了,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程琦还真有。

    大家一开始练花样滑冰,都是被那种冰上恣意又自由的美感所吸引,只是渐渐地有人醉心于技术,比如高圣川,有人专注于融入自我,比如祝玉,而他却一直保持着对美的纯粹追求,剩下的无论是技术还是排名,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唯一的一点是,他如此渴求被人看见。

    他始终无法平衡这两者之间的矛盾——身为运动员,被看见意味着技术必须顶尖;要转行,他又舍不得几乎是他身体一部分的冰刀。

    直到前些天,高圣川把他按在休息室,对他说,你给我写修改意见,不写完今天你就别吃饭了,他才猛然发觉,他还有编舞师这条路可以走。

    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早就将技术动作烂熟于心,加上他对艺术表达的敏锐和追求,这条路对他来说,比在冰上死磕一个3LZ的用刃,要享受得多。

    可这只是个想法雏形,他既没有开始研究可行性,也没有下定决心,实现都还遥遥无期。

    不背负期待的人,最懂得事以密成的道理。

    程琦给邱意浓把面碗的盖子掀开:“没有,还没有什么进展。”

    邱意浓意料之中地点点头:“慢慢来,我逃集训都逃了快一年了,也还是没什么想法……总之,冰演加油。”

    程琦眉梢带着一点沉沉的忧虑,浅笑着答:“好。”

    邱意浓没看他,专心吃面,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给我所有认识的人都发信息了,让他们有空的都去看。”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叉子笑道:“我买了十张票放群里抽奖,给他们高兴的呀。”

    程琦总是清淡的瞳眸瞬间绷紧:“你买了……十张票吗?”

    “对啊,也不算贵吧,”邱意浓应的天经地义:“还好主咖不是咱们一哥那种级别……咦?”她忽然问:“主咖是谁来着?”

    她真没关注过谁是主演嘉宾,这场冰演在她眼里,就是只有程琦而已。

    她认真回想片刻,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索性放弃:“算啦,不重要。”

    程琦坐在她身边,眼底阵阵发热,他半低着头,听见自己的脉搏像一只欢快且气盛的鸟,四处突冲着翻飞,重重地叩着他的耳膜。

    他当然知道主咖是谁,他还事先把人家的比赛和冰演都看了,如果邱意浓喜欢,他就全讲给她听。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那一点隐而不发的占有欲在此刻像海绵似地无限膨胀,直到撑满了他所有感官,他只想把她的目光全部捕获,只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其他人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抵触。

    “那……”他用上了十成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的偏执透出一丝痕迹,温和地笑着:“那我可不能给你丢人。”

    邱意浓大笑:“我无所谓,你尽管演,我才不怕!”

    笑声从休息室虚掩的门里飞了出去,撞进走廊尽头刚刚追上人的高圣川耳朵里。

    他心浮气躁地回头谴责了他们一眼,“啧”了一声,才轻声唤道:“关老师?”

    关澈被他轻轻按住肩膀,眸光里最后一点不忿也散尽了,澹然地回头望他。

    “关老师,你……”高圣川犹豫着试探:“你生气啦?”

    关澈垂下眼睫,轻轻道:“没有,我只是不喜欢水军而已。”

    几缕冷寂的月光透过窗棂,轻纱似地覆上她低垂的眼,将里面的空无照得泠然。

    高圣川半躬下身,仔仔细细地对上她寂然的眼睛:“我看不像,你肯定有事瞒我。”

    不知为什么,他这句不容分说的追问反而把关澈已经平息的火气再次点了起来:“怎么,我不能有事瞒你吗?”

    高圣川本能地想说不能,但话到嘴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来管人家?

    人家眼里你就是个工作伙伴,充其量也就是普通朋友,瞒你点事怎么了?

    他从不是这种会先泄了自己底气的人,这时一颗心却猛地浸了冷水,嘴上却只能满不在乎地付之一哂:“……能,怎么不能。”

    这话一出口,关澈蓦然惊觉,自己竟然在对他撒气。

    跟邱意浓认识这么多年,她蛮不讲理地闹脾气,也就是那么一两次,现在好了,对着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男人,倒是顺手。

    她把这一点歉疚藏进眼睫里,心里憋得难受,半晌才道:“不是什么大事,都是我自己选的,说不上难过,也谈不上后悔……以后吧,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这两个字落在高圣川耳朵里,像两片青嫩的叶子,在他心里忽而开出一片小花来。

    他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出小指,伸到她面前:“拉钩,别想耍赖。”

    关澈心头刚刚翻起的火,没等来一盆兜头凉水,反而被他小心地收进怀里,轻轻托住。

    就好像他根本不怕烫。

    关澈伸出小指,跟他的勾在一起,又用力按上他的拇指:“那到时候,就拿你的秘密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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