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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农历新年刚刚转过大年初二,霍世平就发微信让高圣川赶紧回来上冰。

    也不怪霍元甲卷生卷死,今年的春节跟四大洲离得实在近,从初二到出发,也就还剩下十天。

    初三高圣川开着车载关澈到俱乐部门口,一脚刹车停在了停车场入口。

    关澈:“怎么不下去?”

    高圣川:“不想训练……年还没过完呢!”

    往常的年对他来说也就是跟妹妹吃顿年夜饭,看看日益难看的春晚,他们也没什么亲戚好走,一年到头就给外公那边打个电话,到了大年初一就开始无所事事,闲得心慌,初二就跑去俱乐部开始训练,搞得程琦和祝玉每年都被霍世平念叨得怨声载道。

    今年不同了,他是第一次觉得,确实还能在家多赖几天。

    关澈笑道:“我可录下来了,再不走我回去就给霍教练看。”

    高圣川长叹一声,乖乖下了停车场。

    过年前,高圣川跳出4A的当天,关澈就立刻把视频发给了霍世平,搞得人家教练兴奋得年都没过好,几个规定训练之后,霍世平就兴冲冲让高圣川再跳一个,好让他亲眼看看人类极限到底是怎么个极限法。

    高圣川余光下意识瞟了一眼镜头,发现它好好地立在老地方,扬了扬嘴角,压步加速后身体猛地拔起,却没有到应有的高度,在滞空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身体只堪堪完成了三周旋转,而后骤然落地。

    因为没有准备,他在冰上甚至没站住,侧身落地,身体因为惯性在冰上滑出了好远。

    “怎么搞的……”高圣川莫名地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第二次,他依然没有成功。

    摄像机后面的关澈看得十指紧握,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正要试第三次,霍世平忽然肃着脸叫停:“先别跳这个了,跳个勾四。”

    勾四,即4LZ,勾手四周跳,是难度仅次于4A的跳跃动作。

    高圣川轻嗤:“那玩意儿有什么好跳的,跳那么多年了都。”

    “跳一个。”霍世平坚持。

    高圣川不明所以,稍稍加了个滑入步法——

    没升组时就掌握的勾四,他竟然失败了。

    高圣川一瞬间甚至都忘了从冰上爬起来,一个恐怖至极的念头像一道惊雷似地劈进他的大脑,劈得他大脑一片空白,比冰更冷的彻骨寒意瞬间流窜到四肢百骸!

    他很有可能像当初面临发育关那样,在一夜之间,丢掉了所有的四周跳。

    此时距离四大洲锦标赛,还有十天,距离世锦赛,还有四十五天。

    而他即使天纵奇才,当时以巅峰状态和技术拿下所有四周跳,也花了一年半。

    饶是霍世平有所猜测,这样荒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也还是半天没回过神,愣了许久,才道:“没事,状态起伏也是正常的,这东西有时候就这样,丢得莫名其妙,回来得也莫名其妙……”

    话是这样说,但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是未知数。

    难道国家队的运动员上场比赛,还得看命吗?

    高圣川一直没有起身,这时候忽然站起来,径直就往更衣室走。

    “哎,”霍世平伸手拉他:“干什么去?”

    高圣川狠狠一甩手,险些把霍世平都甩个趔趄,头也不回地一个加速,消失在了更衣室入口。

    从关澈的视角,看不清也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他三次跳跃失败后,气急败坏进了更衣室,正要跟上去看看,却被霍世平叫住。

    “关老师,”霍世平从围板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看台:“你先回去吧。”

    关澈的视线还停留在高圣川背影消失的地方:“我……我去看看他。”

    “不用,”霍世平一口回绝:“他就是过了个年状态不行了,很正常。”

    关澈正要回答,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心脏揪得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整个人都连带着凝滞了一秒。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小时候每次妈妈有什么事,她心脏都会突然狠狠一抽。

    霍世平正要开口再劝,只听她忽然道:“他之前状态起伏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以高圣川身经百战的大心脏,必不至于因为失败了三个跳跃就撂挑子,就算他敢,身为教练的霍世平,也绝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霍世平长叹一声:“……关老师,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过多介入他的生活。”

    这句警告来得莫名其妙,之前关澈介入的可不仅仅是他心态起伏这么简单,那时候霍世平什么都没说过,今天她不过是想去问问,就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

    “好,”关澈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我就不多事了。”

    二十分钟后。

    关澈避开了俱乐部门口的监控,悄悄抄后路绕到宿舍区,一路摸到高圣川宿舍附近,比做贼还刺激。

    我就在门外问一句,她想,不进去,也不深究,只要他没事就行。

    可她却没有捞到“在门外问一句”的机会。

    因为高圣川的宿舍门大敞着,他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他那个巨大到浮夸的显示屏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网页。

    细小的字关澈看不清,但网站标题倒是很巨大:这是瑞士某家医院的官网。

    医院?

    关澈觉得好笑,原来高圣川也有这种时候,跳废了几个跳跃,这是多正常的事情,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生病了?

    想到这里,她抬手敲了敲门,想打断高圣川的胡思乱想。

    三声轻柔的敲门声,像是三声惊雷一样炸响在高圣川耳边,他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条件反射似地关了显示器,才回身看向门口,表情严肃得如临大敌。

    关澈被他吓了一跳,直眉楞眼地问:“怎么了?”

    高圣川见来人是她,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放松下来,肩膀反而绷得更紧,后背又往后靠了靠,才问:“你怎么来了?”

    防备和冷淡的语气,跟刚刚在车上撒着娇不想下车训练的松软,根本判若两人。

    关澈被这样推拒的反问不轻不重噎了一下,愣了一瞬,答:“我……来看看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高圣川撇开视线,漫不经心嗤笑一声:“练累了,回来休息。”

    关澈打耳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高圣川的体力是众所周知的好,而今天满打满算,高圣川上冰的时间都还没有半小时。

    更何况,她从没有见过高圣川那样对过霍教练。

    关澈默了默,犹豫了两秒,把自己“就看看不深究”的保证丢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你告诉我的,”她声音轻得像初春的晚风:“花滑选手的每一次跳跃都是在赌,既然是赌,连输几次有什么好奇怪的?”

    高圣川眼眸低垂,盯着地面看,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关澈没等到他的回答,又道:“要么这样,咱们打牌吧,你再输我几局,把坏运气都用完?”

    高圣川抬头看她关切又期待的眼睛。

    她总是这样,两句话就能把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焦虑丝丝缕缕都消解,还给他一个踏实的、真切的现实世界。

    但是这次,高圣川却领不了她的情了。

    因为他已经再次领教了命运对他残忍的恶意:他丢掉的不是四周跳,而是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那是他苦练十几年,把所有时间精力都献祭之后才得到的成果,就这样一夜之间被抢得一点不剩。

    就算这次能回来,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次丢掉的是四周跳,下次丢的会是什么?

    走路?说话?思考?人格?

    这样危若累卵、摇摇欲坠的日子,他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高圣川扬起一个漠然的笑,混不吝似地对关澈道:“关老师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一句,他原想让关澈反驳,然后生他的气,她对拍摄对象一向边界分明,是他死皮赖脸纠缠,才跟她慢慢靠近。

    这样露骨的话,肯定能让她不再追问。

    可他没想到的是,关澈愣了一瞬,像是什么话卡在喉咙里,直愣愣地望着他,竟没有反驳。

    这一瞬微妙的沉默骤然在高圣川心底掀起滔天的海啸,将他刚刚近乎坚定的冷漠瞬间震得粉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都安排好了,还剩下不到两个月,他好好参加完世锦赛,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一个交代,然后就去死——没有花滑也没有自由的人生休想困住他,这是他最后也是最惨烈的反抗。

    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在这两个月里,多看看她,多为她做些事,要是可以,再多跟她亲近一点。

    她是何等温柔聪慧的人,也曾经说过,项目结束,他们就再无交集,点赞之交都算是亲近,他这才放心地靠近她,想她如此通透,应该会明白必有一散的道理。

    但,但怎么会这样,在他眼里世上无人能相配的姑娘,竟然也被他拉下凡尘,动了凡心?

    那可是关澈,那可是他碰一下都觉得是僭越的人。

    高圣川难以描述自己这个刹那的感觉,欣喜、悲伤、自责、庆幸,得知自己的感情有了回应的感动,还有他想要给她留下一线生机,于是不得不亲手结束掉这一切的痛苦,这一切如同纷乱痴缠的线团,错综复杂,又首尾相连,最后交织成了一场杂乱斑斓、令人悔恨的命运。

    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颤抖,高圣川听见自己淡漠而懒倦的声音:“关老师,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这样对你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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