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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你不是要跟小高去卢斯克鲁?行程定了吗?”陈舒羽在电话另一头语气急躁:“之前那么多次,你说不去我都没说什么,一直拖到现在,再不解决项目真就完蛋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关澈没有把她留下的事情告诉陈舒羽。

    她精神不是很好,声音听起来恹恹的:“让别人去吧,我这两天不太舒服,手头上活也还很多。”

    “哪来的别人?”陈舒羽微微提高了音量,在发火的前一秒生生按了回去:“人要么在野外,要么在电视台,你让我怎么给人薅回来给我解决技术问题?”

    关澈皱眉:“那请专家来呀。”

    被戳穿了想要物尽其用省下成本的心思,那边语气稍稍软了些:“你不就是专家嘛?这样,你跟高圣川请个假,差旅费和补贴都算我的,这就打你卡上。”

    “我也没空……”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已经跟那边说了啊,你安排好行程同步我一份,我找人接你,去了先忙咱们的事,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关澈沉默下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

    要真不想去,那就不答应,不买机票,一直拖到这件事过去,陈舒羽除了抱怨两句,总不至于真的让她走人。

    但这次,拒绝的话却没说出口。

    静了两秒,她慢慢道:“行吧。”

    挂了电话,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不过是工作在同一个地方而已,她这么安慰自己,制片的要求,她总不好每次都驳人家面子。

    想起那天那个人问她“我说清楚了吗”时决然的语气,她手中的笔在分镜边上无意识地描画,等反应过来,低头一看,纸上赫然留下了一个丑丑的哭脸。

    关澈苦笑一声,揉了纸张,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

    而高圣川此时在飞机上,望着舷窗外波浪起伏的雪白层云,思绪恰好也在那个场景反复流连。

    他揉着额角,一会儿恨不得把那句话原样吃回去,一会儿又觉得,好像应该再不留情面一些。

    飞机马上落地,空姐送来入关申报表,高圣川望着表上的“药品申报”栏窄窄的空白,啧了一声。

    霍世平探过头来:“怎么了?”

    高圣川点开医院给发的短信,认命地往纸上抄那些长得吓死人的药名:“这也写不下啊,要不随便写写得了。”

    霍世平:“不行,都抄上……怎么这么多?”

    高圣川扣下手机:“名字长而已。”

    霍世平狐疑地望了他两秒,问:“你跟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高圣川本能地紧张起来,语气却四平八稳:“什么真的假的?诊断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

    “如果病情有变化,”霍世平表情几乎威严起来:“你要第一时间汇报,明白吗?”

    “汇报干什么?”高圣川苦笑一声:“让冰协直接通知我退役,去医院浑身插满管子躺着是吗。”

    霍世平哑了一瞬:“……命重要。”

    高圣川不看他,只低头继续抄他的药名:“那种命,我也不稀罕。”

    关澈办好落地签走向出口,就见陈舒羽安排好的地陪举着一块巨大的牌子,在栏杆后扭来扭去。

    地陪是当地的二代移民,中文说得跟牌子上写得七零八落的名字一样散装。看见她出来的第一秒,地陪小伙就福至心灵似地迎了上去:“管小姐!Are you 管小姐?”

    关澈失笑,冲他伸出手:“关,关澈。”

    地陪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夸张地跟她握手:“陈先生说,漂亮!”

    关澈:“……走吧,直接去现场。”

    地陪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们,下班!管小姐休息。”

    关澈也不忍再为难他让他叫对自己的名字,点头称好。刚上车,却忽然问:“你们这儿,冰雪运动中心在哪里?”

    ……着实花了点功夫才让他明白什么叫“冰雪运动中心”。

    卢斯克鲁比京屿暖和些,寒冬基本上只剩个滑溜溜的尾巴,车窗一开,早春傍晚如水的清凉夜色便涌入窗中,温润地扑向关澈的眼睫。

    车上放着当地鼓点明快的曲子,小伙跟着鼓点摇头晃脑,时不时鼓掌打着拍子,连带着异国的第一个夜晚也热情欢快起来。

    她将手伸进带着微凉尘土气息的风里,靠在车窗边,安静地出神。

    地陪见她不出声,想找些话跟她聊:“管小姐,滑冰喜欢?”

    关澈愣了一瞬,才想起当地语言的语序跟中文不同,刚想回答,却发现她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要说不喜欢,下飞机第一站连酒店都不去,直奔冰雪中心,可要说喜欢,她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完整地看过一场其他人的比赛。

    但是“滑冰”这个词,在她心中分明意有所指。

    她略过了这个不知该作何反应的问题:“冰雪中心远吗?”

    “不远,”小伙见她终于搭话,高兴得紧:“那里大,很大。”

    地陪在冰雪中心门口停了车,关澈只从车窗望出去,便被灯火辉煌的五层流线型庞大建筑所震慑。

    ……的确是很大。

    许是比赛将近,入口处熙熙攘攘,有看仪态就鹤立鸡群的选手,身边跟着教练和助理,也有扛着机器提前开始踩点拍摄的记者,还有抱着鼓鼓囊囊的玩偶,在门口蹲守自己本命选手的小粉丝。

    地陪指了指后面的停车场道:“你,下去,我停车。”

    关澈掏出手机,在地图上钉了个图钉,道:“回去吧。”

    地陪惊得扬起眉毛:“不进去?”

    关澈摇头:“不了,来看一眼就行。”

    而此时,试了冰场、推着行李出来的高圣川应付了几个小姑娘,在她们一片“啊啊啊啊”的尖叫声中,仰头望着水洗过一样澄澈的夜空,忽然想起他跟关澈坐在俱乐部门口看星星的那个夜晚。

    她柔软微凉的手被他握着按向胸口时,那双分明紧张到震颤,却强作镇定、努力维持着淡漠的眼眸,像一等星那样明亮又闪烁。

    凉风一吹,他一个激灵,后知后觉被自己这矫情的心思恶心得不轻,正准备转头跟霍世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划过一抹熟悉的影子。

    高圣川胸口蓦地静了一瞬,立刻回头去找,却只见茫茫夜色裹挟着汹涌人海,刚刚那一点熟悉感像一滴水滑进大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自嘲地嗤笑一声,抬手按了按额角。

    霍世平听到他笑,疑惑地望向他,他笑意似乎还停留在脸上,眼角眉梢却全是落寞:“没事,我看我是想瞎了心了。”

    “Hi,高!”

    身后传来一个热情如火的声音,高圣川眉心一抽,无奈回头:“Andrew,不是说好了,比赛之前不要见的吗?”

    Andrew大喇喇走过来,随手搭上他的肩膀:“我反悔了,因为我刚刚打听到一家特别好的酒吧,想叫你一起去!”他对高圣川耳语:“有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高圣川抖掉他的手:“你在说什么?要比赛了,你去喝酒?”

    “后天才比赛,醒酒明天一天足够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就不怕有人给你下药?”高圣川拉住他:“不许去!”

    “Wow Wow,”Andrew做投降状:“别激动,那里很可靠。再说……”他低下身子,半真半假道:“我要是被查出来嗑了,你不用比都是第一了。”

    高圣川被他撩起了火气,抬脚就要踢他:“你放屁!堂堂正正比,老子也是第一!”

    Andrew大笑,拍着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错过让你当手下败将的机会!”

    说完大大咧咧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哎,等等,”高圣川忽然想起正事:“我师弟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Andrew被他叫住,不解得很:“那你给啊。”

    “我也没有,谁没事要死对头的电话啊?”高圣川啧了一声:“WhatsApp 给我加一下。”

    程琦收到高圣川消息的时候,正在俱乐部忙着给小选手调整动作——小选手摊上了水平稀烂的编舞,不顾动作衔接硬往上安,练得她痛苦至极。

    从忙碌间隙一抬头,竟见邱意浓带着一个身材高大、面目俊秀的男人站在冰场门口,正往场内看。

    对上程琦的目光,邱意浓兴致盎然地冲他挥手,靠近谵语白道:“看见了吗,那个就是程琦。”

    谵语白是邱意浓原先在美院的师兄,最近成立了自己的MCN公司,一方面做美术教育,另一方面,想从各个细分领域挖一批专业人士,孵化账号。

    身边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凑近她道:“确实,他骨相长得很好,非常适合上镜,或者做静态模特。”

    邱意浓眼睛一亮:“是吧?我说的吧?这边有不少专业选手,动态表现比视频强太多,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俱乐部谈谈合作。”

    谵语白微笑着低头看她:“资源整合还得是你。”

    这两人姿态亲近,落到程琦眼睛里,针扎一样疼。

    “你自己练,”他语气沾了冰上凌冽的冷气,脚下一个加速,滑过半个冰场,急停在两人面前。

    他扫了谵语白一眼,转头看邱意浓:“有事?”

    邱意浓被他这疏淡的语气问懵了:“他,他买票进来的。”

    程琦眉目淡漠,看不出什么熟稔的温和来:“训练时间,有事请长话短说。”

    谵语白的视线停在他浅淡的眼角眉梢上,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谵语白,邱意浓的师兄。”

    程琦指尖稍微握了握他的,一触即离:“程琦。”

    “我知道你,邱意浓天天把你挂嘴边”谵语白语气温和:“又是逼我们看比赛,又是让我们去看冰演,见天的在群里吹你彩虹屁。”

    听到这句,程琦眉间霜雪才稍微消融:“是吗。”

    他很老派地递出一张名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自媒体?花滑运动员是比较少见的职业,如果能持续更新,流量应该会不错。”

    程琦低头看名片看了半天,又抬头望邱意浓:“所以你们今天是来……”

    邱意浓没心没肺地点头:“来给你牵线的呗。”

    程琦心头一热,一座名为嫉妒的冰山陡然融化,汹涌着几乎把他的五脏六腑淹没。

    他定了定神,问:“有兴趣,不知道你们收不收编舞师?”

    谵语白没听过这个词,挑眉问:“编舞师?”

    “是,”程琦表面是在回他,眼睛却一直看着邱意浓:“我已经决定了,赛季结束就退役,转行去做编舞,那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邱意浓愣了一瞬,表情却后知后觉复杂起来:“哦……恭喜。”

    那天晚上,邱意浓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旷野,天幕低垂,大雾弥漫。关澈和高圣川两个人一路低声说着什么,偶尔低声轻笑,两个人始终肩并着肩,慢慢地往前走,直到身影完全隐没在漫天雾气中,只剩下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她着急想要追,身体却被定在画架前的高脚凳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这时候程琦从她身后走来,停在她身边,安静地对她笑着伸出手。

    可她手脚像锈住了一样,依旧站不起来。

    程琦在原地等了她很久,终于放下手,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跟着关澈和高圣川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扔下她,也向雾气深处走去。

    她急切地挣扎着,忽然眼前腾起一阵灼热的亮光,面前的画架倏然着起火来!

    上面的画布几乎是瞬间就被烧得卷曲,滚烫的烈焰在她近在咫尺的眼前毫无保留地舔舐、跳动,她动也动不了,只能呆呆地、麻木地望着越来越小的焦黑的画布,看着所有人渐渐离她而去。

    在画布烧完之前,她大汗淋漓地惊醒。

    她盯着空荡的天花板,盯到双目酸涩,却依然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人生是旷野,但也是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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