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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 祈

    祀原本站在原地等上官煜回来,可过了许久却不见人影。他正思量着要不要去寻上官煜,突然感到眉心一阵刺痛,额头上那一枚金色纹路突然出现,并隐隐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疼痛让祀的感官开始迟钝,他扶住额角缓缓蹲下来,本来漆黑一片的眼前开始出现点点白光——又是这样,上次他梦到那个银发少年时,就是这样的场景。

    不出所料的,眼前的白色光点逐渐变大,互相黏连,又是一片茫茫的白雪,这一次,银发少年没有出现,古老雅致的宫殿也不知所踪。祀独自一人站在一望无际雪原间,他不禁闭了闭眼,无尽的白让他久不见光的双目和识眼有些不适,他有些不知所措。良久,他抬腿朝雪原深处走去。

    他走了很久,却一直没看见什么东西,眼前一直是白茫茫一片,他走得有些累了,试炼结束后他的体力一直不济。又走了近百米,祀蓦的一抬头,只见几棵歪歪斜斜的雪松到矮矮的雪坡之上,几串殷红断断续续地延伸着。

    祀来到雪松边,蹲下拂了拂针叶上的白雪,露出稀疏的枝丫,和树干下的雪坑。雪坑里散落着几根白色的、尖端带着丝丝缕缕水红色的毛发,被祀捡起来细细端详,看了半天好像也没看出什么,索性将毛发全拾起来捋顺,收进了广袖的袖袋里。

    做完这些,祀站起身正要离开,一迈步却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挪开靴子一看——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边缘尖锐无比,还沾着些红得发黑的东西,他将石头拿起来,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红痕,是血。

    山坡上的血迹大概也是从这里……这到底是谁的血?

    祀摇了摇头,把石头也收了起来,识海梦境里的一切他都不会放过——这或许于他百年之前失去的记忆有关。这石头看着挺锋利,砸人应该挺疼的。

    他顺着血迹往前走,没想到小小一座雪坡竟要走这么久,坡的另一边除了雪原还有一片冰湖,血迹一直延伸到靠近湖的地方,还在一小点一小点地出现。祀定睛一看,原来前进的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再靠近一些就能看清白狐的耳朵尖和尾巴尖上隐隐还有几丝水红色,周身还隐隐盘绕着些黑气——看来雪坑里待过的的就是它没差了。

    白狐浑身结了一层冰碴,四爪早就冻得青紫一片,左后脚一道狭长血痕盘旋而上,一直延伸到腿跟,黑雾环绕着它瘦弱单薄的身躯,好像被血染上了一丝鲜红。原本因为恐怖的低温已经凝固的伤口在它触地行走时又被撕扯开来,鲜血汩汩流出,它便颤抖着轻轻缩一下受伤的后腿——它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出更大的反应了。

    祀早已悄悄跟了过去,他发现白狐好像看不见自己。白狐走得极慢,冻伤的四爪还有血流如注的伤口让它摇摇欲坠,就这样缓慢地挪了很久,挪到了早已冻结的冰湖上。

    白狐几乎是贴在地面上爬动,指甲死死抠住坚硬的冰面。

    绕过一小堆浮土结成的冰,终于,他们来到了近湖心的地方,祀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湖的中心被云间露出的一丝阳光照亮,暖黄色的光宛如一道屏障,所覆盖的地方水是清澈蔚蓝的,水中巴掌大的一座小岛上满是绿茵茵的青草,岛中间蜿蜒生长着白金色的荆棘,荆棘的顶端是两颗并蒂双生的花苞。

    阳光照耀的地方温暖如春,阳光之外是一片天寒地冻,冰面企图覆盖阳光中流动的湖水,却被无形的屏障牢牢阻挡在外,最后妥协般地融化,变得蔚蓝,带着初春的微凉。

    白狐也见此景,登时眼前一亮,暗红的眸子中绽放出奇异的色彩,它强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湖心小岛的方向走去。

    奇迹般的,它一直走到了阳光的边缘,蓦的脚下一滑,受伤的后腿指甲崩坏,它痛苦地哀嚎一声,站立不稳,颓然趴回了冰面上。它的前肢却已经伸进了阳光的范围,温暖让它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力挣扎,头重脚轻地扎进阳光之中。清澈的湖水圈不宽却很深,它栽了下去便缓缓沉了。

    祀原本一直跟在它后面,见它掉进湖里,下意识的伸手去拽,可指尖穿透了白狐冻满冰碴、冷硬的尾巴,摁在了冻结的冰面上。祀一愣,缓缓地收回手指,他站起身,将冰凉的右手伸进阳光的范围,温暖包围了它,祀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渴望——他想跳进去,想永远沉溺在这温暖的阳光里。

    这时,一根白金色的荆棘收敛起张扬的尖刺,从湖心岛的边沿探出来,伸进湖中,再上来时便卷着一只白狐,将它轻轻地放在柔软的草丝上。

    祀运起轻功提气一跳,轻松地落在湖心岛上,进入光圈的一瞬间,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蝴蝶扑扇翅膀的声音,很多不同的鸟叫声,不知哪来的风吹动岛上纤长的草丝,轻抚着白狐湿漉漉的皮毛。

    花香鸟语间,孩童清脆的声音十分明显,祀听到了孩子稚嫩的嗓音:“哥哥,你捡回了什么?”

    “是一只被春天遗弃的狐狸,阿祀。”

    “那哥哥,它是从光的外面来的吗”

    白色花苞轻轻地说:“当然。”

    祀听出来了,那是上次梦境中银发少年的声音,只是这次更加幼嫩,带着些许未散的稚气。

    小岛中心,红色的花苞用力地摇了摇,连带着它背后的白色花苞一起晃悠:“哥哥!那它一定知道光外面是什么样的吧!”

    “不要总想着去光的外面,阿祀。”白色花苞语重心长道,“外面的世界是肮脏的,没有值得我们出去的人。”

    白狐缓了很久,终于在两人的交谈声中醒来,它抽搐着吐出几口混着血丝的清水,缓缓睁开双眼,警惕地到处张望,在看到那两颗花苞时就定住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它们看。

    红色花苞惊喜的叫了起来:“哥哥哥哥!它动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小声点会吓到它的。”

    祀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变成小声地嘟囔,听起来还是很兴奋,白色花苞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它两句。

    “哥哥。”

    “恩?”

    “我们能留着它么?”

    “可以,但等它伤好了就要放它走。”

    “那如果它不想走呢?”

    “那就留下它。”

    “太好啦!谢谢哥哥!哥哥最好啦!”

    “嗯。”

    白色花苞尾音稍微上扬,像是笑了。

    祀闭了闭眼,所以他是这个红色花苞,而白色的花苞是他的哥哥,那上次那个银发少年是他哥哥?

    祀感到头疼。

    突然,白色花苞清晰的声音响起:“阿祀。”

    红色花苞应道:“啊?”

    白色花苞仿若未闻,继续道:“阿祀。”

    红色花苞之前还吵吵闹闹,此时却忽然安静了。

    “阿祀,阿祀……”

    它喃喃地念着,祀感到背后一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而面前的白色花苞上又浮起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少年的身形并不强壮,却给人一种圣人般的威压。

    少年身后的红色花苞突兀地发出尖叫:“哥哥!哥哥,哥!……阿祈!”

    少年出现的一瞬间,祀就感到了熟悉的头痛,他额角青筋暴起,墨绿色的瞳孔竭力地向上看,反抗着祈的威压。

    “你不是想要出去看看么?”祈有一双和他一样的墨绿色眼睛,他面色极冷,语气却如常的温柔,“那就去吧,去了就再也别回来。”

    红色花苞上忽地浮出祀幼嫩的身体,他双手抱头,痛苦地哭嚎:“不…不!哥,不要,不要赶我走!!!我不出去了,我不想出去了啊啊啊!!!不要赶我走啊……”

    哭着哭着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祀的耳边一片嗡鸣,他在尖锐的笑声和强烈的威压下抱脱力蹲在地上,眩晕和剧痛让他意识不清,双手抱头的姿态逐渐与年幼自己的虚影重合,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两个不同时空的灵魂合并。红色花苞的虚影在祀的背后闪动着,忽的彭然碎裂,化作光斑消散在空中。

    一直窝在他身边的白狐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嚎叫,“嘭”地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祀强撑着扭头,却只看见一片细密的血点和血污之间一条奇怪形状的颈链。

    他想伸手去抓,却被更加强烈的威压摁回地上,伸出的左手也瞬间血肉模糊,他口鼻间溢出鲜血,终于再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喂,喂?汝没事吧?”

    长时间的耳鸣让声音有些模糊,祀睁开双眼——熟悉的黑暗,他动了动身子,这是在哪?

    “啊!汝醒了!”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有些兴奋。

    “吾在路边拾到汝,便顺回来了,汝可有何地方受伤?”

    “……”

    “汝唤何名?”

    “祀。”

    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哦~那吾能唤汝阿祀吗?”

    本来有些模糊的声音却莫名的将“阿祀”二字无限放大,祀的耳边仿佛又回荡起了自己尖锐的笑声,他的哥哥安静的注视着他,温润的少年音在耳边挥之不去。

    “阿祀。”

    “阿祀?”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祀不禁抱住脑袋,痛苦地声音溢出牙关:“唔……哥哥……”

    “哥哥?”

    “哥哥?汝唤吾哥哥?哈哈哈哈,好好好,汝此弟吾认了!”

    祀:“……”

    那人伸出了什么卷住了他的发丝,祀伸手碰了碰,像是什么花的花藤。

    “吾名喀希沝詉,”那人眨眨眼,声音带着少许期待,“阿祀果真愿意认吾?”

    越往南走,妖气越重,路旁绽放的石楠花也越多,上官煜算着步数,他大致已经走到了城的中心位置,街上俨然一片花海。面前建筑投下的的阴影高大宏伟,尖尖的屋顶隐没在朦胧的雾气中,由于太久没人维护,白墙斑驳不堪,大门摇摇欲坠,偌大的一座城,只有此处妖气最为浓烈。上官煜翻进院子,贴着墙根缓缓靠近高大的建筑,他右手把住玄螭的刀柄,凑到建筑的窗边,透过被虫蛀烂的窗纸往里看。

    建筑内部非常大,没有白雾,以上官煜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根根高大的殿柱,大门和两扇窗皆被巨大的雕花屏风遮挡住。大殿别处破烂不堪,唯独面前的屏风完好无损,好像是…崭新的?

    强大的妖气勾起了上官煜的兴趣——好久没见过这么强的同类了。

    窗户被驻得破破烂烂,上官煜后退两步,翻身化作白狐,飞身起跳,从间隙稍大的两个断楞间穿过,轻巧地落在地上。他从屏风的边缘探出头去,瞳孔瞬间放大,大殿两侧排列着一张张矮案,而最里侧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桌案,案后是足能并排坐下四五人的长榻,“坐”在上面的是一朵巨大猩红的石楠花,一层层藤蔓缠绕着四面的殿柱,硕大的花瓣几乎碰到屋顶,磅礴的妖气从花心中溢出,杀气扑面而来。

    上官煜的呼吸几乎凝滞,因为他看见祀就倚在木椅的扶手上,抬头好像在说着什么,右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巨花血红色的花瓣,白金藤蔓与石楠花的墨绿藤蔓缠在一起,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忽的一回头,祀好像“看”到了屏风后面的上官煜,他缓缓起身,松开了自己的藤条:“你来了。”

    他语气中透出肯定。

    上官煜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需要知道。”

    上官煜皱了皱眉,道:“这里很危险,你看不见就不要乱走,快过来。”

    “我不,”祀的语气有些轻佻,“我的哥哥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过来找你?”

    “哥哥…?”上官煜变回人形,仔细确认了这确实是石楠花:“别说笑了,你和他品种都不一样。”

    祀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不必与他解释,阿祀。”

    石楠花花瓣轻颤,随即迅速合拢,再次展开便从中走出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丽少年(听声音是男的),喀希沝詉亲密地抚摸着祀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汝识得他?他是汝什么人?”

    上官煜:“这话不应该我来问吗?!”

    喀希沝詉歪了歪头,动作轻柔地摘掉祀遮目的锦带,细细叠好收进衣襟里:“吾是他哥哥。”

    “那我还是他祖宗呢。”

    祀皱眉:“?”

    上官煜摸向玄螭的刀柄,眼神逐渐变得锋利:“你用什么方法蛊惑了他?”

    喀希沝詉慢悠悠地扶了一下额头上的红色水晶挂坠,委屈道:“这位公子,吾可没有蛊惑他,吾可是好神呐~”

    他说罢转头看向祀:“汝说,吾可蛊惑汝了?”

    祀不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喀希沝詉回头朝着上官煜笑,眸子里带着些许扬扬得意。

    上官煜的瞳孔眯成了一道竖缝,右手拇指顶开了玄螭的刀鞘:“哼,我管你是谁。”

    话音未落,红衣的身影便出现在喀希沝詉面前,玄螭冰冷的刀锋直取对方咽喉。喀希沝詉抬手,并起两指瞬间夹住了玄螭的刀尖,他眯起丹青色的眸子,道:“汝不过百年小妖,安敢与吾相抗?”

    上官煜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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