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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 共枕

    军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矮案,一面木屏风,几盏烛台,一张床榻。帐门口守着一个看着年龄不大的小将士,身上披着轻银薄甲,正一脸焦急地杵在门边。

    白色的衣摆镶着金边,来人腰间的玉佩与短刀相撞,碰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范二乱窜思绪被拉回,抬眼看向走来的年轻男人。这一看,范二骤然一惊,对方脸是年轻的,面容精致,肤色冷白,上挑的凤眼狭长漂亮,头发极长却白得像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灰扑扑的军营中格外惹眼。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人,身型稍瘦,像是少年,眼生桃花,及腰长发微微发着暗红,长袍青衣,安静漂亮却不女气,发现自己被盯着看,还朝范二礼貌地一点头。

    “看够了吗。”白衣男人垂下漂亮的眼睛,范二这才回过神。他惊惧的发现,面前高挑的男人竟生了一双淡金色的眼睛,瞳孔细立如针,盯着一人看时,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

    范二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只小声回道:“看…看够了,两位大人入帐休息吧,将军命小人候在此处,大人若有什么要小人做的,请尽管吩咐……”

    “嗯。”

    男人打断他,拉起身后的青衣人,一掀门帘就进了帐去,只撇下一句:“没事别吵,守门去吧。”

    “是……”

    帐内的矮案边,上官煜将倒扣的瓷杯翻过来,添好了热茶递到祀的面前。祀看了眼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道:“你不掩饰身份吗?就这样行走在军营中,不怕惹人非议?”

    上官煜一手撑头,另一手捉起祀喝了一口的茶杯,转了转,抿了一小口,道:“用不着,他们将领知晓我的身份,而且镇南关的军队军纪严明,不会说闲话的。”

    说罢,他又端起那杯子喝了一口:“这茶不错。”

    祀蹙眉道:“做什么用我的杯子?”而且这军中的茶能好到哪去,分明就是路边小摊买得到的粗茶烂叶,上官煜这张品过无数名茶好酒的嘴,如何能喝得惯这种茶?

    “因为这杯是你用过的,”上官煜故意逗他,“连你喝过的茶都带了股花味,好喝。”

    祀:“……”

    范二正靠着军帐门口的木架打瞌睡,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惊得差点跳起来,睁大双眼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帐门口尘土飞扬,范二咳呛着挥手,拂开眼前的土灰。半晌,烟尘渐渐散了,范二就见地上半坐半躺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正是他不久前才送进帐里去的白公子。此时那模样漂亮的白衣人正狼狈地坐在土路上,金边流云的衣摆沾了不少土,雪白的三千长丝铺了一地。

    范二:“……?”

    上官煜:“嘶……”

    他扶着额头爬起来,嘟囔了句:“劲儿真大……”

    上官煜一面说,一面一歪头,一个白色的东西就擦着他的耳廓飞了过去——是个白瓷杯。

    “噫,气性也好大。”

    范二正要凑到上官煜旁边,没成想险些被瓷杯砸中。他连滚带爬地勉强躲过,再一抬头,狼狈地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公子,您…没事吧?”

    “啊?”上官煜回头,望向来人:“啊,没事。” 他缓缓起身整理着散乱的袖口,手指不经意地拂过长到腰间的鬓发。

    范二有些慌乱地拾起地上摔得稀烂的瓷杯碎片,再将瓷片从军营的栅栏丢出去。

    上官煜顾自回到帐内,从木屏风边探出头,就见圣子大人靠在榻上,手里捧了一本《练兵》,正慢慢地翻看。上官煜暗暗看了会,还未再有动作,祀便抬起头,看向来人,并很不客气地来了一句:“出去。”

    上官煜委屈地眨眼:“啊?我啊…?”

    继而一低头,躲过凌空飞来的书。

    祀:“你!”

    上官煜:“啊?”

    祀握了握拳,书已经被他扔了出去,手边也再没了东西,不由得一阵尴尬。他再一转头,目光透过塌边窗扫过暗下来的天空:“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那圣子大人要把我扔出去吗?”上官煜委屈道:“外面那么黑,又那么冷……圣子大人宽宏大量,收留我一晚吧?”

    又黑又冷?你会怕吗?况且这都开春三个多月了,又能冷到哪里去?

    祀面上硬的跟冰坨子一样,但心到底还是软了,他闭起嘴,拉起塌边的棉被,闷声躺了下去,只给上官煜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上官煜打了个响指,塌边的灯烛欶地灭了,随后,祀感到有人上了榻,一阵窸窣后,那人躺了下来。

    棉被被轻轻扯了扯,上官煜惨兮兮的声音传来:“大人,给点被子啊,要冻死了。”

    祀攥着被子的手指松了松,随即感到背后的人凑了过来,胸膛带着灼热的温度贴在他脊背上。祀仿佛被烫着似地一缩:“你做什么?”

    上官煜的声音很好听,漫不经心中带着些得逞后的得意:“床小,挤一挤。”

    “……”祀不舒服地动了动:“你,别靠这么近,我……”

    “我冷。”上官煜打断他,“别动。”

    背后的人伸手,将祀环在自己怀里。祀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腰,他登时一惊,道:“什么东西!?”

    “尾巴。”上官煜动作自然地把下巴垫在祀的发顶上:“睡觉,我抱着你。”

    祀反抗无果,索性放弃了挣扎。他微微闭眼,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上官煜就在他身后,温度透过衣物传导过来,他竟会感到安心。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好像也在身边。

    祀被安全感包裹,他缓缓沉入了深眠。

    这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祀被刺目的阳光照醒,他费力地睁眼,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张俊美精致的脸。阳光从帐纱漏进来,上官煜的眼睫被镀上了一丝金黄,那双狭长的漂亮眼睛闭起来,眼前的人便没了攻击性,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收起了爪牙,只留下柔嫩的爪垫和温软的肚皮。

    祀才发现,上官煜的眼角近鼻梁的位置,有一颗小痣,像一滴欲落不落的泪。他看得有些发愣,面前的人眼睫轻轻动了动,像蝴蝶扇动翅膀般地,弧度优美的眼睑慢慢睁开,眼底竟然一片清明。

    上官煜透金的眸子被阳光照得更加剔透,在朦胧的某个瞬间,这双宝石般的眸子仿佛折射出奇异的色彩,眼皮在纤长的眼睫上方片出一道锋利的褶,没入眼尾垂着的鬓发里。

    “你在看什么呢?”

    祀猛地回神,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收回自己乱瞟的目光,垂下眼睫道:“没什么。”

    上官煜低低地笑起来,他伸手抚上祀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对方卧蚕下的两点红痣:“阿祀,你真好看。”

    祀捉住对方乱摸的手,垂下头闷声道:“起来吧,时候不早了。”

    上官煜应了声,他先行起身,整理起自己睡乱的头发和满床的尾巴。祀披起外袍,出了军帐,问范二要来了水盆,开始洗脸。

    简单梳洗后,两人又到了外间解决早饭,上官煜对于营中的饭菜十分不满,他挑食挑得厉害,不过毕竟是在军中,有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饭后不久,苏生便找来了。他来时,上官煜正在束发,苏生就看着他用护腕上的红绳将长发松松束成一股,在腰间绑起来,碎发散在肩上,显得慵懒而随意。

    苏生:“公子,昨晚休息的如何?”

    上官煜回头道:“多谢苏将军关心,我们休息的很好。另外,我决定在此小住几日,等此处战事稍息再回皇城去。”

    苏生笑道:“那便多谢公子了,有了公子等人驻军,我们的胜算便能再加几成了!”

    上官煜莞尔。

    两人聊了两句,苏生便被人叫走了,上官煜百无聊赖地在营中晃悠。走着走着,他忽的听到一阵笛音,吹的一首小调清远悠扬,却又带着几丝悲凉的味道,他顺着笛音寻过去,就看见祀坐在土路边的枯树上,手里拿了根青竹短笛,正悠悠地吹着。

    上官煜奇道:“你还会吹笛?”

    他说着,提气一跳,便坐到祀身旁:“吹得还挺好听,我家圣子大人真是多才多艺。”

    祀原本闭着眼吹笛,听到声音,便停下来,睁开一只眼睛乜他:“谁是你家的?”

    上官煜仿佛没听见,只道:“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竹林,你哪来的笛子?”

    祀放下竹笛:“范二给我的,他说这是他从家中带出来的,他就要上战场了,想留下点东西。”

    “那个家伙。”上官煜撇了撇嘴,“他想留东西就留给他战友啊,非要留给你。”

    祀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抓着笛子的吹嘴,他道:“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战争。”

    上官煜歪头:“可是他们喜欢,那些奇怪的人类,总是引发战争。”

    祀垂着眸子,安静地看着地面,蜿蜒的藤蔓慢慢的从枯树的树根爬上来,逐渐缠满整棵枯树。白金色的藤条上,开出了漂亮的白玫瑰,那红头发的少年被清晨的阳光包裹着,宛若谪落的神明一般,将无尽的生机带来,赐予濒死的灵魂。

    “然后就会死很多人。”上官煜跳下树,抬头望着他的神明,“其实我们不该参与进来。”

    “妖族和灵族都不该参与。”

    可那个身处战争旋涡中心的人要求他,必须守住他的国土,他的权利,他的家人。

    上官煜盯着祀那双漂亮的墨绿色眼睛,仿佛在透过那双幽深的眸子看到什么,良久,他才道:“走吧,这里离军营有些远了,我们回去。”

    “嗯。”

    傍晚的时候,鸠从营外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从青州来的粮车,鸠回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上官煜,结果一进帐就看到自家主子摊在榻上睡得正香。上官煜听到动静便坐了起来,鸠刚张开嘴打算问自家那神奇的主子怎么会傍晚睡觉,就看见上官煜身侧又坐起一个人,然后两人的头一同朝自己转了过来。

    鸠:“?!”他下巴差点砸脚面上。

    祀:“……谁…?”

    上官煜:“鸠?你回来了?”

    鸠愣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开始疯狂后退。

    上官煜:“?”

    疯狂后退的鸠:“对不起主子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杀我!!!”

    一刻钟以后,披好外袍的上官煜在桌边坐下,对面是一脸僵硬的鸠。鸠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上一次见这两个大男人的时候,他们还一句话都不想和对方多说的样子,再一次见就可以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啊?

    内心再怎么崩溃,却还是要完成主子给的任务的,半晌,杯里的茶喝干净了,鸠便化身黑鸟,往南飞探查敌情去了。

    等鸠回来时,上官煜刚和祀用过晚饭,鸠进帐时遇到了苏生,两人便一同进来了。

    苏生在上官煜身侧坐定,鸠则单膝跪地,左手握拳贴上前额道:“主子。”

    上官煜抬眸:“怎么样?”

    “正南四里外有一队人,东南三里外有一队,西南一里外还有一队暗骑,想来他们是要已三方之势围攻我们,但每一队人数都不多,大概是要夜袭。”

    苏生警觉道:“他们如此阵容,莫不是想趁夜抹黑来烧了我们的粮草储备?”

    “有可能。”上官煜颔首,“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单纯想奇袭,还是知道了我们的辎重兵今日到达,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有些难办了。”

    苏生面色微沉。

    上官煜挥手让鸠起来,再转头向苏生:“苏将军,如何?”

    苏生扬声叫了个年轻人进来,嘱咐道:“传我军令,将大帅借的镇南卫调到营西南去,全军披甲,备战。”

    等年轻人领命出去了,上官煜才慢悠悠道:“那是谁?”

    “他叫林弶。”苏生答道,“是我的副将,家底还算干净,人也实诚,办事利索。”

    上官煜听完微微颔首,眉头却在苏生看不见的地方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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