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到好友的名字，陈沐沐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
“我说，既然你想当红娘，不如撮合我跟姜洄。”这一次，一字一字，清晰入耳。
陈沐沐只觉得头顶一声响雷，然后漫天烟火绽放：我磕的CP竟然发糖了？？？？
“你等等，你是说你跟姜洄是吗？”
“是。”
“就我那个瘦瘦高高，平时话不多的才女闺蜜姜洄？”
“是。”程溯低低地笑。
“这个，实话实说，有点难度的...”
“哦？”程溯挑眉，“怎么说？”
“那个，程先生您看啊...”陈沐沐开始拼命回忆以前和姜洄讨论程溯的那些对话，“你和姜洄，你们两个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要是有缘分早就在一起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呢？”
“事物都是发展的，陈红娘，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不能一成不变。”
“唔，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实际上...”
“行了，别搞这些弯弯绕绕了，你的意思是，姜洄肯定会拒绝我？”
“客观地说，你成功的几率是有的，但是不大...”
电话另一头非常安静，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程...程溯？”陈沐沐如履薄冰地喊，“要不要我帮忙先在姜洄那边给你...”
“不用了。”程溯终于开口，“我程溯追人，还不需要别人帮忙。”
结束通话后，陈沐沐第一时间就打给了姜洄，将刚才和程溯的对话，一五一十全抖了出来。她兴奋不已，因为语速太快，讲完了还有点微微喘气，但是姜洄却始终沉默。
半晌之后，她的声音才传过来，乏力而漂浮。
“他开玩笑罢了。”
“开玩笑？”陈沐沐皱眉，“你确定？”
“也许这就是他和人打趣的方式。”姜洄接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唔...”陈沐沐抓着自己鬓角的头发绕手指，“好吧，你是他的青梅竹马，肯定比我了解他，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他真的想追你呢。”
“……”
“不过想想也是，程溯那人吧，说真话时总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开玩笑时又不禁让人猜测是不是有一丝真心...他的话确实听不得，不可信，信了就是上当了。而且，他跟何韵...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嘛，我这个媒人肯定是不会做的。”
姜洄“嗯”了一声。后面陈沐沐又开始吐槽最近工作上遇到的糟心事，姜洄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思绪却早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
休了两天假，姜洄又开始了忙碌的服务生工作。
还在正月里，KTV一天都热热闹闹的。晚上九点左右，姜洄刚结束了和一个无理取闹的客人的口角，杨哥先把她支走了，自己在亲自和客人赔礼道歉。姜洄躲进卫生间里，忍不住悄悄抹眼泪，程溯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发来的。
【程溯：在干嘛】
【姜洄：没干嘛】
【程溯：哟，那在家？】
【姜洄：嗯】
【程溯：猜我在哪】
【姜洄：不知道】
【姜洄：你在哪】
【程溯：二十分钟后，你下楼】
看到这，姜洄一下子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要来我家？】
【程溯：^ ^】
姜洄立刻改口说自己马上要出门了，跟朋友去吃宵夜。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叫程溯别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程溯在这个时候去她家的，因为他会发现根本没人。
【程溯：九点多了你还出门？你不是说自己晚上都不出门玩吗】
【姜洄：朋友非要喊我，没办法】
【程溯：哦】
【程溯：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程溯一连串的追问，让姜洄一个头两个大，说谎并非她所长，回老家这几个月说的谎话，比她以前二还十多年说的谎话加在一起都要多。
Lily在外面喊她去给客人服务了，她只好草草回了个【你不认识】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今晚格外忙碌，走出小南国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绒绒的，像柳絮。
公交肯定是已经停运了，走路回去又有点太远，姜洄只能打车。刚拿起手机，一辆红色轿车就在她旁边停下，她一看，原来是这几天常来小南国的一位客人，脸瞧着却不像什么良善之辈。
“回家还是去哪儿？”客人笑着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已经打了车。”姜洄故意说。
“这车不是还没来嘛，可以取消订单的。”客人不依不饶，“有帅哥免费送你还不好啊？”
姜洄看他一眼，长得还算有棱有角，但跟帅完全不搭边，这人可真是有够自信的。
“真的不用麻烦。”
“不麻烦，跟美女同行是我的荣幸。”
那人一路开车跟着，姜洄想摆脱又摆脱不掉，夜深人静的，她不禁心中害怕起来，心想自己要不还是先回小南国...于是故意说自己有东西忘拿了，还要回去一趟。没想到那人竟然还跟在后面。她只好真的又折回小南国，那人便把车停下，说在外面等她。
她进了大厅，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摆脱这人，就见杨哥边打电话边从里面出来。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行行行，没问题，小欧老板您接着忙，这边的事我明天就办！”挂了电话和姜洄打了个照面，杨哥问，“你还没走呢？”
“哦，我，我有东西忘拿了。”杨哥不开车，上下班都是骑的小电驴，而且那车有点毛病，带不了人，不然姜洄真厚着脸皮请他送她一程了。
杨哥点点头，已经走出大门了，姜洄忽然从后面喊住他。
“杨哥，欧，欧老板在附近办事吗？”她知道欧阳在附近有家工作室，搞自媒体运营的，刚才听杨哥在电话里喊“小欧老板”，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问。
“在呢，他们最近可忙了，通宵是常态。”
杨哥走后，姜洄就给欧阳发了消息，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帮忙...
十分钟之后，有人进了大厅，姜洄一看，是那个客人！他竟然还没走！他径直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就捏紧了包，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说拿个东西怎么拿这么久...原来是还在这坐着呢！”那人笑，“在等我吗？”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但姜洄心里只有不安和害怕。她不仅怕他今晚缠她，还怕他以后还来缠着她...
“姜洄！”
欧阳的身影在门口一出现，姜洄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欧阳和自己是如此亲密，她这么盼着他，就像是盼着一位值得信赖的至交好友。
“你来了！”姜洄说，“我等了你好久...”
欧阳微感意外，随即说：“抱歉，出门时接了个很重要的电话，耽搁了几分钟。”
他的目光从姜洄脸上转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而男人，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他是？”欧阳问姜洄。
“一位客人。”姜洄说，眼神有点闪躲。
欧阳看出了她的害怕，脸色不由沉下来。
“姜洄，这位是？”男人也问。
“我...”姜洄一咬牙，“我男朋友。”
男人有点惊讶，看看姜洄又看看她身边可以称得上“锦衣华服”的人，一抹怀疑之色浮上脸庞。最后，他悻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姜洄跟着欧阳上了车，全程不敢抬头看他。
等车终于平稳行驶在路上，她做了个深呼吸，才开口解释：“刚才...”
“服务性的场所就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甚至不怀好意的人。”欧阳截住她的话，“其实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在这种地方工作，在家休息个一年半载其实根本没什么。”
姜洄没想到他会和程溯说一样的话...也许失业对他们来说确实没什么，但于她，就是沉甸甸的，一天天渐渐压垮她的巨大的负担。虽然在小南国工作也让她觉得难堪和辛苦，但至少每个月还有一份收入来源...
“再说吧。”姜洄低声说。
“你呀。”欧阳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过了会儿，欧阳又说：“以后再这么晚下班，就给我打电话吧。”
姜洄抬起头看他。
“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边，晚上可以送你回去，就当是...工作之余的摸鱼时间。”
“送我算什么摸鱼...”姜洄笑了，“开车不也挺累的？”
欧阳也笑。
两人沉默了一段路，欧阳忽然问：“前天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姜洄回答，“好久没这么多人在一起热闹了。”
“嗯。”欧阳点头，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姜洄脸上一热，自己和程溯跳舞竟然还被欧阳看到了。
“你和程溯很熟吗？”欧阳问，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姜洄。
“我们是初中同学。”姜洄说。
“初中同学...”欧阳低低说，“我初中同学还有联系的都没几个了，关系好的几乎全去了别的城市。”
“但是高中同学好多都还有联系呢。”姜洄说，察觉到欧阳情绪似乎有点低落，不由笑起来，想缓和一下气氛。
“是啊，总有人走，也总会有人来，大多数朋友都只能陪你一段路。”
姜洄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或许是回忆起了孟璐？不好再多说什么，就把头低着，打开了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又收到了程溯的一条新消息【睡了？】
【姜洄：没呢】
回复完了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早知道就当自己已经睡了，明早再回复...
【程溯：还没回家？】
【姜洄：回了，还没睡】
程溯没再回复，姜洄于是问他【你怎么也没睡】
程溯还是没回。
也许是睡着了吧。姜洄想，微微叹了一声，结果就被欧阳听见了，笑着问她：“叹什么气呢？”
“没什么。”
她把头扭向窗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外面的雪下得大了，纷纷扬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这一次，欧阳还是把车停在了十字路口。
“后备箱有伞。”他说，开始解安全带，“我给你拿。”
“就一把吗？”姜洄也跟着下了车，“你自己留着吧，反正我家就在前面，我跑过去就成。”
“两把。”欧阳说，将伞递给她，“不用急着还，下次来接你的时候再给我。”
他已经默认以后要送姜洄下晚班了，姜洄却还没考虑清楚。她默默接过伞，跟欧阳说了再见。
她撑着伞，沿着街道慢慢走，途中又看了眼手机，和程溯的聊天框里，最后一句还是自己发的【你怎么也没睡】...
快走到家门口了，瞥见不远处栅栏那儿有个人——黑暗里闪着一点火星，一看就是有人在那儿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