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加快了脚步，都掏出钥匙了，忽然听到有人低低喊她：“姜洄。”
她一惊，转过身，有人从黑暗里走出来。
“程溯！”她几乎惊呼出声，看到他已经把烟掐灭了，随手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她朝前走了一步，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好久没见...”程溯说，淡淡笑着，任雪花落在头发和肩膀上，“想你了。”
姜洄心下诧异，心突突跳得飞快，自动屏蔽了他后一句话，说：“不是前两天才刚见过么？”
“你想我吗？”程溯继续问。
“我...”姜洄不敢和他对视，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你喝酒了？”
“喝了点。”程溯说，“但没醉。”
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姜洄立刻又抬头：“外面太冷了，进屋说吧。”
她不知道程溯在外面站了多久，甚至都不敢问。
程溯朝屋子看了眼，黑灯瞎火的。
“阿姨不在？”
“去打麻将了。”姜洄说，“她这个点在才少见...进来吧。”说完打开了门。
“原来你喜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程溯嘴角翘起。
姜洄想起上次在酒店也是两人单独在一个房间待过，立马脸红到了脖子根，但是被程溯用这种轻薄的语气调侃，她不由有点生气，自己先闪身进了屋里，然后作势要把门关上，只留了一条缝能看见外面。
“不进来拉倒，明天感冒了可不要来怪我！”
没想到程溯仍站着不动。
“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他两手插兜，语气惬意，“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一直不回来...啧，什么朋友啊，搞到现在...你朋友人呢，怎么不送你到家门口？”
姜洄再反应迟钝，也能意识到他在套她话，但她并不打算提欧阳，便打太极说：“人家也要回家的呀。”
“哦~”程溯故意拖长了尾音，“行吧。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真的不进来坐坐吗？”姜洄担忧地说，“你不是喝了酒吗？你没开车吧？你要怎么回去？”
她一连串的发问让程溯心中一暖，眼里的关切更是让他感觉到一丝甜蜜，情不自禁就开起玩笑：“怎么，打算留我过夜？”
“我说正经的！”
“我也没不正经啊，你想哪儿去了？”
姜洄真是说不过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程溯这才摇了摇手机，笑道：“我打个电话，朋友来接我。”
“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把伞。”
姜洄进屋拿了自己的伞出来。黄色的，上面还有可爱的小狗图案。
“这真是我见过的你最鲜艳的颜色了。”程溯说。
姜洄噗嗤一笑：“怎么了，我就喜欢灰不溜秋的颜色，不行吗？”
“行啊。”程溯说，把伞抛起来又接住，“不过结婚的时候可怎么办，要穿大红色呢。”
“谁规定一定要穿大红色了？”姜洄说，“白色婚纱白色礼服，为什么不可以？”
“可以。”程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都依你，你开心就好。”
姜洄突然反应过来这人又把她绕进去了，在口舌上占她便宜，于是砰一声关上了门，连再见都没说。
她听到程溯在外面大笑了一声，然后又透过窗户，看到他渐渐走远。她站在窗户边待了好一会儿，等心跳渐渐平稳了，才慢慢走进里屋。
...
程溯给朋友打了电话，就哼着小调朝约定的地点走。快走到十字路口时，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车停在路边。一个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倚靠着旁边的栏杆，身形颀长，气质极佳。程溯走得近了，听到他在打电话——
“...到家了吧？...早点休息，现在说‘早点’是不是太过分了？...嗯，晚安...”
程溯走到路灯下，对方正好挂断电话，一转头，两人打了个照面。
正好这时程溯的朋友也开车到了，还没见人影先听见人声：“哟，这不欧老板吗？这么巧！”
一个红色皮衣的年轻男人降下车窗，笑着说：“你们两个在这开茶话会呢？”
“恰巧偶遇。”程溯也笑笑，打开车门，“茶话会可以下次开。”
“那我们先走了，欧老板，上次那批材料你可别忘了寄给我哈！收信人写‘V’就行！”
欧阳点点头，朝坐在车上的两个人挥了下手。
后视镜里一人一车渐渐缩小消失不见，V这才换了脸色，震惊地问：“操！什么情况？”
“就你猜的那样。”程溯说，语气透着一丝不耐。
“我猜的？”V轻笑了一声，“我猜猜，今晚和姜洄一起出门的朋友就是欧阳，送姜洄回来的也是欧阳？然后两人被你抓了个正着...”
“欧阳没把姜洄送到家门口，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和谁一起出去的，她闪烁其词不愿意多说...结果我走出来就看见欧阳了。”
“哦？闪烁其词这个词用的真不错啊，这么说这两个人确实有一腿？不好意思，别瞪我，我只是猜测嘛...那现在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应该还没成为正式男女朋友吧，欧阳在追姜洄？”
程溯沉默着，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是别人，根本不用担心，但偏偏是欧阳...”V摸了摸下巴，“高中那会儿不是传姜洄喜欢欧阳嘛，孟璐还为此和姜洄闹掰了，虽然孟璐后面跑出来澄清，但是...姜洄确实是暗恋欧阳吧？”
“你问我？你刚才怎么不问欧阳？”
“啧啧，火气别这么大嘛，我这不是在帮你分析问题？操，这人会不会停车？”V骂骂咧咧绕过了前面一辆豪横的越野车，还对着司机竖了个中指。
“别给我惹事。”程溯说，“我现在心情不好。”
“好好好，程大少爷，小的遵命。”
“所以呢？”
“什么所以？”V挠挠头。
“你分析完了问题，该说说怎么解决问题了吧。”
“这个有点棘手...”V慢悠悠地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姜洄嘛，是那种很慢热的性子，所以想追她应该比较困难，但如果追她的人是欧阳就不一样了，两人是高中同学，知根知底，况且欧阳还是姜洄曾经喜欢的人...程溯，难道你要遭遇人生史上第一次滑铁卢了吗？”
“滑铁卢是什么？”程溯挑眉，“我不知道。”
“哟，哥们就喜欢你这种自信！我最喜欢看人被打脸...啊不，看人创造奇迹...也不对，看人迎难而上了！别的不说，你可得加快速度，别被欧阳捷足先登了啊...”
程溯没说话，只是把头扭向窗外，玻璃上起了雾气，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他情不自禁抬起手，在玻璃上划来划去——写下了姜洄的名字。
...
姜洄躺在床上，盯着自己和程溯的微信聊天记录，翻来覆去。
她骗程溯自己已经回家了，但见到程溯后，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这反而让她惴惴不安。
他会觉得自己对他不够真诚，没有真心拿他当朋友吗？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另外一个朋友的微信消息就来了——
【蒋佳佳：这两天有空去逛街不】
【姜洄：明天就有】
【蒋佳佳：？？？都几点了，这么晚还不睡？】
【姜洄：我晚班才回。。倒是你，怎么熬到现在】
【蒋佳佳：烦，睡不着，明天说吧】
【姜洄：行】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姜洄才终于有了困意，一不小心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
第二天下午，两人在商业街逛了一大圈，蒋佳佳其实是个比较节俭的人，姜洄还是第一次见她一次性买这么多衣服，甚至还帮忙提了点。
两人走得累了，就到一家咖啡馆坐下来休息。
“你跟梁新元一样，怎么就喜欢喝咖啡？”蒋佳佳嘟着嘴，在咖啡馆点了一杯绿茶，“我就觉得苦了吧唧的，难喝！”
她突然提到梁新元的名字，姜洄有点诧异，迟疑着说：“你们……”
蒋佳佳抿了抿嘴，轻笑了下：“我正想跟你说呢...我跟梁新元谈恋爱了。”
姜洄又惊又喜，想到圣诞节那段时间蒋佳佳总是一副愁思难解的样子，想必就是为着和梁新元的感情问题...周奇结婚那天，她也撞见这两人在一起热聊...说来两人能相识，还多亏了她这个红娘。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姜洄两手托腮，笑着问，“梁新元跟你表白了？”
“就昨天。”蒋佳佳说，“其实吧，我昨晚也是烦这件事。”
“啊？”姜洄想到凌晨三点多蒋佳佳还给自己发了微信，“烦什么？”
“我跟梁新元也就认识了两三个月，其实对彼此还不够了解...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学霸，能力强，人也稳重，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姜洄看她的确是一脸纠结的样子，便说：“那你就不要急着答应嘛...难道你不好意思拒绝？”
“我不是不好意思，我是...”蒋佳佳欲言又止，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周奇结婚那天，我跟梁新元在酒店...我们...”
姜洄困惑地看着她。
“我跟他，晚上在同一个房间...”
姜洄立马想到自己和程溯，也是晚上在同一个房间。
“然后呢？”
“哎呀这还要我明说吗？”蒋佳佳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我们...就是在一起了。”
姜洄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也不由脸上一红：“你们...你们好...好放得开...”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蒋佳佳虽然性格比较外向，但和姜洄一样，感情史十分贫瘠，只在大学里有过一段极短的校园恋情，而且据她自己所说，和当时的男朋友只停留在拉拉小手的阶段...
至于梁新元，一直为人低调，诚实稳重，大年初二姜洄碰到他妈妈，阿姨还说自己儿子从来没谈过恋爱...
现如今，姜洄却不由对这两人“刮目相看”了。
“那你们...”姜洄有些担忧地问，“你们做了避...措施吗？”
“屁！当时稀里糊涂的，哪还能想这么多？”蒋佳佳烦躁不已，“虽然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但是有用的性知识啥也不懂！第二天醒了才想起来，赶紧去药店买了药，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姜洄沉默着，正好服务生把咖啡和绿茶端了上来，她就捧着咖啡杯，一点一点小口喝着。
“那天晚上我喝得有点多，梁新元把我送回去的...”蒋佳佳边回忆边说，“他把我送到他自己的房间，又拿茶给我喝，说能解酒，当时他离我好近啊，对我说‘你真可爱’，还亲了我一下，我当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一觉醒来，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姜洄问。
“喜欢啊，肯定是喜欢的，但是吧，怎么说，如果我俩没睡，我可能不会这么快答应做他女朋友。”
“其实...我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你俩还挺般配的。”
“是吗？你说哪方面？”
“首先，颜值上...”
“颜值？”蒋佳佳忍不住笑起来，“这倒是，我俩都属于那种不算帅哥美女，但捯饬一下还可以的。而且他身材练得挺好的，看起来挺瘦，竟然还有腹肌！”
“真的？”姜洄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真看不出来。”
“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那晚...”
说到这，蒋佳佳还没有不好意思，姜洄先把头低了下去。
“你干嘛啊，脸怎么比我还红？”
“我脸红吗？”姜洄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
“你可真是只纯情小白兔。”蒋佳佳调侃，“不知道以后会被哪只大灰狼啊呜一口吃掉！”
姜洄正要说话，忽然身后有人“哎哟”了一声：“这不是姜洄姜公主吗？”
姜洄回头一瞧，竟然是昨晚“骚扰”她，非要送她回家的那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