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奖

    杨御医办事可靠,何妙真更可靠。

    当天深夜就亲自坐着马车前来接许南清去她府上。

    好姐妹见面,自然双双泪眼婆娑,尤其是何妙真,见到曾经锦衣玉食长大的姑娘便成这幅憔悴模样,心疼的不行。

    “你看你!当初我就说你嫁给叶行远自讨苦吃,你还同我闹脾气。他呀,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冷心冷肺的男人,偏得你上赶着要嫁!”

    许南清轻声说:“当初是我太天真,没听你,还有兄长的劝阻,如今我落得这番下场,我自己确有责任。”

    何妙真嗔道:“你知道就好!当初为这件事你跟我大吵一架,气的我连你成婚都没去。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如今你回来能寻我,我很开心,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

    许南清点点头,却又担心地问:“你大半夜出来,又把我接去你家,你夫家不会埋怨你吗?”

    “我夫君单独开府住,我公爹三个儿子,成婚之后全都被他赶出宅院单独居住,说是嫌家里人多太吵,实际上就是嫌弃一家子人打扰他和我婆母两个人腻歪。”

    “那你夫君也没有怨言吗?”许南清问。

    “他敢!”何妙真杏眼一瞪,看似凶狠却带着娇羞,这便能看出了她夫君待她极好。

    见好友笑的揶揄,何妙真也红了脸,故作淡定地说:“行了别说我了。你先在我家住几天,过几日我把我在永安巷的宅子收拾出来你先住进去就行,想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我再派几个婢女和家丁去,你下半辈子,我养得起!”

    她说的豪气,却也没有夸大。何妙真的夫君,庆春伯府家的二少爷不爱读书,单单喜欢做生意,且有极高的生意天赋。

    庆春伯曾找关系将他送到户部历练,谁成想官没当出个什么模样,却同户部那些官员处的极好,如今做起生意有户部的人护着,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人人都道庆春伯生了三个好儿子,大儿子仕途顺,二儿子钱财多,小儿子文采好,何妙真嫁过去也是顶有福气的。

    许南清点点头,然后学着戏文里夸张的样子,说:“那奴家多谢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的恩情,奴家下辈子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还不清了。”

    何妙真点了点她的脑袋,说:“我可不用你当牛做马,你呀,能说到做到再不和那个人有任何瓜葛,就算是不辜负我的好意了。”

    提到叶行远,许南清的神情又暗淡下来,尽管从前的事情他并非是直接伤害自己的人,可若没有他的忽视冷待与纵容,她又怎会吃尽苦头?

    她不想抹黑自己曾经真心实意的爱恋,一刀两断便是自己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马车不一会儿就行驶到了何妙真所说的宅院。

    这是一座小巧别致的二进小宅院,按理说何妙真家大业大不会特意去买如此小的宅院,许南清当即明白这是好友特地为自己准备的。

    果然,等她安顿好之后,何妙真从怀里掏出房契递给她,说:“呐,房契我也给你了,以后这宅子就是你的了。”

    许南清当即推脱:“这怎么行,永安巷二进的宅院小说也要近百两,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能收!”

    “不值几个钱,这宅子本身就是我名下的,产业太多我也打理不过来,送给你也算是给我减轻些负担,你不知道我整日看那些账本,看得都头疼。你呀,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和叶行远有瓜葛,这宅子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了!”

    何妙真说着,把房契死死压在许南清手上,让她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

    许南清知道好友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若是一定要拒绝,那么何妙真必定会不再理自己。

    她只得收下好友的馈赠:“若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何妙真点头:“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此时的许南清确实不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女,如今她家破人亡,不过是靠着旧友救济的孤女而已,未来该如何,她当真没有一点头绪。

    可她没想到,皇帝的嘉奖居然来的如此之快,直到她穿戴整齐跟着内侍走在宫道上,都觉得恍惚。

    皇帝和皇后不是第一次见许南清,从前只觉得此女子在人群中如星辰耀眼,今日相见,虽不如从前那般明艳夺目,却多了一丝静雅甚至是出尘。

    帝后自是阅人无数,联想到她的经历不难推断出她如今为何会生出这般气质,哀莫大于心死,眼前女子的心怕是死的透底。

    皇帝在心里默默为叶行远感到遗憾。

    “民女许南清,叩见陛下、娘娘。”许南清跪地行礼,依旧是那般优雅严谨,举手投足之间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皇帝摆摆手,说:“许姑娘不必多礼,今日传你前来,是要嘉奖于你。你许家终于皇室,你父亲大义,以性命劝诫废太子回头。你的兄长和弟弟曾在南境奋力击杀叛军,也算是为国捐躯。”

    “你许家是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你一人,朕需得嘉奖于你,这样也不会让那些忠君爱国之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人寒了心。”

    皇后紧接着接过话茬,笑着说:“陛下的意思是要封你为县主,赐你住宅和京郊的几个庄子,同时希望你能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贞静娴淑,深明大义,让天下女子知道,何为好女儿、好姊妹。”

    说到这,皇后便适当停住,丝毫不提是不是要做一个好妻子的事。

    皇帝看了看身边的皇后,在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用意,便也歇了原本想提一嘴叶行远的心思,略一思忖,说:“君子高义,你的封号就定为高义,这二字也不算辱没你父亲和兄弟的清名。”

    许南清完全出于震惊的状态,皇帝的话说完了好久,她都呆呆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站在旁边的内侍都看不下去,出言提醒道:“许姑娘还愣着干嘛,谢恩呐!”

    许南清这才回过神。短短几个瞬间,她想到了和蔼可亲的父亲,想到了疼爱自己的兄长,想到了意气风发的弟弟。

    她用力握紧双拳,不让自己的眼泪溢出眼眶。绝不能在殿前失仪,不能为父兄、为许家丢脸。

    “臣女许南清,叩谢陛下天恩。臣女定当恪守本分,为国、为君肝脑涂地!”

    说完,她的头重重叩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带着十足的诚意和决心,让上首的帝后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神色。

    而此刻在大殿的屏风之后,叶行远坐在轮椅上,透过碧云纱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里满是眷恋和贪婪。

    于理,她值得嘉奖却不至于获得县主的爵位,于情,这是他为她求来的补偿之一。

    他何尝不想为她挣个诰命,可如今却无可奈何,她恨自己,不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他知道他的阿清同她的兄长如出一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会为了生存而委身于自己。

    她曾经要嫁给自己,是因为爱,如今不愿和自己有瓜葛,他想,或许也是因为曾经的爱吧。

    他愧对于她的爱,他配不上她的好,现在他只想好好爱她,就算她把自己的心扯下来扔在地上碾碎一万次,他也要爱她,不死不休。

    眼见许南清离开大殿,叶行远也跟着离开。

    经过御医的治疗,现在他虽然还不能走路,但至少能够自己转动轮椅行动,不再只能依靠他人。

    他用力转着轮椅的轮毂,静静地跟在许南清身后。

    许南清早就知道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听那动静也知道此人就是叶行远,她本想让自己忽视他,可却似乎能感受到身后人炙热的目光,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终于,她转身,冷淡地问:“将军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别跟我说你只是恰好顺路。”

    叶行远坦诚道:“我想你,你不愿见我,我只能在你身后看看你,以缓解相思之痛。”

    许南清冷笑一声,只觉得不可理喻:“将军何时对我情深至此了?只可惜我配不上将军,还请将军莫要让我为难。”

    再次听她对自己恶语相向,叶行远依旧觉得心痛不已,他揪住自己衣服心口的布料,缓了几息,面带微笑地开口:“听闻你得了陛下嘉奖,被封为高义县主,恭喜你。”

    “恭喜我?这爵位、这封号,是用我全家人的性命换来的,这值得恭喜吗?如果可以,我不要什么封赏嘉奖,只要我的父母和兄弟平安。”

    叶行远大惊,立刻小声提醒:“阿清慎言,你还在宫里,小心惹祸上身。”

    许南清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还好周围除了离得老远避嫌的引路宫人再无其他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略带生硬地说:“多谢将军提醒。我惹的祸只有将军你,只要将军离我远点,我自然不会有惹祸上身的机会。我还要赶着回家,将军,我们就此别过。”

    许南清说完,转身快步往前走,好似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若不是宫中不许奔跑,只怕她此刻已经狂奔起来。

    这次叶行远没有再跟上前去,只是呆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晋良从一旁走出,推着轮椅往宫外走去。

    “晋良,阮柠那边你查得如何了?”

    “回将军,阮姑娘说是玉嫔要挟她,要她带自己去夫人那里,但属下看玉嫔的反应好像另有隐情。”

    叶行远冷笑,眼里淬满了寒冰:“那就查!人毒哑了,手也废了,就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吗?找人好好盯着玉嫔,往外放出风声说玉嫔招了,看看到底是谁会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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