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没说出来，以前他的道理怎么听怎么对，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延迟，反正左耳朵听右耳朵跑，说完什么都忘记。

    “我除夕有给你打电话，你收到了么？”

    小珍贸然说了这么一句。

    乔伊华刚点了一支烟，扭头侧过看她，“你觉得我当时有心情接你的电话吗？”

    小珍低下头，鞋子来回滑动着草地，其实他们都有意无意避开从前的话题。

    “你养了一条毒蛇，所以应该让我自生自灭，感受人间疾苦，享受悲惨人生。”

    乔伊华很平淡的说：“人的痛苦物质能占多少，折磨自己不是少吃了几块肉几口鱼。”

    小珍不再说话，因为这次他说的是对的。

    两个人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会陷入其中更痛苦。

    那时候她被带回家囚禁，每日每夜都在哭，泪水都要流干。

    哭什么，哭失去的一切，哭那个该死的父亲到如今还要折磨她，哭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怀孕，胃口一直不好，以为是哭到干呕，没力气后就发呆。

    直到那天晚上床上身上见红都是血，去医院后检查怀孕两个多月且已经胎停。

    住院期间，反而情绪稳定了很多，医生见她一直一个人会安慰几句，说没什么事，都是小事。

    他们以为病人未婚怀孕或者怀孕孩子流掉而想不开。

    住了几天院回到家后，第一次感觉到饿的不行，写了一些清单，给房子一百块钱去买菜。

    这大半年生活开支和住院费用，全部依赖从前压岁钱和给的生活费没花完。

    这些钱一开始大学生活比较节省，自己是没有乱花钱习惯，后来乔伊华结婚想偷偷攒钱出国读书，没想到最后却用途在这上面。

    小珍觉得自己再跟他说话下去，又闹翻脸。

    起身蹲下来去玩弄在乔伊华脚下的金毛，她揉了揉它的头，使劲揉它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手劲大了，狗忽然叫几下。

    乔伊华轻踢了下它的屁股，金毛瞬间老实蹲坐着。

    小珍坐在草丛上帮它揉了下被踢的地方，搂住它的脖子安慰。

    “你真的越来越虚伪了。”

    小珍抱着金毛看着他，一副随便他怎么说的态度。

    乔伊华口袋里拿了一部最新的手机，包装都没拆，最新款一月刚上市的诺基亚手机，小珍被他骂了一句断然不会接受他的礼物，主要有什么朋友联系呢，无非还是方便打电话找到她。

    自己大学都没毕业，宿舍和班里的同学对她印象也不深，在家休养那么久也就接待一两个电话，问她为什么不来拍毕业照，还有就是班长问她聚餐要不要，每个人需要五十块钱。

    高中同学大一大二还好，还不如在西安上高三时候高一高二打电话次数多。

    时间过了那么久，小珍很少主动维持，其他的就再也没什么人联系。

    所以这部手机不过是他专用联系的工具。

    小珍不接手：“我不需要呀，你送给别人吧，有事打床头电话就好了。”

    乔伊华声音有点冷的说：“你不是最爱追流行吗，买了多少流行磁带，恨不得连夜去排队。”

    高中时候小珍买这些东西甚至听歌都是偷偷摸摸，而且唱片都是藏在衣服柜子里，毕竟乔伊华没那么无聊去翻女人的衣服。

    大学时候就光明正大，谁发新专辑就赶紧去，她也没有对哪个歌手专一，反正谁唱过的歌听过出新专辑就会去买，遇到特别热门歌手容易断销的才会去排队，总共也就排队过一次，被他正好撞见，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记着这破事。

    “反正我不需要。”

    乔伊华看了她一眼，随手扔给小飞，小飞在远处和司机说话，机械的接过。

    “谢了，乔总。”

    乔伊华伸出手，金毛爪子立刻搭在他手心，挣脱开小珍，“养人不如养狗。”

    随后起身，金毛跟在他屁股后一起离开。

    这是一年来他们说的最多的话，无疾而终。

    平时冷冷淡淡，吃饭的时候并不在一起，小珍和家里的佣人坐在一起，而乔伊华总是不定时，每次都是一个人。

    快春节时候，吴妈和霞姐今年都不想回家，因为工资加倍，过完年再回去也不迟。

    乔伊华也没了以前的“狐朋狗友”，要么辞退回家要么主动离开，反正除夕不会有人陪他吃饭。

    家里更不适合聚会，只适合约人谈生意。

    最后同学从国外回来五六位，就是想在家随便吃点东西。

    在院子里准备了点糕点和西餐，一群男女同学都想吃中餐，吴妈和霞姐重新准备做了中餐。

    好在春节前买的东西多，做起来挺快。

    做完饭三个女人在厨房忙活收拾，小珍在洗手时小飞对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过去。

    加上她有八个人，小珍过去坐在很角落的地方。

    这群留学回来的同学挺厉害，她坐着听他们谈话像天书一样，以前乔伊华那群朋友都是从秦始皇开始，这次是从罗马帝国到美国选举，从经济形势到未来十年发展，包括明年世贸组织入选和奥运会评选。

    这群天之骄子，似乎随手就可以拿捏世界形势格局，所以并不会像他以前的朋友一样关注到小珍情绪，直接忽视。

    好在可能一部分过的一般一部分人还行，大部分不如他，对乔伊华态度很好。

    可能受过教育，恭维的都不是很明显和狗腿，自然而然。

    他们吃的不多，也不会喝酒到酩酊大醉，很有修养，过了中午两点几乎都走了，直到走的时候她和乔伊华去送人才这群天之骄子才正眼看小珍，说了句，再见。

    乔伊华坐回来点了一支烟，歪着快头让家里的几个人都过来，老规矩发春节红包，每个人一视同仁每个人五百块钱。

    小珍亦是如此。

    年二十九那天小珍又生病发烧，连带乔伊华两个人一起生病。

    不过小珍病的久打点滴一天一夜回家，吴妈说除夕得在家过，而乔伊华身体好的多吃了药一晚上就好了。

    从医院回来，乔伊华助理在帮着拿东西，都不知道开了多少钱工资，春节还在忙活。

    小珍敲了下他的房门，门是敞开着，他在接电话。

    门口等了几分钟，听见“进来”。

    小珍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

    拿出来出院单说，“我结账出院的时候差几十块钱。”

    就是没钱了。

    乔伊华书桌旁坐下来：“医药费都付不起，不知道平时在横什么。”

    他说的横不是横冲直撞，而是对他趾高气扬的样子。

    乔伊华前段时间和老黄就说过，原谅一切是不可能，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她稍微一哭提一点点有孕的事，基本什么事都可以不计较。

    不过这么多天相处，浑身都是刺，说话阴阳怪气变了一个人一样。

    乔伊华能忍受她，也会忍不住想骂她。

    小珍走到跟前，反问：“你今晚要去哪里呀？”

    “天上！”他说，“我要上天！”

    小珍忽而笑起来，她把出院费用和出院单放在桌子上，“你要我过来不就是给我看病嘛，还是想看我每天咳嗽要死的样子。”

    “我每天看你鬼样子能长生不老还是换发青春能成比尔盖茨？每次来我眼前就是为了气死我还是跟我吵架？是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小珍双眼目不转睛看着他，最后把出院账单和证明撕的粉碎。

    十分冲语气：“你怎么不打死我，你为什么不打死我？不都是诬陷你吗，你什么都没做过，怎么不让我坐牢坐一辈子。”

    乔伊华脚踢了下关注门，一把拉住有点疯魔的小珍，“你别跟我强词夺理！我跟周芸结婚的时候你哭什么，跟我接吻的时候你不是很享受吗？做a的时候你不比谁叫的动听？”

    这些话从前可以刺激到她，现在很难。

    小珍盯着他，自暴自弃非常坦然承认说：“对，我就是荡fu人人唾弃的小三，我破坏你的婚姻，破坏你的感情，白吃白喝白住，不是东西不是人。”

    乔伊华捂住她的嘴推到墙上，低吼说：“你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小珍被他手压的喘不过气，脸通红。

    前面的两缕头发被泪水沾湿，乔伊华松开手，“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下午我回北京，20号再回来，大家眼不见为净。”

    小珍倚在墙上止住泪水，并不接话。

    “要不是那里停水停电改造，你以为你能住这里吗。”

    小珍不甘示弱：“我本来就不想来，不想跟你在一起。”

    乔伊华没想过要跟她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不知怎么，心里真的是气到爆炸！不过不怒反笑，他抽着烟很审视的看着小珍：“我真的不知道是你隐藏的太深，还是一直这个样子。演技派呀，要不当演员好了。”

    “还需要演什么，在你眼里不一直是小丑吗？不是你一直在演吗，这么多天你也够辛苦。”

    要说狠话乔伊华可以更狠，眼睛不自觉盯着她的泪水和表情，忍不住看着那道疤痕，停了口，懒得再吵下去，

    小珍倚在墙上一会，打开门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