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想着应该是很重要的场合，自己打扮的更得体一些，很少精心打扮，化了一点妆，还去理发店做了一个头型，选来选去选择穿白色裙子和上衣。

    吴妈说很漂亮很适合，霞姐说这是参加什么商务晚会嘛。

    听这么说放心了，周教授老派的人，应该不会喜欢花里胡哨的穿着。

    到公司楼下时任秋已经在等着，她拍手说小珍又漂亮可爱了。

    拉着她很热情的说：“你别一副紧张的样子，周教授很和蔼可亲的，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兴师问罪。”

    她说的兴师问罪必然是去年那档子事，周教授当然是有资格询问，乔伊华跟他儿子差不多，别人请他讲座一次几千块钱几万块钱，对乔伊华是倾囊相授。

    电梯没有到公司楼层，而是在顶楼很幽静的茶馆。

    魏助理和周教授已经在等着。

    魏助理看见小珍和上次不一样，很客气，起身走了几步示意小珍坐在哪个位置。

    小珍向周建东轻微鞠了下躬，“周叔叔好。”

    周教授头发半白，十分精神风度，对她很慈祥点头。

    任秋陪同一起坐下。

    “小珍真是长大了，气色红润许多，以前见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娃娃。”

    小珍说：“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

    “是很多年啊。”周建东说道，“伊华小时候我还记得，每天捏着铅笔头在下乡牲畜旁边的石桌上写作业，冬天手冻疮，夏天被蚊子咬，走到现在不容易啊，哪有想过现在的生活。”

    “嗯，我哥他确实很辛苦，很辛苦，一直都很忙。”

    “对，他辛不辛苦你朝夕相处比任何人都了解。伊华父亲去世前最放心不下就是他，年轻气盛，做事冲动，敢闯敢拼，大胆放手，这就是他成功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种性格，会不自觉伤害一些人，不管你是还是年轻时候走来的朋友，有时候会被这种过于刺的光芒伤害到，伊华常常说自己做的过头会让很多人不舒服怨恨他恼怒他，走错一步路处处被算计，不过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周建东说的非常真诚，这些话是向她道歉吗？

    小珍的心差点被挖出来自我鞭尸，“我...我没有怨恨过。”

    周教授笑道：“小珍小姐是伊华的妹妹，怎么会怨恨呢？他一直说，这世上的亲人就剩下两个，一个是他母亲，另外一个就是你。”

    不知道戳中什么，小珍眼泪滑落下来。

    任秋拿出纸巾递给她，笑着说：“这有什么哭的？这么多年乔总对你比亲妹妹还亲，你可不能现在才意识到呀。”

    “任秋不用说，小珍小姐是被触动到。你们乔总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姑娘都可以倾尽全部心血，不求回报，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周教授顿了下，继续说：“当然小珍小姐也重情重义，凡事会替伊华着想，你们之间的情感无论将来升华还是维持现状，都不会因为任何形式而转移。小魏任秋啊，今年年底公司年会的时候让小珍小姐去参加下，多接触接触社会，等病好一些后也安排个职位，多锻炼嘛，安排在伊华身边做秘书都可以，知道创业工作的艰辛和苦恼。”

    小珍轻轻擦了下眼泪，还在感动之中，她就是这个样子，在感性时候，谁的话说出来都觉得有道理，很容易被哄住。

    魏助理接着话语气很轻松的说道：“现在大学生不容易，毕业找份工作难呀，不像前几年分配。扩招的学生过两年毕业竞争更难了。”

    周建东不再兜圈子，铺垫的差不多了。“这几年公司业绩很突出，虽然小人不断一直搞破坏，整体还是向上，国内开放的更全面，竞争压力更大，需要融资需要国外技术需要国际间合作，风险带着机遇，机遇中有挑战，国内企业蜂拥而上，不能有丝毫马虎。小珍小姐读过书念过大学这些都了解，所以小魏前段时间跟他说解除兄妹关系不清不楚，以为是拆散你们兄妹。感情是不会以任何法律关系为基础的，是时间相处累计下来。解除纯粹工作需要，避免外界甚至将来股东的纠葛和繁琐，而且如果你们关系想更升华一步，还是要解除，不然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直到现在小珍才知道来此的目的。

    其实周教授说的很清楚，解释的很明了，升华的意思以后如果恋爱关系更高一步即便血缘没任何关系还是要解除，不然法律上的关系是违背道德伦理。

    小珍并没有表现很抵触，但也没说话。

    接下来就是任秋和魏助理跟她沟通时间。

    任秋说：“小珍，无论什么形式你们都是兄妹亲密的家人呀，乔总一向最疼爱的就是你呀，去年为了听你在除夕留言，在办公室翻了大半年的语音信箱，每次你送饭过来都问，小珍在不在门外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在楼下等着，生怕他生气。”

    至此，乔伊华成为一个痴情付出有人情味没有任何缺点的男人，她似乎变成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女人。

    小珍微微开口：“这是一件小事，周教授打个电话就可以，不用亲自过来。”

    周建东笑着说：“小珍小姐重要啊，我一直把你当伊华的亲人，想着很久没见，晚上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你是个懂事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我知道。”他锤了下腰，“坐着的久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下，你们先忙。”

    说着他起身，摆手让小魏和小珍坐下。

    任秋送他下楼去了酒店。

    魏助理态度很好说道：“小珍小姐，我们可以谈下具体流程。”

    “我哥知道吗？”

    小魏很肯定说：“乔总和周教授说过几次，解除关系是需要双方同意和证明，乔总不知道也办不了呀。”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乔总说，这事很小，你一定会同意。”

    小珍斤斤计较：“那今天你们找我他还是不知道咯？”

    小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确实不知道。可这根本不重要，最后双方还是出面，他必须到场。

    “不如这样，乔总回来可以问下，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心里不愉快。”

    小珍被攻心攻身，不再反抗。

    寂静一样的茶馆，没有声音。

    任秋来了才打破这种局面，她拉着小珍的手说道：“我实话实说，乔总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件事，不过小珍，你想和他在一起必须解除法律意义关系，被有心人举报对你对他名声都不好。你没有进入过社会，乔总经历过，不知道舆论多可怕，特别对女人，人言可畏啊。”

    小珍深舒一口气，“姐，我知道了。我需要做什么？”

    小魏翻了下资料，很有准备的说道：“第一，可以拿出双方身份证信息。小珍小姐的身份证给我就可以。第二，可以开出身份证所在地证明，我们工作人员会专门去一趟西安。第三，双方解除关系声明书写一份，这样基本没问题。”

    “我今天没有带身份证。”小珍低声说，“明天送过来吧。”

    小魏见她被说服，连忙说道：“可以可以，我过去拿也行。”

    小珍起身向他们点点头，没有过多的情绪：“那我回去了。”

    任秋搂着小珍，说道：“周教授不是说晚上和乔总还有你吃顿饭吗？我刚就定酒店了，你也不要来来去去麻烦了，去乔总办公室休息下。”

    小珍摇了下头，笑了下：“我去外面转转，想吃冰淇淋，有点热了。”

    任秋搂着她肩膀下楼梯，边说道：“周教授是把乔总当亲儿子呀，说话肯定向着他。你哥哥哪有那么惨，不是吃亏的人。公司出走的叛徒张建华刘清华，你哥能忍不动声色，也会......”

    任秋说了一半打住，“反正别有什么心理压力，难道乔总最开始收留你是为了将来图你的回报吗？即便将来没法律上关系，对你的爱超过其他人一百倍。”

    这些话她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走下楼小珍没有让她送，“你上去吧，我去转转很快回来。”

    小珍没有吃冰淇淋，走到商业街一件橱窗衣服前面，很著名的奢侈品品牌，蓝眼睛白皮肤的模特海报，穿着摩登的黑白色经典款，标价几万块钱。

    她矗立很久，隐隐约约在反射镜面上看到自己，趁着镜面又看到远处，提着大包小包的母亲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应该是外地人来这里工作，一副很拘束的模样。

    她原本也应该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一直都应该是。

    坐在树下石板上，小珍吃了几口面包，知道远处一定有司机跟着，还是有孤独感。

    越长大想的越多，就会越孤单。

    这么多年，其实她从来就没权利操纵自己的生活，对那个死去的爹，过世的母亲，还有一心只想和他保持单纯的最亲密兄妹关系的哥哥，总是不由己。

    坐到天近黄昏，司机走过来说乔总快到公司，胡小姐可以先去公司等着。

    小珍被看管着重新回到公司，远远就看见乔伊华身影。

    不知怎么见到他那一刻，心剧烈的跳动，动的有点喘不过气。

    乔伊华在听小魏和任秋报告下午的事情，扭过头看到小珍，他伸手示意她走过来。

    依然装扮的成功人士，风尘仆仆几个小时飞机，头发梳的整齐，衣服穿的正装。

    乔伊华打断两个人汇报，脱掉了西服放在小珍手上，手摸了下她的头，说道：“我先去见下周叔，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你在地下车库等着我。”

    不等她答话，走的很快下了电梯。

    小魏还在公事公办说：“那明天小珍小姐在家等着，我写好证明乔总签完字过去拿下你的身份证等证件，您签字下就可以。”

    小珍看了他一眼，一个人默默走开。

    电梯走到地下车库，灯光有点暗黑，晕晕的找到他的车，打开门坐到后排。

    胳膊还挽着他的衣服，摸过去，发现口袋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

    小珍把玩了一会，这是多少男人喜欢的东西，日常的比咖啡茶叶都要频繁。

    鬼使神差的抽出一根烟，点燃。

    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