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煲着汤，陈书芬围着孙女看了圈：“又瘦了，好好吃饭没有？”
林乐多说：“每一顿都按时吃了，不信你看我的视频。”
她拍vlog的事告诉了陈书芬，陈书芬别提多骄傲：我孙女就是厉害！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每期都看，还向段屿阔请教，学会了怎么留评论，每次留言都装路人：【太好看了，给主播送花】。
林乐多笑得不行。
吃完晚饭，陈书芬主动提出：“多多，你跟小阔下楼去走走吧。”
林乐多不肯：“我回来陪你的，我们一起下去走走。”
段屿阔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们两人决策。
陈书芬小声说：“我待会儿跟八单元的王奶奶去跳广场舞，你跟小阔下去走走，他估计比我想你。”
林乐多一下不好意思，耳根刷地红了。
陈书芬已经真心实意在心里为曾经对小阔有的那点意见而道歉了，家里祖传的工作狂基因她最了解，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别的。
新社会虽说男女平等，但陈书芬见得多了，女人想在社会上干出一番事业比男人要难太多。哪个男人不想家里有个贤妻？阿文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离婚的。
家里热闹的对象固然好，但能体谅和支持更难得。
祖孙俩一起出门，陈书芬把孙女塞到段屿阔手里，自己潇洒地去跳广场舞了。
楼道里静默几秒，林乐多问：“去哪？”
段屿阔牵着她手下楼：“随便。”
两人在附近心不在焉地走了会儿，林乐多出了薄汗，先说：“好热，我们回去吧。”
段屿阔无所不可地点头，两人慢悠悠往回走。
才过去半个小时，陈书芬还没回来，林乐多先到段屿阔家休息。
什么叫小别胜新婚？门一关上，灯还没开，两人便干柴烈火地吻到一起，林乐多几乎要窒息，舌头都被搅麻了，最后两人抱在一起喘粗气。
段屿阔先平复下来，客气道：“恭喜林老师。”
林乐多展唇笑，回敬：“也恭喜你，怎么会有那么聪明的女朋友呢？”
段屿阔失笑，他低头，她仰首，两人又吻到一起，但这次是缠绵的依恋。
林乐多内心偷偷以为，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把段屿阔排在第二位这件事应该就这么揭过去了？
脖子被段屿阔亲得很痒，她清晰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衣服里，感觉到一阵清凉，内衣被人解开。
段屿阔问：“可以么？”
他啄吻她肩颈，林乐多仰起头，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眉头皱起。
他又说：“很快。”
“……嗯。”
段屿阔房间里居然有盒避孕套，林乐多嗔视他，狼虎之心，昭然若揭！
段屿阔无所谓地给自己套上。
林乐多被段屿阔从后面稳着，在客厅散步，听到“慢慢走”三个字都腿发软。
直到最后腰酸得差点跌在地上，林乐多被段屿阔抱到墙边撑着，他在两分钟内极高强度结束。
段屿阔温存地亲了亲林乐多眼睛，他身上那种像被冷落的小动物一样的幽怨终于消散不见：“恭喜林教授。”
原来这会儿才真的消气。
林乐多酸得站不稳，要段屿阔把自己抱到床上，慵懒地窝在他怀里，乏力又得意：“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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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段屿阔祭完程想容，林乐多飞回学校，准备大四的毕业论文和实习。为方便，在校外租了间房子。
知道她申请了本校研究生，梁成睿打电话过来，聊了下，问：“怎么不申请梁城大学？奶奶也说想回来，你们两一起过来，以后刚好定居梁城。”
林乐多一顿，抓取关键字：“外婆想回梁城吗？”
“听她跟我爸打电话说过两次，不过说你还在读大学，要等你上完学她再回来。现在你考研了，又说要等你读完研究生她再回来。”
梁成睿嘁地笑：“你赢了，她更爱你。”
林乐多哼：“谁要跟你比。”
话虽如此，心情确实欢跃了下。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林乐多忙完一天，晚上睡前莫名其妙又想到梁成睿的话，失眠半宿，想到了很多。
想到高一的暑假，听到外婆要回来，还要把她转到一中去，她失眠了一晚，不过是因为高兴的。
想到她至今偶尔还会戴着睡觉的那顶帽子，外婆说，“这样第二天头发就不会乱了”。
想到外婆神气抖露的笑脸，总是会为她感到无比自豪的眼睛。
也想到外婆对外公和故土的思念，每年清明节风雨无阻要回老家挂清，再待上两个星期。
其实林乐多注意到，在程想容去世后，陈书芬短暂地落寞了一阵，穿着那双樱桃红色浅口鞋去散步时，神情幽幽的。后来，她提起“以前”和“梁城”两个词的频率都变高了许多。
是因为怕孙女无家可归，所以才不舍得走吧。
原来长大了，也还是会有那么多无法处理好自己情绪、觉得空落落的、难过的时刻。
林乐多给段屿阔打去通电话，已经快晚上十二点，对面很快接起。
她没说话，段屿阔问：“不开心吗？”
林乐多“嗯”了声，鼻腔震动，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竟然酸得想流泪。
“段屿阔，别人都只有一个家，但我有三个家，我是不是比别人都幸运很多？”
“是。而且以后会有四个，我们还会有一个。”
“真的吗？”
“真的。”
“那如果哪天我不小心把碗摔碎了，你不要指责我，你要问我有没有受伤，然后亲我一下，好吗？我以后会小心的。”她已经隐隐泛起小心翼翼的哭腔。
“……”
段屿阔喉咙滚动：“多多，我明天过来。”
“好，我想你了。”林乐多哽咽，承认自己此刻真的很脆弱。
第二天下午，段屿阔的飞机落地宜波，林乐多跑上去把人熊抱住，他亲了下她额头。
林乐多以为段屿阔是过来陪自己几天，却没想，段屿阔说他已经在宜波拿到offer，是一家巨头互联网公司的AI研究所。
“那你之后会一直在宜波吗？”她问。
“至少在你研究生毕业之前。”
林乐多开心得都想在机场跳舞。
租的房子三十平米左右，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住还好，但对于两个人来说，就略显逼仄了。
晚上，亮着夜灯，林乐多忽然要段屿阔把灯关上。沉默片刻，她在黑暗里告诉了他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失控的原因。
“外婆想家了，但怕我变成无家可归的小孩，所以一直留在新城。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我就特别想哭。”
林乐多笑了笑，鼻子又开始发酸，没有开灯，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露出可怜的样子，不用怕难为情。
段屿阔说：“觉得很抱歉么。”
“嗯……”她蔫蔫巴巴，“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却还要外婆那么担心我。”
段屿阔抱住林乐多，不确定说什么会好，轻轻拍她的背。
而对于林乐多来说，拥抱和陪伴已经足够了，至少今天的难过比昨天的难过要多一份踏实和安心。
这就是她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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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寒假的时候，林乐多把段屿阔都撂在宜波，一放假就回新城了，陪陈书芬扎扎实实过完整个寒假。
在收假前一晚，林乐多钻到陈书芬被窝里，二十多岁的大孙女了，还要跟外婆挤在一起睡觉。
陈书芬笑着说：“你上次和我一起睡，还是在上小学。那会儿才多大，现在都这么大了。”
林乐多记得，小时候喜欢外婆身上的香皂味，每次来都黏着。
祖孙两忆起往事，当时百味心情，如今都值得一乐。
聊天到后半场，林乐多挑个时机，用轻松的语气说：“外婆，之后读研了，又要工作，我总待在宜波，你一个人在新城太无聊的话，就回梁城吧。没关系，放假了我去梁城看你，是一样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和哥哥已经长大了，外婆，你不用再带孙子孙女了。就像你希望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希望我开心一样，我也希望你开心，去你想去的地方。”
林乐多怕陈书芬不信，把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调出来给她看，强调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陈书芬哈哈大笑，让她收好自己的钱，吐露实话：“在外婆眼里你早就是大人了。”
有想法，有规划，有勇气，她孙女是个了不起的大人！
良久，陈书芬说：“多多，外婆如果走了，就把这间房子的钥匙给你。你不想去你爸家你妈家，还有个地方能落脚。”
林乐多说好，又说：“外婆，我会有个自己的家的。”
陈书芬提醒：“到时候记得一周搞一次卫生，地板上都是头发，可怎么得了。”
“……”
好吧。
翌日，陈书芬到机场，送走了林乐多和段屿阔。
之后第五天，梁敏文和徐立臣到机场，送走了陈书芬。
那天晚上，林乐多给外婆打了通视频电话，问她几点到的梁城？晚上吃了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乡下？要种菜吗？还要养小鸡？
陈书芬规划着自己的田园生活，心情好得都溢出屏幕了。
成年人每天都在做决定，林乐多觉得主动提出让外婆回家，是自己做过非常对的决定之一。
然后挂断电话，没两分钟，又没出息地抹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