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的效率是一如既往地快。
在加过联系方式以后，她隔天就发给木棠有关沐橙公寓闲置房产的具体信息。
“有关可以一起约出来玩啊。”她又发来一条语音：“昨天说的见到你感觉很亲切，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
木棠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愣了好久，回复了一个“憨笑”的表情包。
她不得而知所谓的“上一世”和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联系，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也无论怎样都探究不出。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木棠走出喧嚣的教室，看向学院走道两边的栀子花。
不知道上一世的孟雅怎么样了......
铃声应时响起，木棠回头的瞬间，恰好和刚开门的少年对了个正着。
天气渐凉，陈清焰在白色衬衫外面套了黑色的轻棉夹克，夹克微竖的领子被风吹得有些歪斜，少年明艳的眸微微眯起，叫木棠的名字。
“木棠，”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自己：“先进来，有任务和大家说。”
刹那间，木棠的心中似乎有风铃，在天汇秋天的冷风中......
沙沙作响。
“为了方便老师布置的历史任务，我们将进行小组分组讨论。”陈清焰拿出一份冗长的名单：“袁剑、席若明、付青青、刘雀还有我，负责中国古代史。”
他又念了好几组，抬眸看着举手的同学，低头默默地在名单上面划线打钩。
“最后一组，赵文熙、奚尚云、唐琦、包思哲还有木棠，负责古希腊罗马史。”
“以上就是我们班有关这一学期历史任务的分组，大家可以自由在组内分工。”陈清焰收起名单，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有任何有问题的地方，欢迎大家随时和我说。”
“诶，班长！我们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怎么和你说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突然说道，引起周围人善意的哄笑。
似乎叫作赵文熙。木棠回忆。
“就是，有了联系方式才能和班长交流学习问题啊！”
有了赵文熙起哄，其他同学也大胆起来，个个要求陈清焰和大家交换联系方式。
陈清焰挂着的微笑加深了些，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将手指轻轻放在了嘴边。
陈清焰的手指很好看，白净又修长，正如他整体给人的感觉一样，偏偏嘴唇带着一丝殷红的赤，两者放在一起会给人一种矛盾感的视觉冲击。
他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手势，刚刚还在起哄的人在下一秒就安静了下来。
“是我考虑不周，各位抱歉。”待到众人完全安静之后，陈清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我们可以先面对面建群，然后大家实名制之后相互加好友，这样会简单很多。”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掏出手机开始打开面对面建群的软件。
加群的提示声在下一刻此起彼伏地响起。
“真是妖孽啊。”木棠听见坐在一旁的奚尚云摇着头小声感叹。
妖孽吗？
木棠莫名地由这个词想到了虞城。
两人半斤八两。她想。
-
由于这几天在网上查的资料都不准确，木棠决定还是周末在图书馆查阅有关古希腊罗马史的资料比较靠谱。
这几天搬家的事情已经占据了她太多精力，其实也算不上是搬家，更多的是重新安置好一个属于自己的窝，于是所有家具和器材都要从零开始安顿。
孟雅所介绍的沐橙公寓确实很好，给人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安全感，比起现在大多数几十层楼起建的高层公寓，它更像是老式小区的翻新版，简单而不失韵味。
不过院内的人会购买那处的房产，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思绪间，木棠已经走到了图书馆，她找遍了整个书架上的书籍，着重看了历史学系的书架，却还是鲜少有关于古希腊罗马的书籍。
那看来大多都在书架最顶层了。
木棠无声地叹气。
由于这几天凭自己一己之力装卸家具，太久没有运动的手臂已经酸痛得不行，书架的最高层对于自己的身高来说又太高，自己在找之前是最不希望的就是要找的书在顶层来着......
就在木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蓦然听到刻意压低也依旧熟悉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陈清焰的气质太过沉稳，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靠近别人的时候总不易被别人发觉，但他的其他方面又太过出挑，于是就构成了一幅极具不平衡感的彩绘图。
木棠转过头，少年穿着灰黑色的夹克，鼻子挺立，嘴唇薄俏，微微弯腰，卧蚕微显。
一瞬间，所有风光霁月的赞美词都融合在了他如星辰般的眼眸之中，不足挂齿。
“班长。”木棠咧嘴笑了：“我确实需要帮忙。”
不帮白不帮。
不知道是不是木棠的错觉，陈清焰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轻微的不悦，下一秒便恢复了那双亮闪闪的瑰丽眼睛：“是找不到书吗？”
“不是，我要找的书应该在最上层，但我够不上。”
了然地点了点头，陈清焰自然地走到木棠身边，他的身形高挺，微微抬头刚好能看到书籍的名字。
“确实，”少年因为抬头的动作，原本便分明的下颚线更加明显：“古希腊罗马的书都在这一层。”
陈清焰知道自己要找的书是什么。
这样的认知在木棠看来有些荒唐，因为在她看来，上一世的陈清焰，根本不会关心也不愿关心有关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现在他当了自己的班长，在念分组名字时顺道记下了吧。
毕竟，陈清焰一向是重工作甚过重生活的人。
“我把相关的书都拿下来？”虽然是问句，说话间陈清焰已经行动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率先取出了三本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口袋中递了一包纸巾：“上层的书太久没人拿了，有灰，你可以先擦一擦。”
木棠接过纸巾的同时不经意间擦过陈清焰温热的指尖，又接过了他另一只手递过来的书籍，书目上的确都是相关的史册或是叙事录。
这样的循环持续了大概五次，陈清焰总算把最上层的书一一拿完。
看着原本无人问津的最上层书架如今已经空空如也，木棠抿唇，语气中有些畏难：“这么多书啊。”
“不是每一本都需要完成看完的。”陈清焰拍了拍手，侧过身子拿起一本：“就像是这本，完全是讲古希腊建筑风格的变化。”
“还有这本，”他说：“是讲罗马数字与阿拉伯文明的关联性。”
“这些都是整个文明历史中很具体的某一方面，和老师要求的整体性和简略性并不是很符合，所以可以省略。”
“陈清焰......”木棠将陈清焰手中的书夺走，笑出了声：“怎么讲起作业来话都抵得上平时的两倍了。”
语气是自己都从未发觉的发酸与嘲讽。
陈清焰罕见地顿住了，他的眼神从被少女夺去的书转移到木棠的眼睛，又在下一秒避开：“是吗......”
连陈清焰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自己心底猛然升起的慌张与歉意是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形与相貌都太过惊艳，再加上身侧还有堆得和人一样高的书籍，已经有不少路过图书馆的学生在往这边瞥去。
木棠在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她微微扶额，看着少年本该深邃的鹤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叹了口气：“算了......谢谢你帮我拿书，那我就先拿去查......”
木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陈清焰轻松地抱起了一半的书籍。
少年看着清瘦，但臂力大得惊人，他恢复了往常平静的表情，似乎刚刚一闪而过的慌张只是木棠的幻觉：“我和你一起查。”
“......”
木棠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拿出笔记本认真做笔记的陈清焰，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和自己一起完成作业的人......
是他。
上一世木棠并没有过多涉及人文社科类的学科，再加上本古希腊罗马历史的著作大多是英译中，语言晦涩难懂，直到天黑，木棠也只大致翻完了一本著作。
“要闭馆了，陈清焰。”木棠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剩下的我们明天再来看吧。”
她刚说出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这是自己的历史任务，怎么说得好像这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历史任务似的。
陈清焰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有不对的地方，他合上他看的第三本书，盖上黑色水笔的笔盖：“好啊，我们明天再一起来吧。”
他说得那么自然，木棠恍惚，只觉得好像回到了上一世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年的感觉。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上一世的陈清焰，是绝不可能主动陪她来图书馆翻阅文献的。
上一世的陈清焰，在最后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吧。
木棠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因为自己和滕琳谋划绑架了沈清水，所以他知道以后......
真的恨不得自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