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心意与仗势欺人有着昭然若揭的不同。
后者是虚荣心的滥长与羞耻心的缺失。
而前者则是爱意与尊重的迸发，是熟知与被吸引后自愿的追随，是明知结果仍将天平倾斜在她那一边后的无奈。
其实她只要把他的这句话换一个顺序，就会发现......
陈清焰的这句话是对傅莱轩说的，但同时。
也是对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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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焰，锋芒不可外露。”
“我教过你吧？”
陈清焰听见身后的一声轻响，房门已被都晏俊悄无声息地关上。
陈清焰抬眸看向负手看窗的那个男人，板正的装束在他挺直的身上显得越发庄正，他似乎在低头看街上的车水马龙，眼神随意又专注。
陈清焰垂在一旁的手也因此有了无处安放的错觉，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骨。
“总统先生。”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口：“您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虎豹有虎豹的作用。”
男人继续望着街道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在一辆消失在转角后，又平静地望向另外一辆，周而复始。
“在未丰足羽翼前试图触碰它们的逆鳞。”他语气如常：“便会沦为它们的猎物。”
“......”
陈清焰握了握拳头，又迅速松开，发尾垂在他的鹤眸前，让人看不清情绪。
“被人提携有感激之情，固然很好。”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上好的龙井波纹慢慢延展：“但这是天汇，只保有这种情感......”
他罕见地皱眉，手中的龙井茶被放回原位，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碰撞声。
“那就太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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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你寒假真的要去参加那个什么训练营啊？”
耳边奚尚云有些不舍的声音响起，木棠点头。
“嗯，东西都整理好了。”
“啊，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风野玩呢......”
“风野？”
“对啊。”奚尚云点头：“听说那里山水风光特别好，就是治安不怎么样。”
“下次有空一起去吧。”柔和可爱的笑容在木棠脸上绽开。
“一言为定哦！”
虽然是寒假才开始的训练营，但先要在天汇集训一阶段才可以去到源宁。
等到木棠赶到集训地点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集训的导师竟然是个熟悉的面孔。
“文综素养是什么......呃......是什么呢......”
孟乐棋在台上磕磕绊绊地说着不熟悉的专业名词，仔细回想因病请假的教授在课前紧急输送给他的那些专业知识，无一例外地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自己还真不是教书的料啊。他暗骂了一句。
“所谓的文综素养，即‘人文科学的研究能力、知识水平和人文科学体现出来的以人为对象、以人为中心的精神’。简单来说，就是人的内在品质。”
清亮熟悉的少女声线从门口响起，孟乐棋顺着望过去，就看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咳咳。”
自己窘迫忘词的样子还被熟悉的人看到了，孟乐棋倍感尴尬地捂嘴咳嗽起来。
“对对，我正想说这个。”
孟乐棋在这里真是足够意外的。
在木棠的眼中，孟雅的哥哥一直是个大部分时间很闲、偶尔管理管理家族产业的公子哥。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曾在校友栏那一行看过他。
集训的内容无非是讲一些纪律规范、以及教授课程的简洁和概括，木棠在集训中刷完第三套期末试题的时候，听到在讲台上磨磨蹭蹭的孟乐棋终于说道。
“大概内容就是这些。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如果在源宁的训练课程提前修完了，可以申请提前结束吗？”
青涩的声音从后方座位处传来，木棠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孟乐棋的脸。
“可以。”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冗长的集训终于结束，木棠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讲台上的男人叫住。
“喂，木棠妹妹。”
“有什么事吗？”她微笑回答。
“我看你做了那么久的题了，你认真听我说的了吗？”孟乐棋佯装恼怒地望向她。
但当木棠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他说了三遍才说准确的课程核心内容之后，他俊俏的面容又垮了下来。
“啊，真是讨厌你们这群人。”
他意有所指，表情显然是备受折磨的样子：“听什么都一遍会，学习的时候卷我，好不容易熬毕业了还要卷我。”
“噗嗤。”
木棠没忍住，笑出了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孟雅他哥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变得有些严肃：“你是代表文综一班来的？”
“对啊。”
“原本你们班的名额不是......”他在手机上划着什么：“陈清焰？”
“陈清焰有腿伤来不了，所以我代替他参加。”
孟乐棋挑了挑眉，陡然的噤声让木棠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了？”她问。
“哦，没什么。”孟乐棋对她笑了笑。
“相信我，这次训练营之行，你不会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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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个月因为备期末考的原因少了不少活动。
但让木棠疑惑的是，陈清焰出现在教室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以前晚自习他总是不会缺席的，但如今在上完专业课后的他便会匆忙地背上书包离开教室，看起来十分繁忙的样子。
他在忙什么呢？
木棠也有在做题做疲惫时，随意地嘟囔过。
“应该是兼职吧。”
奚尚云兴致勃勃地猜测道：“我有个朋友也是通过奖学金进荣汇的，听他经常抱怨说天汇生活费太贵，奖学金根本不够用，现在同时找了三份兼职，忙得脚都找不着地。”
每当谈到陈清焰时，女生们总是十分兴奋的。
于是前桌后桌的女生不约而同地都聚集在奚尚云的周围向她打听普通家境的学生来荣汇是如何如何辛苦，又感叹陈清焰是如何如何清高。
但真的是这样吗？
木棠望向窗外那个如风般一闪而过的白衣少年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最理所应当的答案放在他身上总有一种过分违和的感觉。
期末考试结束后，寒假接踵而至。
孟雅曾打电话给木棠问她是否需要她来送机，木棠想到国汇在寒假还有军事实操训练，就嘱咐她好好备训，不必特地过来送她。
“木棠？你是木棠吧。”
“哦，我在光荣榜上看到过你。”
“很厉害呢，木棠。”
“你好你好，我是文综三班的......”
前来参加训练营的大多是文综或是相关学科的学生，再加上木棠曾因为给总统献花登上头条的缘故，都认识她。
木棠却在这群人的角落处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张玲雀。
她眯了眯眼睛，恰好在这时，张玲雀似有所感。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文综训练营的包机从天汇人山人海的机场起飞，穿过一阵欢声笑语与车水马龙，降落在山明水秀的源宁。
身后是同学们满含激动与兴奋的声音与接连不断的快门声，这些在他们看来与天汇与众不同的景色在木棠的眼中却是久违的熟悉。
源宁是一座典型的水乡城市，除了市中心高楼林立之外，郊区无一例外是小桥流水与青山绿荫，给人一种松弛且舒适的感觉。
在源宁成长的木棠曾无法掩饰过想要去天汇的野心和欲望。
就像其他少男少女一样，她曾被致幻的肥皂剧带动着向往过高楼林立、霓光闪烁的夜不落都市。
曾厌恶过自己的城镇为什么没有四通八达的交通干线，为什么满是绿荫与昆虫的草地无法变成灯火辉煌的高端会所。
而现在的她，眼中再一次盛起着一片简单的绿地与蔚蓝的湖水时，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坠入了这片湖底。
“木棠。”
木棠回眸，喊她的正是张玲雀。
“很惊讶我为什么能报上名吧。”张玲雀倒是直言不讳。
张玲雀作为经济补助学生既没有像陈清焰那样出色到耀眼的成绩，也没有过分姣好的容貌，因此几乎整个文综系都能大概知道她在文综二班处境的艰难。
而这次训练营，每个班只有一个名额，张玲雀能被选中，不可不说很令人惊讶。
但她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木棠挑眉。
初见到张玲雀时她身上那股忧郁又冷漠的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许多，她瘦小的身影在阳光下甚至还有些温暖的感觉。
“是谢云礼推荐我来的。”
张玲雀耸了耸肩：“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我在实践方面很强，就推着我去老师那提交了报名表。”
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理由属于意料之中，作为班长，确实不能容忍有同学一直被班级整体所排挤，因此适当地给予机会也是理所当然。
“你呢？”在木棠思索间，张玲雀歪了歪头：“你为什么来参加？”
好问题。
木棠勾了勾嘴角，晶莹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将手臂挂在了张玲雀的肩。
“秘密。”
她说。
一行人由带队老师领至了训练营附近的酒店，带队的老师一路也舟车劳顿，扯着嗓子说了几句就上楼了。
大概的意思是训练的时间地点都发在了相应的群里，剩余时间由大家自由支配之类的。
木棠扫了几眼课程安排时间表，心里估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得久一些。
“木棠。”
张玲雀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我记得你本来就是源宁的吧。”
木棠盯着手机屏幕的眸子一顿：“嗯。”
“那可真好。”耳边传来她的感叹声，带着罕见的眷恋。
“这样抽空就可以去见家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