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什么阿凝?”

    能在大公子身边伺候的,自然都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心眼比莲藕还多的人精。

    冰心虽在帘外专心烹茶,实际一直关注着竹亭内的动静。

    听闻是关于芙蓉雪的事情,冰心一一道来,言及表姑娘前些日子来探望大公子,公子有令不面客,表姑娘关怀了几句,放下两壶芙蓉雪便走。

    冰心道:“说是听闻大公子最爱风雅,故以此芙蓉雪相赠。”

    晏时霁闻此,心中略生疑窦,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道:“原来如此。”

    晏时熙嘴角微扬,赞道:“阿凝真乃温婉贤淑之人,竟能如此体贴入微。”

    这些不请自来的表姑娘让他觉得心烦意乱,可二弟言及这些女子却十分怜香惜玉,总是多加照拂。

    然而这并不代表晏时熙是那等滥情之人,恰恰相反,晏时熙向来对风月之事不甚在意。

    晏时熙的温柔宽和只是因为本性如此,他深知自己能力有限,虽不能荡尽天下不平之事,但力所能及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现在因为曲曲一壶芙蓉雪就大加赞扬。

    这让晏时霁感到有些不解,心中暗自思忖,这位表姑娘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一向无意风月的弟弟也为之动容?

    又想起雪地里曾见过的那辆香车宝马,却未曾想到车中之人便是这位表姑娘。想来这阿凝必然又不知是哪位婶婶的表侄女。

    “澄明,听你语气,你似乎和这位表姑娘很是熟稔?”晏时霁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澄明是晏时熙的字。

    听到兄长的问话,晏时熙俊脸腾地红到了耳根,他放下梅子青琉璃茶盏,轻声道:“你久不回府,这位表姑娘来了三月有余,我自然是见过的。阿凝表妹确是个善解人意,蕙心兰质的女子。”

    晏时霁见弟弟神情有异,心中更加好奇,“哦?你对这位‘阿凝’似乎颇为赞赏。”

    晏时熙笑了笑,清俊的脸上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低头轻抚茶盏上的琉璃花纹。

    晏时熙知道以兄长的性子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谈起了芙蓉雪:“这芙蓉雪真是难得,无论与何种茶品相配,其香如丝如缕,缠绕于茶水之中,却并不喧宾夺主。 ”

    这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见晏时熙有意避开,晏时霁也非那等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也不多加追问。修长的手指搭在青玉冰裂纹茶盏上,没什么情绪的点头道:“ 既不张扬亦不夺茶之本味,善。”

    听闻两位哥哥正在竹亭中煮茶论道,晏锦姝一下了学便带着婢子跑过来。

    廊下的奴婢们远远望见四小姐的身影,还未等她走近,便纷纷委身行礼,恭敬地低下头去。

    晏锦姝今日一身藕荷色双面织金真丝袄裙,那衣裙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裙摆随风轻轻摆动,仿佛金色的波浪在脚下缓缓展开,更添了几分华贵。

    几个婢子不由暗暗心惊,这样的富贵,怪道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果真是不同凡响,那真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晏锦姝看也不看那些奴婢一眼,目光越过翠绿的竹影,径直投向竹亭内。

    梅燕上前轻轻一撩竹帘,她优雅地步入内室。

    晏锦姝一抬眼就看到了晏时霁,他端坐在茶案前,一袭青衫,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高洁。他神情淡然,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品茗,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截青竹,傲然挺立在这片翠绿的竹林之中。

    晏锦姝不由内心叹道:她这大哥哥生得真是太耀眼了。

    一见到两个兄长,晏锦姝脸上马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提起裙摆,先是走到晏时霁身边,撒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甜甜地唤了声:“大哥哥。”

    晏时霁抬起头,他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应了一声。

    晏锦姝知道大哥向来是个冷淡性子,随后,目光转向了晏时熙。他见锦姝过来,立马站起身,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晏时熙面容温和,眼中满是宠溺。:“锦姝下学了?”

    晏锦姝眼中闪烁着欢快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声音清脆:“是呢,母亲说你们在竹亭我便直接过来了。”说着樱鼻翕动,只觉竹亭内外一股奇异的香味,又似花香又似茶香。

    “你们在背着我煮什么好茶?我也要尝尝!”

    眉眼弯弯笑语盈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天真烂漫的气息,宛如一个开朗的小姑娘。

    这种时候锦姝总是活泼可爱的,没了嚣张跋扈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妹妹重合。

    他母亲文大夫人对锦姝宠爱有加,视若珍宝,的确,晏锦姝到底是国公府大房嫡出的宝贝女儿,金枝玉叶的晏四小姐。

    晏时熙知道母亲当初因为一连两个儿子都不能留在身边,心结难解。对晏锦姝便有些变本加厉的移情,从小养在身边锦衣玉食,虽说过于宠溺了一些,这也无可厚非。

    小姑娘家的,养得娇贵点也没什么。国公府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

    禁足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晏时熙想着妹妹到底还小,慢慢教便是了。见她今日举止落落大方,便为锦姝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中。

    晏锦姝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然后靠在晏时熙的肩上,撒娇地说道:“二哥哥最好啦,总是这么疼我。”

    “真是好香啊”晏锦姝撑着头,一边喝茶好奇地问道:“二哥哥,方才你们在聊什么呢?”

    晏时熙笑着摇了摇头,宠溺地说道:“我们在聊些锦姝你不感兴趣的话题,不过锦姝既然来了,我们就聊些有趣的吧。”

    晏时熙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锦姝的发顶,眼中满是宠溺与爱意。而晏时霁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虽未言语,但眼中的却又一层淡淡的笑意。

    晏锦姝双手合十,做出一副祈求的模样:“大哥哥,二哥哥,我想学下棋,你能不能教我?”

    晏时霁顿首,“你不是向来不喜欢下棋,嫌围棋复杂,厌双陆枯燥。”

    晏锦姝面上一红,扯着人衣袖,拖长了嗓音道:“大哥,二哥——你怎么这样取笑我,哪有你这样当兄长的!”

    晏时熙也微微一愣,奇怪道:“是啊,你不是最讨厌棋艺了吗?”

    晏锦姝噘着嘴,只说:“凌霜轩过两日要比较棋艺。”

    锦姝既然主动提出要学,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晏时熙宠溺笑道:“好,既然锦姝想学,那我就教你吧。”

    这话是一点不假,晏锦姝这几日因着凌霜轩要比较棋艺一直心神不宁。好死不死,她和沈学雪凝抽到了一组。

    她自知棋艺平平,却又不想在那姓沈的面前失了面子。

    琴棋诗画本就是当朝女子需要学习的,有那才华横溢的样样精通,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她上头两个兄长俱是人中龙凤,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射艺马球皆能信手拈来,偏偏晏锦姝于棋艺上是六窍通了五窍,一窍不通。

    时下对弈是一桩风雅之事,文人墨客闲来无事,便喜欢聚在一起切磋棋艺,以棋局评时事。

    因而国公府建有专门的棋室,布置得既雅致又宁静。

    如此临时抱佛脚,潜心磨砺了两日,晏锦姝胸有成竹,特特打好招呼让两位兄长来观棋。

    棋室内灯火通明,两两配对,或凝神思考,或落子有声,各自对弈。

    晏锦姝与雪凝的棋局格外引人注目,毕竟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和。

    几局过后,晏锦姝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赢了棋局。晏锦姝顿时笑得满脸春风得意,她嚣张地抬起头,看向沈雪凝的眼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我早就说了,世家贵女的底蕴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比得上的。”

    雪凝欠身道:“阿凝棋艺不精,让四妹妹见笑了。”

    “看来表姐你的棋艺也不过如此嘛。”晏锦姝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

    雪凝却并未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温顺道:“四妹妹说的是,我的棋艺确实还有待提高。”

    两人对弈结束,晏时霁和晏时熙才姗姗来迟,晏时熙看了眼棋盘,觉得棋局有些奇怪,不禁出声:“锦姝。”

    听到动静,雪凝亦错愕抬头,露出一张容色倾城的脸,柳叶细眉,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她眼睫抬得很慢,见到来人含情目中笑意一点点升起,脸颊一侧跟着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她长相娇媚勾人,今日打扮的却是很素净。

    穿着一袭白底莲花暗纹绸衫,下系樱草拖地鸢尾长裙。长发披肩,只在发髻上简单束着一顶碧玉梅花玉冠,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恬静而纤细的气质。

    此刻静静坐在白玉棋盘前,素手执棋凝神静气的模样,竟让人恍惚生出一丝此女不染凡尘的错觉。

    然而最要命的是身上那种惹人心醉的娇媚,现下素衣披发又多了一层不惹世俗的柔弱,两者混合在一起,教人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锦姝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次,两位兄长却没看到,不由鼓腮瞪眼,气鼓鼓道:“都说了让你们早点来,哼!”

    如此美颜直面暴击,晏时熙心口一滞,全然忘了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也听不到旁的声音,只呆呆又喊了一声:“阿凝……”

    雪凝懵懂露出一个笑容:“什么?”

    晏时熙忽而回了神,当下口不择言道:“阿凝……阿凝可愿切磋一盘?”

    雪凝起身行了一个万福,微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阿凝棋艺不精,还请表哥指点一二。”

    晏时熙收敛神色,点了点头,坐在雪凝对面,

    晏时霁立于一旁静心观棋,心中微惊,不是说这小姑娘有多精妙的棋艺,而是这个表姑娘棋路布局都很有自己的章法。

    和他那没什么头脑的妹妹比起来好上太多,那刚刚为什么还会输给锦姝?

    晏时霁心中有了定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此女心思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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