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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敛(二十)

    她一时愣住,看着那树怒放的海棠,仿佛画中那照耀着海棠花的阳光也透出纸面,盛大而温柔地将她笼罩。

    “三小姐,”顾桢夷抬头唤了他一声,顺着她的眼睛又看回了自己手中的画,笑了笑:“想着今天是你的生辰,便画了一树海棠,还差一点,不如三小姐也来画完这最后几笔?”

    应舒棠想到刚刚自己画的马,立刻摇摇头:“我画得不好......”

    顾桢夷已笑着将笔递了过来:“只是简单几笔,这是因你生辰而作,由你来添几笔,也更有意义些。”

    应舒棠只犹豫了片刻,便接过笔坐到了顾桢夷身边,两人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一起看着画。

    顾桢夷或许是为了做示范,下笔的动作又轻又慢,刚好能让应舒棠看清。

    她拿着笔,认真观察着顾桢夷的落笔走势,一点点动着笔。

    天色已暗,砚青取来了一盏灯,放在了顾桢夷身边。

    应舒棠侧头看去,只见暖黄灯光自他面前照来,将他的脸照的瓷一般平净无瑕,漆黑长直的睫毛因认真画画而微垂着,在眼下落下两片阴影。

    她微怔着看了数息,顿觉失礼,眨了眨眼,迅速转回了脑袋继续画画。

    顾桢夷恍若未觉,仿佛始终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画,连手上的动作都不曾停顿分毫。

    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又同初夏晚风中淡淡的茉莉清香一般,悄悄消散于夜色。

    两人靠得很近,同托着一副蜡纸画,衣袖偶有摩擦。蝉鸣渐起,鱼池中的鱼儿掀了掀尾巴打散了一池月色,也将两人在池中的倒影搅碎交叠,混作一团。

    等二人画完,思嘉也“检查”到了这里,伸着小脸凑上来看。

    “哇,画的真好,仿佛就要从纸里面长出来了一样!舒棠姐姐和这位哥哥好厉害啊。”

    应舒棠听得有些赧然,另问道:“思嘉,你看看这个,能飞起来吗?”

    “能!”思嘉不假思索地答道,双手比划着海棠的形状:“这个树可以扎成这样,就一定可以飞起来啦。”

    两人将画交给他,看着他一点点扎出一个海棠花灯。

    这时,紫堇的苹果灯也扎好了,只是玉茴说了这个形状也不好飞。她不信邪,硬是从玉茴那要来了蜡盘,让思嘉给她做了一盏,点了火,兴冲冲地期待着苹果灯能飞起来。

    应舒棠也有些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苹果灯。

    蜡盘上的火焰慢慢站了起来,苹果灯摇晃了一下,便开始慢慢向上升去。

    “哇哇,它飞了!小姐它飞了!”紫堇仰头看着苹果灯惊喜道。

    “快许愿快许愿!”她说着闭上眼睛合上了手掌。

    应舒棠笑着看了她一眼,转头时余光瞥间那飞起来不久的苹果灯,猛地转了回来。

    “紫堇!苹果灯掉下来了!”

    紫堇连忙睁眼,果然见本应缓缓上升的苹果灯正颤颤巍巍地往下落着。

    “哎呀呀!上去!上去!”她慌慌张张得用手向上挥着,想把苹果灯扇上去。

    思嘉见状也跑了过来:“紫堇姐姐收手,小心被火烫到!”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往下掉着的苹果灯上,只见它在空中晃悠了一下,似乎又能稳住......

    而就在下一秒,它突然加快了坠落的速度,直直往紫堇头上掉去!

    “呀!”

    幸而纸灯比较轻,紫堇摸了摸那被自己画出的硕大苹果精准砸到的脑壳,懵懵地站在原地。

    思嘉轻轻一跳,一吹,便接住了那苹果灯,熄了火,抬头看了眼紫堇,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众人也再憋不住,看着紫堇同时大笑起来。

    待应舒棠从思嘉手中接过海棠灯,其余人的灯笼也都已经做好了。众人站成一排,思嘉手持火折子,小心又仔细地为大家把灯点起来。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哦!”

    “一!”

    “二!”

    “三!”

    应舒棠轻轻放了手,那海棠灯便离开了她的手掌,一点点向上升去。

    那一树海棠被内里火光照映得愈加明艳灿烂,将夜幕都染出一片缱绻绯色。

    她不由地看向身边,画出这树海棠的顾桢夷,却见对方也正在看着她,眸子比身后的繁星还要透亮上几分。

    “三小姐,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身边也没有合适的礼物,顾府中有一棵海棠恰好和三小姐同岁,长得极好,既然今日为三小姐画了一棵海棠,便将那棵真海棠一并送与三小姐吧。”

    ......顾府海棠?

    应舒棠倏然抬头,讶然看着顾桢夷。

    她还是皇后那会便听说,顾大公子孤高淡漠,鲜有轶事传出,其中一个便和这棵海棠有关。

    那时候这棵海棠已有些年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到了花季更是海棠缀满枝头,赏心悦目。偏偏它长得这样好,顾桢夷却不乐意让人观赏,凭谁想近了欣赏都一概拒绝。他极珍视这棵海棠,专门照看它的花匠就有十数人,自己为它剪枝施肥也是经常。

    那次萧岐不知犯了什么毛病,一贯只留心政事的人突然叫了顾桢夷前来,问他可愿割爱,将那棵海棠移来宫里。

    据当值的小太监说,当时顾上卿眼皮子都没抬,张口便拒绝了。

    萧岐问:是爱不忍释?

    顾桢夷答:是情之所系。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此事便在京中传开了,各种传闻频出,说顾桢夷至今未娶是因为同一个海棠花妖好上了。也有的说神鬼之说不可信,将另一桩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大抵是顾桢夷是同心爱的女子共同种植了那棵海棠,而那女子福薄,红颜早逝,顾桢夷用情专一,痴守那棵海棠至今......

    各种真真假假的故事惹得无数男女落泪,顾桢夷澄清了几次也无人在意,能肯定的是这棵海棠对他来说的确非同一般。

    原来这棵海棠与自己同岁,原来他竟愿意将这棵海棠送与自己。

    情之所系......

    顾桢夷见应舒棠怔怔地看着自己,笑了下,又说:“在外面过生日,总是仓促了些,等回到纪京,三小姐之后的每个生日,我们都一起好好庆祝,好么?”

    应舒棠这才回了神,心中莫名纷乱,仓促点了点头,不敢再看顾桢夷的眼睛,转向了徐徐上升的海棠灯,合上双手专心许愿。

    在心里将愿望说完,她睁开眼,见顾桢夷正抬着头看着夜空,月光将他的侧脸和眉眼照染得分外温柔。

    “顾公子,”她对他说道,“虽是我生日,但大家都有孔明灯,可以一起许愿的。”

    而顾桢夷只是回头看着他,眼里倒映着细碎的光点,话中带笑:“我已许愿了,也已经实现了。”

    “啊......”

    应舒棠正疑惑,未防天边突然炸开了一个烟花,照亮了大半天空。

    思嘉在不远处对她挥着手,指了指正在放烟花的玉茴,应舒棠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众人围在一起,抬头看着头顶上空的灯和烟火,满脸都是笑意。

    应舒棠看着空中某处,“噗嗤”笑了出来:“紫堇,你那南瓜又要掉下来了。”

    紫堇正乐呵呵地看着烟花,闻言转头一看,刚刚还慢慢飞着的南瓜灯又气力不足似的停在了半空,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不行啊!快上去快上去!呼呼呼——”她用手挥了几下,见毫无作用,急得鼓起腮帮子往上吹了几口气。

    她吹气的动作着实好笑,大家先是一愣,不知是谁先爆发出第一声笑。

    应舒棠笑得前仰后合,一转头恰好又对上了顾桢夷的眼睛,看见了他眼中的自己,在漫天绚烂烟火之下,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无声对视。

    这时驿馆的院门突然被敲响,小厮进来禀报:“应三小姐,七殿下说,今日是您生辰,他为您准备了个小节目,请往那看。”

    应舒棠听到萧岐的名字先是皱了皱眉,而后不明所以地向他指着的地方看去。

    一个洪亮的声音自那头传来:“哎哟嘿——贵人着眼看好——”

    下一刻,千万道夺目光点自夜空中升起,在空中散成漫天光雨,将夜晚照得白昼一般。

    “这是......”应舒棠微微睁大了眼睛。

    “火树银花,其实是打铁花。”顾桢夷解释道。

    这火树银花的确好看,只是一想到是萧岐准备的,应舒棠便有些兴致缺缺,看了几眼便没再看了。

    ......

    待烟花都放完,玉茴和思嘉收拾着东西回去,思嘉边整理着工具,边同玉茴说着话

    “小玉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那个铁花比平时要亮些,你看出来了嘛?”

    玉茴低头摆弄着,头也不抬:“或许是研究了什么新法子吧。”

    温简仪也在一旁帮忙,热情地插话道:“玉茴姑娘,我听你们的口音,是青州人士吧?怎么......”

    “我们不是。”还没等他说完,玉茴便冷冷打断了他,起身对思嘉说:“走了。”

    思嘉连忙点头,手动作快了些,一股脑塞进了背篓里,同应舒棠道了别就跟着玉茴离开了驿馆。

    温简仪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疑惑:“明明就是啊......”

    同样惊讶的还有应舒棠,按照思嘉玉佩上的话,他确实是从青州来避难的。

    “温大人,你可不可以去查一下,八年前,有无青州来的难民?”

    “没有。”温简仪脱口答道,“玢州的往年记簿我都记着,初平十年,玢州没有收难民。”

    怎会如此......

    “等等等等,”应舒棠在脑中搜索着,口中喃喃:“初平十年,八年前,是谁还说过自己是难民来着......”

    两人皱眉回忆着,突然同时看向对方。

    “阐月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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