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筱四周烟酒缭绕的气息，被楚煜身上的柠檬草香瞬间覆盖。
她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不大自然地回应：“嗯，知道了。”
话音刚落，头顶的中央空调就换了风向。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姐姐，你冷吗？”楚煜见她双臂抱胸，眨眨眼问道。
清筱刚要摇头，一件混着柠檬草香的外套就落在了肩上。
瞬间暖意横生。
“……”她沉默两秒，淡声道谢，“谢谢。”
印象里这似乎是毁容以来，她第一次在陌生人的身上感受到善意。
楚煜弯着唇，收回视线：“举手之劳。”
心里却满意到极点：嗯……她的蝴蝶骨生得这样好看，还是藏起来的好。
一时无言。
半晌，清筱主动开口：“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楚煜：“嗯？”
他回想了下。
上辈子的这个年纪，他钟爱柠檬草香。
因为柠檬草的花语是，开不了口的爱。
……
“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吧。”楚煜神色如常，没太在意。
他岔开话题：“姐姐，那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好啊。”清筱喜欢他的爽快，“对了，咱们还没商量价钱。”
楚煜笑了：“姐姐。”
“我很便宜的，给钱就走。”
“……”
**
清家老宅。
暴雨将至。
清筱挽着楚煜的手臂，缓缓走进客厅。
母亲何诗华，正双臂交叉，神色愠怒地坐在沙发上。
听到动静，她语调拔高道：“这么晚了，你还知道回来？”
话音未落，便看到了一同站在门口的楚煜。
“……”
场面仿佛定格住。
半晌。
清筱轻笑，露出好看的酒窝。
她拉过楚煜，坦然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楚煜。”
楚煜听到这称呼，嘴角的笑容一顿。他转头盯紧清筱，桃花眼里有升温的热情。
而后，楚煜异常配合地，竟变被动为主动。
他反牵起清筱的右手护在胸前，乖乖开口道：“阿姨好，我是楚煜。初次见面有点仓促，还请您见谅。”
演技精湛得让清筱都忍不住感叹，她这次的钱花得可太值了。
他这真挚的小眼神，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丈母娘，都会被逗得乐开花来。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母亲的倔强。
何诗华拿起桌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她视线直接略过楚煜，落在清筱脸上：“好哇，看我生出的乖女儿，前脚刚出医院，后脚就进酒吧。”
“现在，还学会带男人回家了。”
“我们清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一句接着一句的咒骂，嫌恶得仿佛希望自己从未有过她这个女儿一样。
清筱皱眉。
妈妈是怎么知道酒吧的事的？
她瞥了眼旁边神色古怪的清莹，心中了然。
准是这个不怀好意的妹妹，又在背后挑事告状了。
清莹幽幽一笑，故意在旁边求情：“妈，您先别生气。我相信姐姐昨天不和赵池哥哥打招呼，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苦衷。”
说完，又急急地看向清筱：“姐姐，你快和妈妈解释呀。”
“不然，赵池哥哥可真要认为你……”似是极难说出口，清莹憋红了脸，才继续说道，“认为你水性杨花了。”
“啪”的一声，又有一个茶杯被清母摔碎。
何诗华气得头疼：“对，我差点都忘了，还有一个赵池。你半夜带个男人回家，让我怎么去和赵家交待？”
“当初要不是看在你毁容可怜的份儿上，我才不会答应让你去嫁赵家！”
何诗华眉眼微展地看了看旁边的清莹：“莹莹可比你要懂事多了，又大方又得体。如果是她嫁给赵池，一定会让我们清家锦上添花。”
清莹故作姿态，假意惊呼：“妈！”
“您别这么说，姐姐会伤心的。”
“伤心？”何诗华恨铁不成钢地扫了清筱一眼，“你问问你姐，她有心吗？”
“她要是有心，当初能把你往火焰上推么！”
又来了。
清筱冷笑。
上辈子就是这样，母亲但凡有对她不满意的地方，就总要旧事重提。
任她怎么解释都不肯相信，当初想害人的其实是装无辜的清莹。
“那让妹妹去嫁赵池好了。”清筱打断道。
何诗华一愣：“什么？”
“既然你们都觉得妹妹更合适，”清筱冷淡地重复，“那就让清莹去订婚吧。”
“我无所谓。”
“你！”
清筱掌心突然被人轻挠了一下。
她侧头，正对上楚煜的视线。
男孩眼眸里的担忧显而易见，真挚而热切，看得清筱心里一暖。
“没事的，”她在楚煜耳边低语，“她们早已打不倒我了。”
楚煜眉眼一松，继而嘴角咧开放肆的弧度。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孩，竟比上一世他初见她时，还要耀眼。
**
“姐姐，”清莹红了眼眶，委屈地解释，“你误会我了。”
“我怎么可能和姐姐争呢。”
“只要姐姐开心，我怎么样都……”
“既然不同我争，”清筱冷眼打断，“那今天在酒吧，为什么勾引我男朋友？”
清莹的表情僵了一瞬：“什么？”
她不敢相信清筱就这样承认了流连酒吧的事，而且还把她也一起拖下水。
清莹声音哽咽：“我，我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我今天一直在图书馆自习，闭馆就回家了”
“我从来没进过酒吧。姐姐，你不能因为自己被妈妈骂，就也诬赖我呀。”
清筱对清莹虚伪的态度厌恶至极。
她拿出手机，在清家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张刚刚拍到的，清莹在酒吧和服务生眉眼调情的照片。
“本来我不想做得这么绝，”清筱看着清莹，晃了晃手机，“我提醒过你的。”
“以后对我客气些。不然，别怪我心狠。”
清莹脸色难看至极。
原来清筱刚才在酒吧里的警告，都是真的。
她这朵从来不吭声的小白花，居然也开始学会反击了。
“莹莹？”何诗华不敢置信地望向清莹，等着女儿给她一个解释。
“妈妈，姐姐误会了！”清莹急急吼道。
“我是怕姐姐被人骗，才跟着她进酒吧的。”
清莹指了指楚煜：“这个哥哥看着不像好人，我就想着去帮姐姐试探一下。”
末了还不忘要踩楚煜一脚。
“妈妈，我是怕您怪我多管闲事。”
清莹的眼泪像断了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我没想要骗您的！”
何诗华毕竟亲自抚养了清莹十九年。
她见清莹哭得可怜，不禁心里一软，嗔怪道：“你这孩子。”
“我是你妈，难道还能真怪你不成？”
清母对姐妹俩天差地别的态度显而易见。
楚煜眼神凌厉，声音却纯净得无辜：“阿姨、清莹妹妹，在你们母女情深之前，我想煞风景地打断一下，澄清件事。”
何诗华：？
楚煜：“清莹妹妹说她和我搭讪，是为了帮筱筱试探。”
“我觉得她这话不对，”他舔舔唇角，声音坦然，“说得不诚实。”
楚煜眼里划过一丝屈辱：“她可比姐姐要露骨多了。”
“要不是我拒绝，说不定马上就被她给诱拐到床上去了。”
“你！”
清莹被楚煜说得涨红了脸，口不择言道：“你臭不要脸！”
“你和姐姐不知羞，还要这样诬赖我！”
“诶，清莹妹妹，”楚煜尾音拖长，“到底是谁诬赖谁呀。”
他净白的肤色一红，似是羞于承认，但迫于压力又不得不开口。
楚煜恨恨道：“我可还是个处男，你休要信口开河！”
清筱围观得差点没绷住：“……”
“不信？”楚煜大方回应各色眼神，“那不然你们找私家医生，验个货咯。”
“……”
清筱强压住嘴角，重新走到楚煜身边。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够了。”
“再演就过头了。”
楚煜敛了敛眉眼，压低声线：“哦。”
“好的，姐姐。”
热气悉数喷在她颈后，激得清筱一颤。
“行了！”何诗华恼怒地打断，“都不知羞的吗？”
清莹颤声道：“妈妈，我没有……”
“好了，”何诗华声音不悦，“莹莹你也少说几句。”
“怎么还骂上人了。什么‘臭不要脸’，那是女孩子家该说的话么？”
清母对清莹的态度，明显不如刚才那样信任。
清莹：“……”
虽然想狡辩，但还是乖乖闭嘴。
她深知自己此时已然是说多错多。
清莹望向彼此“眉目传情”的清筱和楚煜，恨恨地偷着攥拳。
来日方长。她倒要看看，赵家那边，清筱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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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筱，”何诗华语气缓和了些，“今天的事，妈妈可以不追究。”
“但你这个小男朋友，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现在就和他分手，赵家那边我帮你想办法。”
赵家。
清筱冷笑。
果然还是如此。
说到底不过是放不下，赵家那边商业联姻的利益罢了。
她的幸福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砝码，在天平上惹人厌恶地左右歪斜。
就连最终坠落，都砸不出一个丁点的动静来。
清筱垂眸，酝酿了下情绪。
然后猛地抬眼。
“妈妈，为什么您就不懂呢？”
她指了指楚煜桃花眼下妖娆的泪痣，语不惊人死不休：“看到没，我就喜欢这样的！”
“年轻帅气的小奶狗他不香么？要他赵家那个老男人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