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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互市监的尹向东,姜浈是认得他的。上回她去互市监办理的文书,便是由他经手。除此之外,此人还是那尹夫人的亲侄子。

    尹向东带了一批互市监的人堵在珍绣阁之中,他们如此一来,绣铺的生意也做不成了。冬青正在绣铺门口张望着,见她来了,近前同她耳语几句。

    姜浈拉过她的衣袖,悄声问道:“不必担心,你且守着绣铺,东西拿了么?”

    冬青点点头,掏出块玉佩递到她手心,眉目间皆是忧色。

    姜浈接过,将它佩戴在身上。

    甫一进屋,姜浈便见满片狼藉,尹向东正翘着腿倚在椅上。江令月则挺直着背坐在他身侧,一手搭在桌上,似是被对方气得不轻。

    姜浈垂目看着脚下的绣布,脚下一顿,而后跨了过去,走到他二人身前。

    尹向东见她来了,正准备开口:“姜……”

    姜浈冷冷开口,打断他:“诸位官爷,敢问珍绣阁何错之有?”

    尹向东不料她反客为主,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盏,脸上的横肉堆在了一团:“姜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有人来互市监举报你珍绣阁卖出去的绣品以次充好,严重妨害了互市风气,这可是违反了咱们当今圣上颁行的互市条例啊。事到如今,你还不快快招认!”

    姜浈轻笑出声,冷嗤道:“我珍绣阁虽说不过一小小绣铺耳,但也容不得恶犬在这儿狂吠撒野。尹大人若是想揪着我的错处,也应同我对簿公堂,而不是在这儿横行霸道。”

    说罢,她理了理衣裳,将玉佩取了下来。

    尹向东被她言语一激,心内气恼,本欲继续赖在绣铺中为难她。待他看清了那块玉佩,双目霎时瞪大。那字样,那纹路,他并不陌生。

    这几月来,姜浈同裴瑀之间并非没有些风言风语。但上次姑母派人同自己说起此人时,他对此不以为意。姜浈是和离过的妇人,裴将军又是何等人物。所以他认为这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罢了,如何能当真?

    但眼下这块玉佩提醒着他自己一直想错了。尹向东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是裴将军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吗?你怎会有此物?”

    姜浈面上似是惊异,她拿着那块玉佩走近了些:“对呀,这可是大将军母亲儿时便赠予他的玉佩。这人人都知,裴瑀裴将军可是将其随身携带,珍视得紧。不过尹大人若实在好奇,不妨问问您那姑母,她许是知晓其中缘故。”

    尹向东看着那玉佩,目眦欲裂,猛地抬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浈撤回一步,微昂了头:“很简单,你同我去互市监好好说话,莫要耽扰了我绣铺生意。”

    尹向东气焰小了不少,只哼了一声,拂袖大步向外走去。姜浈突然伸手拦下他。

    “等等,”姜浈走到他身前,“你们一行人将绣铺闹成这番狼藉模样,现下准备说走便走了么?尹大人今日阵仗颇大,便是路过的平民百姓也见到了今日绣铺内的情景。不论今日我这罪名是否成立,尹大人此举怕是多有不妥,届时我再闹到官府去便不好看了。”

    “你……还想作甚?”尹向东已是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恢复原状,赔偿损失。”姜浈冷冷道。

    尹向东颇有些不耐,又不敢随意发作,抬手招了三名手下:“你们在这收拾收拾。”

    姜浈缓缓放下手,侧身同江令月道:“令月,你便在这儿看着他们一一收拾好了,顺道再看看咱们绣铺还损失了些什么,待我回来后一一报于我听。”

    尹向东冷哼一声,一甩袖袍,喝道:“走!”

    姜浈跟着尹向东从互市监门口走进去,沿路少人,四周寂静,姜浈心下暗自思索,盘算着应对之策。

    姜浈甫一进屋,便有人从两侧冲出准备将她按压到地上。姜浈使力挣脱,不欲跪下:“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我清清白白,尚无任何罪名在身,你们怎能如此待我?”

    她身侧二人皆被她唬了一跳,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尹向东发觉身后动静,这才想起自己走前嘱咐过他们,待姜浈一进了屋便将她就地扣押。但方才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对这女子慎重客气些,一时倒忘了这茬。

    思及此,尹向东背手喝道:“还不快松开,一个个都怎么办事的!”

    那二侍卫不敢耽搁,忙松开她的手。

    “退下,还杵在这作甚!”尹向东抬头见他二人仍待在那儿,心下更为郁结。

    姜浈偏头,挺直了后背,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尹向东骂骂咧咧,啐了一声:“冒失毛躁,没一点儿眼力见。”

    姜浈懒理他的装腔作势,深吸一口气,不欲同他弯弯绕绕:“说吧,证据何在?”

    听到证据,尹向东突然又觉硬气了些。他肃了神情,拍了拍手:“将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屋外差役将一人拖到大堂上。那人虽低垂着头,姜浈仍看清了他的相貌。他是周驿的心腹安骧,此人常在二人之间帮着传递消息,姜浈同他有过几次交集。

    安骧立即跪地,磕了几个头:“大人冤枉啊。”

    尹向东不耐,挥了挥手:“你若能如实说来你们之间的勾当,本官还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了你。”

    安骧跪地,急促道:“我家掌柜同姜姑娘私下勾结,草民亲耳听见他二人暗相勾结,因此那互市的绣品优劣参半,以次充好。此举违反了互市条例,实是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啊。”

    姜浈转身看向他,声寒如冰:“我平日做事自认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眼下虽不知是何人授意你如此大费周章针对我,但我想先问尹大人,如果此事乃污蔑,大人该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

    “按照律令,他自然是打板子发落,至于本官,也会给你个解释,”尹向东话音一转,冷笑了声,“不过姜姑娘眼下最需担忧的难道不是自己身上还未撇清的嫌疑么?”

    姜浈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证据何在?”

    尹向东将一匹绣料扔在姜浈面前:“这不是你们珍绣阁的绣品还是哪儿的?我看你还要如何狡辩!”

    互市之中绣品质量出了问题的事情可大可小。但今日这背后之人是打定了主意想治她一罪,狠狠打击珍绣阁的生意。姜浈在珍绣阁之上倾注了全部心力,如此一来,珍绣阁这段时间苦心经营来的名声皆是白费。由此也可见得这背后指使此事之人的歹毒心思。

    姜浈心下知晓这二人许是早有勾结,自以为有了人证物证,又加之背后有人撑腰指使,便有了底气同她对峙。她垂眼看去,这是她同周驿合作绣品所用的最名贵的料子。拾起面前的绣布,边角毛躁,勾线严重,确是残次品。其右下角有珍绣阁的标记,只不过这是姜浈自己的设计,她只消看了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这料子并非珍绣阁参与互市的绣品。”一字一句,声音凌厉。

    安骧立刻直起身:“不可能!明明就是珍绣阁的绣品,这可是我当时偷偷从库房中拿出来的。”

    姜浈将那块绣布扔在他面前:“你倒是承认了,所谓证据本就是你偷来的。还有这是珍绣阁绣品不假,但这是已经废弃了的残次品,并非我同周掌柜交易的绣品。”

    对方仍不罢休:“据我所知,珍绣阁卖到柔然的绣品全都有着一个标识。眼下这绣品上恰有此印记,你有什么理由撇清自己的嫌疑?”

    姜浈冷笑一声:“这根本就不是正式出售的绣品,你所谓物证上的印记同我卖到柔然的绣品印记有出入。绣铺中恰好停放着一批即将出售的绣品。你们若不信,大可去珍绣阁库房中寻来对照。”

    尹向东面色一沉,招手唤来一人:“去珍绣阁一趟,取些绣品过来瞧瞧。”

    珍绣阁同互市监距离并不十分远,又加上那差役跑得快,没过多久便取来了绣品,将其呈供给了尹向东。

    尹向东向姜浈瞥去一眼,一把扯过他手中的包袱:“去,将地上那绣布捡过来给我。”

    差役恭敬应是,按照吩咐将绣布递给了他。

    尹向东借着烛火,细细对比了这两件物品。乍看这两处印记是并无多少区别,可一细看,他额角不禁冒出些汗来:“这……祥云纹少了些许。”

    姜浈笑道:“是啊。旁人不知,但我和周掌柜对此却十分清楚。你们或许不知,柔然的绣娘研制出一技艺用以彰显自己绣品的独特之处,只不过它是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我也只能告诉你这印记正是由此技艺压制而成,旁人是仿制不来的。所以安骧,平日便连你家掌柜都是防着你的。”

    安镶闻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嘴上仍嘟囔着不可能。

    尹向东面色越来越急,突然厉喝出身,指着下方:“你们都死了不成,此人背信弃义,信口雌黄,蒙骗本官,还不快将他押下去!”

    “慢着,”姜浈的身音让身后冲上来的差役都停了脚步,“尹大人先别急着灭口。”

    尹向东变了神情,指着她厉声:“你休得胡言。”

    姜浈理了理衣袖:“大人既不是同安骧那般背信弃义的小人,那便要好好遵从自己的诺言了。我需要你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解释。”

    这么一来一回间,尹向东知晓姜浈此人不好糊弄,也决不会对今日这事善罢甘休。他咬紧牙关,指着瘫倒在地上的安骧:“将此人带下去依照律法加以处罚,其余人等统统退下。”

    差役将安骧拖了下去,待他喊冤的声音渐渐远去,尹向东不耐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浈走到身旁的椅子旁坐下:“尹大人现在应当没有什么疑虑了吧,你也可以告诉我是何人指使了你们。”

    尹向东神色骤然紧张了起来,只含糊道 :“姜姑娘所想也太过荒谬了些,我在互市监中当值,自然是履行职责罢了。”

    屋中陷入沉默。姜浈没有理会他,只垂首摆弄着那块玉佩。良久,她徐徐开口:“尹大人久居西北,不知京城中都发生了些什么。那我便同你说一桩旧事。我是裴将军妹妹的救命恩人。你说,这裴将军随身携带的玉佩可有说服力么?”

    尹向东先前的侥幸霎时溃堤,他闻言更觉头大,匆匆走了下来,恳切道:“姜姑娘,我先前也是被金钱利益冲昏了头脑。那人是兰逸坊掌柜,正是他许我以重利,让我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姜浈后退一步,厌恶道:“你是互市监的人,必定知道他的真名。告诉我,他是谁?”

    尹向东神情犹豫了瞬,但他实在被姜浈目光刺得难受,只得咬牙道:“姓冯名暄。”

    “哦?那还是我的故人。”姜浈神情淡淡,似也并不是十分意外。

    尹向东觑了眼她的神色,试探问道:“姜姑娘,我该同您交待的都交待好了。”

    姜浈看向他:“你为虎作伥有两层原因,一来是见钱眼开,二来也有替你姑母报私仇的想法。至于你姑母一家如今什么状况,你也应再清楚不过了。她并不是仅仅同我过不去的下场,更多的还是欺凌弱小,站在百姓对立面的下场。你身为父母官,却想着如何坑害百姓,这就足够你死好几回了。所以你也别想着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尹向东被她唬着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姜姑娘,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姜浈沉默许久方平静开口:“那好,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但你要陪我做一个局。”

    尹向东眼睛一亮,忽的抬起头来:“姜姑娘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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