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路过一家精品衣橱时,梁斯珩让荀彧停车,他下车了。

    荀彧看着梁斯珩进了衣橱,才回头对叶蓁说,“你何苦这样糟践他?”

    叶蓁低下头,“我很感激梁先生帮我平息舆论,但是,我......”

    “他们家的事情,他们兄弟的斗争,都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他很难。可是他千难万难还是抽出时间回来看你,却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荀彧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舆论的事情,我关注到了,但是我一直没动,是他让我出手,我才做这件事的。”

    “他......”

    “葬礼的时候,他腿受伤了,你没注意到吗?他不是找过你一次吗?最近他们两兄弟争权,弄得长城集团有些动荡不安,他借助牧歌集团的力量,才顺利拿到梁志忠先生的股权,召开了董事会,稳定了北美。斯瑀先生在国内,有些势力你是知道的,他总想向梁启明先生证明,他选错了人,所以动作有点多。”

    “他帮我,会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荀彧点点头,“肯定会,但是他不在乎,只要你好。”

    “他带我去过北山的木屋,我见到张老师和康总了。”

    荀彧大吃一惊,他还是用笑容掩饰了一下,他小声咕哝了一句,“他和康总还真是亲戚啊,爱好都出奇地一致。”

    “你说什么?”叶蓁没听清他说的话。

    “哦,没什么。”荀彧耸耸肩,没再继续说话。

    这时,梁斯珩手里拎着袋子出来,他钻进车里,打开袋子,“店里只有拖鞋和模特身上的鞋,你凑合穿一下,总好过这样冻着回去。”

    叶蓁抿唇哭了,她没想到他这样温柔,这样暖。她注意看他的脸,上面都是胡茬,他应该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形容有些憔悴。她伸出手,又缩了回去,“谢谢三叔。”

    叶蓁回到家里,她看到门口的垃圾已经被保洁清理干净了,她也没有看到围观的人群。她关上房门,长出了一口气。她今天的一波谎言可以让她安静一段时间了,至少梁斯珩以后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她虽然心痛,但是她更想要自己的事业,她不敢再奢望轰轰烈烈了。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还是这样几天来的惊心动魄,还有今天的百转千回。或许是精神绷得太久,乍然松懈,加上刚才的遇冷,她感觉自己身子有些发冷。

    梁斯瑀那边,她没有丝毫的波澜,可是裴守恒呢?他是裴晋的父亲,她不知道这件事之后,她该怎么跟裴晋见面?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她也不会让裴晋取舍什么,如今也只能敬而远之了。

    她的状态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夜半醒来。屋子里黑魆魆的,没有光亮,她仍觉得冷。她灌了一大杯温水,找来温度计,“38.7,我去,我这是高烧了。”

    她强撑着身体,去柜子里找退烧药,也不知道是否过期,她胡乱打开一瓶,吞了两粒。她觉得头昏脑涨的,直接爬到床上,裹着被子,盖着毯子,仍觉得冷。

    第二天一大早,裴晋的电话打过来,她才喃喃地说,“裴晋,因为你的父亲和梁斯瑀,我承受了这么多天的网暴。一时之间,我很难接受再和你联系,希望你可以理解。”

    裴晋本来是想问沈君和私生子的事情,可是听到她这样说,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小蓁,你听我解释好吗?我父亲他只是想报复沈君和,没有想到会牵扯到你的。”

    叶蓁捂着被子,冷冷地说,“你应该想到的,你可是财会和公共传媒的双料硕士,你怎么会想不到?719矿难的事情,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我都跟你说过,你现在跟我说这些?”

    裴晋沉默了片刻,“先别说这些了,我听你说话含糊,是不是生病了?”

    叶蓁挂断了电话,她不想听他假惺惺的鳄鱼的同情。她从抽屉里拿出医保卡,摇摇晃晃地下楼,去了社区的医院。

    在医院的呼吸科病房,她做了血常规,查看了舌苔,眼皮,测量了体温。一番检查下来,她被判定为急性支气管炎,要留在医院输液两天。

    她看到了顾盼工作室发的辟谣微博,说工作室的账号被盗了,孩子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她冷笑一声,合上了手机。

    裴晋还是赶过来了,他找到了社区医院,陪着她输液,帮她买早餐。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没看到裴晋的殷勤。

    叶蓁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从她的枕头下掏出来,看到是沈君和,他便按了接听键。

    “沈君和,我是裴晋,叶蓁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裴晋漫不经心地说。

    “哦,我就是想问一下她,昨天是不是冻着了,我把她的羽绒服送回来了,你们在家吗?”沈君和略显焦急。

    裴晋听了这句,本能地以为,他和叶蓁已经在一起了,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她在医院。”

    沈君和“哦”了一声,“那好吧,我把她的衣服带回去了,回头再还给她把。她......你好好照顾她。”

    “放心吧,她很乖。”

    偏巧的,这时叶蓁醒了,她看到了裴晋在用自己的手机说话,她糯糯地问了一句,“谁打的电话啊?”

    裴晋微微笑着,“没谁。”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沈君和听到了叶蓁那声娇软的问话,他想起裴晋那张桃花脸,忍不住啐了一口。

    叶蓁看他挂断电话,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裴晋开始摆早餐的餐具,“你吃点吧,我问了医生,退烧了,你需要补充营养。”

    “你走吧,裴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应该也有相同的疑问吧。”叶蓁垂下眼睑,接过来手机。

    “对不起,小蓁,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的举动会误伤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是他是他,我是我,我一直是把你当亲妹妹的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流下眼泪,那种深情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动容。

    不知道是裴晋的苦情戏打动了叶蓁,还是她自己因为病痛,忘了带脑子在身上,她竟然迷迷糊糊地说她不埋怨他。

    裴晋拍了一张照片,他们俩依偎着,暧昧极了。他发了一个朋友圈,“快快好起来”,配图就是这张照片。

    他并没有待太久,他的父亲便火急火燎地把他找回去了。

    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她闭着眼睛接听了电话,“我现在不舒服,不方便……”

    “你在哪?”是梁斯珩的声音。

    叶蓁还是含混地向他表示了感谢,她说,“哦,是三叔啊,谢谢你帮我。我在社区医院,昨天冻着了,难受。”这些话,她当着他的面试说不出来的,但是隔着话筒,她却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活该!让你作死。”他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紧张得不行。他刚开完会,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打个电话,他料想她应该是冻着了,他本来是想相关切她一下的。听到她在医院,他找来助理看了日程,便交代她,集团的事情先找荀总,他要出去一下。

    他来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她还在睡着,桌子上的早餐,她一点都没动。他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嗯,不烧了。”

    护士进来看输液情况的时候,看到了陪护叶蓁的人换了,便说,“你是23床家属吗?”

    梁斯珩点点头。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她看到梁斯珩正握着自己的手,她又落泪了。大概是病气的缘故,她太容易感动,太容易情绪化,他来陪她,真的是因为关心则乱吗?

    她看着梁斯珩,又看了一下周围,“您怎么来了?”

    梁斯珩把手松开了,“作为你的长辈,来看看你,无可厚非吧?”

    叶蓁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她默默地点点头,“三叔,你走吧,我没事儿了。”

    梁斯珩听她这个称呼,一下子笑了,“你可真能个。”后来,荀彧给他打电话,说了一些要紧的话,他就起身离开了。

    输完液,她觉得好了很多,便给常远去了电话。

    “师父,这边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您看,我明天能去上班吗?”

    常远应声说,“我和老谢都看到了,公关部的人也关注了舆情,这件事,就算翻片儿了。你明天来,记得填写请假单。”

    挂断电话,叶蓁觉得豁然开朗,她揭掉手背上埋针的胶布,走出了医院。她吹着燕山凌冽的寒风,觉得脑袋清醒不少,她拉紧羽绒服的帽子,让寒风不至于再次让她生病。

    回到小区,她看到沈君和在楼下长椅坐着,便走了过去,“君和,你怎么来了?”

    沈君和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我来把衣服拿给你,前天你跑得急,忘了羽绒服。”

    叶蓁接过来袋子,“谢谢。我是感冒了,这两天在社区输液,今天输完了。”

    沈君和关切地问,“现在好些了吗?”

    叶蓁点点头,“烧退了,有点咳嗽,不过拍了CT了,没什么大事儿。”

    “那就好,你吃饭没有?我给你做点?”

    叶蓁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没什么食欲,就想睡觉。”

    沈君和说,“我送你上去吧。”

    叶蓁直接拒绝了,“我自己可以上去,走电梯也不费事,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啊,冻坏了吧?赶紧回去吧。”

    “这你就别管了,我看着你上去,我就走。”

    叶蓁不置可否,接过来衣服,上楼去了。

    回到事务所,她首先找了常远销假,又在他的授意下,去找了老谢“请罪”。

    老谢面无表情,“行了,处理好了就好,下不为例,出去工作吧。”他不关心舆论是怎么下去的,他只关心舆论是否影响了事务所。

    叶蓁表了几句决心,赶紧退了出来。

    在茶水间,她看见了李欣,难免被盘问一二,“我去,大榛子,你深藏不漏啊,网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啊?”

    叶蓁笑了笑,她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怎么这么八卦,我要是真跟沈君和了,还用的着这么费劲巴拉搬砖啊,我直接做阔太太不是更好?”

    李欣想了一下,呵呵一笑,“也是哦,不过这些媒体真八卦,什么有的没的,瞎说一起。真是造谣两片嘴,辟谣跑断腿。”她在杭州的时候,见到过沈君和,也怀疑过他和叶蓁有一腿,不过叶蓁这样矢口否认,应该是谣言吧。

    “我打算报个驾照,你要不要一起?”

    李欣摇摇头,“我可是老司机了,虽然我没有摸过车。”

    叶蓁撇撇嘴,“好吧,那我自己去。”

    午餐时间,叶蓁约了常远去了WFC旁边的日料店。

    她举起一杯玄米茶,诚恳地对常远说,“师父,这次的事情,我很感谢您力保我,谢谢。我以茶代酒,谢谢您。”

    常远淡然一笑,“我保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的人品。”

    叶蓁苦笑着,“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谢谢您没告诉谢主任,我和老沈的事情。”

    常远呵呵笑了,“你还别说,你那天走了之后,他问我你和老沈是不是真的,我说不是,就是老沈给你们学校捐建教学楼,你接待了他仅此而已。”

    “那矿难那次?”

    “哦,你们都捂得严实,一般人看不出来是谁。”

    叶蓁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忍不住擦泪,“谢谢师父,遇见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别说了,好好工作吧,你记住一点,不辜负你的,只有工作和人民币。”常远的话意味深长,他说完,抿了一口茶。

    叶蓁努力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她给奶奶去了一个电话,询问她回燕山的情况,却被奶奶说教了。奶奶的话语重心长,叶蓁也的确听进去一些。

    “囡囡,沈君和这件事,你得重视起来,他送你房子,送你礼物,那是因为他以为你会是他的妻子。可是你若即若离的,他迟早会失去耐心的。我侧面了解过,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我看过他写的自传,东南亚那么艰苦的淘金环境,不断地拼搏,不断地奔命,才让他从一个淘金少年变成今天的矿业老总。他经历过的那些,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便这样,他并没有泯灭人性。辽城矿难的报道,我也看了,他的确是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他之所以回到燕山,就是为了和你复婚,可是你这样,会让他难做的。”

    “奶奶,君和,他就是我的朋友,我帮他照顾聪聪,仅此而已。他有一个更适合他的对象,只是他现在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还想着小梁吧?你们得有四五个月不联系了吧,他在哪,怎么样,你都不知道。我不明白,你喜欢他那一点?我从未见过你们朝夕相处,你又了解他多少?说不定,他已经结婚了,也说不定,他回了美国,再也不来燕山了。囡囡,我们女人啊,要活在当下。他在咱们的生活里,没有一点存在感,试问,这样的男人,对于你的意义是什么?”

    “奶奶,他在燕山,前几天我们还见面了。”

    “你不用解释了,你们到底是天壤之别,身份悬殊。”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人不如旧,衣不如新,沈君和这个人,更适合你。他是大你八岁,可是大一点更懂得疼人,他经历过重重风浪,仍然不变初心,这是十分难得的品质。”

    “奶奶,你怎么总是帮他说话?就是因为他帮我们买回来西洲的房子吗?”叶蓁扒拉着饭菜,问奶奶。

    奶奶摇摇头,“不止如此,我也观察过他,他有些骄纵,那并不是傲气,而是他有浑厚的底气。那个小梁,我就看不透,也不了解。不过,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你跟小梁的故事。”

    叶蓁撇撇嘴,奶奶说得不错,梁斯珩在他们的生活里,存在感极低。“奶奶,我现在不想这些事情了,快过新年了,庆祝您搬到燕山一周年,我们请田爷爷来家里坐坐吧。”

    奶奶笑着点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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