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的走廊里，叶蓁焦虑地踱着步子，陆哲则坐在长椅上看着手术室的灯。

    没多久，梁斯静也赶了过来，她并不看叶蓁，直接询问陆哲，“阿哲，斯珩是怎么回事？”

    陆哲说，“是阑尾炎，正在手术。”

    “阑尾炎？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自从爷爷走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她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叶蓁，一脸询问的表情盯着陆哲。

    陆哲赶紧补充，“是这样，斯珩不肯去医院，是叶蓁去岚山把她背下楼的。这一次，叶蓁算是斯珩的救命恩人了。”

    她看叶蓁裹着旗袍，外套是梁斯珩的大衣，心里更加不悦。虽然她救了弟弟，可这一身妖艳的打扮，让她感激不起来。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不得不对她微笑。

    她转过身，对叶蓁说，“是你救了斯珩，我很感激。”

    叶蓁微笑摇头，“哦，没事的，梁会长。他救过我，我也救了他，我们算是扯平了。”

    梁斯静淡然一笑，“你这是？”她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叶蓁微笑着解释说，“哦，今天生日，刚才和朋友庆祝来着。荀先生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斯珩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换衣服。”

    “哦，生日快乐。”梁斯静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一旁的陆哲忽然想起来，梁斯珩特地去商场订购了艾格妮丝的娃娃，他打算今天送给叶蓁的，只是突然阑尾炎发作，让他的计划泡了汤。

    叶蓁看到手术室的电动门打开了，何子捷从里面出来，她赶紧凑过去。

    梁斯静上前抓住何子捷的手问，“怎么样？”

    何子捷点点头，微笑看着她，“手术很成功，他需要静养几天。”

    他又看了一眼叶蓁，“多亏了叶蓁，我和陆哲两个大男人，都不能搬动斯珩。是叶蓁不顾严寒，直接扛起来斯珩就下楼。看她那个小身板，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力量。”

    陆哲赶忙在一旁补充，“是啊，她可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叶蓁却说，“既然他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明天还要工作，就先回去了。”

    陆哲赶紧说，“那我送你吧。”

    梁斯静对何子捷说，“那你带我去病房吧。”

    在回城的车上，陆哲说，“斯珩定做了一个礼物给你，你要不要去岚山取回去？”

    叶蓁摇头，“不了，我很困，送我回格林酒店吧。”

    陆哲又说，“斯珩这几天，需要人照顾，你看？”

    叶蓁想起他那张苍白的脸，心中也是一阵阵疼，“我白天要工作，没时间照顾他。”

    陆哲听到她口风松动，赶忙说，“那就晚上吧，泰禾医院也有规定，晚上十点以后不让陪床。”

    叶蓁咬着嘴唇，眼泪潸然，“其实，我想陪着他的。”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再折回去？”

    “不用了。”叶蓁想起梁斯静那张并不友好的面孔，热情也被浇灭了。

    “其实，斯珩想亲口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的。”陆哲这一句话，憋在心里好久，此刻终于说了出来。他听到她的呜咽，心中也有动容，“这样吧，斯珩刚才走得匆忙，没带什么换洗的衣物。你跟我回去一趟，帮他带点换洗的衣物，盥洗用品什么的吧。”

    叶蓁点点头，跟着陆哲的车回了岚山。

    他们再度来医院的时候，梁斯静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梁斯珩一个人在静静地躺着，他还没有苏醒。

    叶蓁拿着东西进屋后，将盥洗用品放进了卫生间，又把衣服挂进了衣柜里，她收拾好东西，才走到病床边坐下。她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他的脸色还是发白，没有什么血色，大概是刀口疼痛的缘故吧。

    陆哲从外面进来，轻轻地跟她说，“我问了何子捷，他说今晚你可以在病房陪着他，就睡在旁边的沙发上就行。”

    叶蓁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早了。”

    梁斯珩醒来，已经是半夜了，病房的大灯已经熄灭，只有角落的夜灯亮着。他想要挪东身子，起床小解，却发现自己身子太娇贵，微微动了一下，伤口就开始作痛。

    他“嘶-”了一声，就惊醒了身边趴着的叶蓁。

    她迅速抬起头，“乖，你要起来是吗？我扶你。”

    看清是叶蓁，他心中欢喜，脸色却极难看，“你前几天不是拒绝了我吗？怎么今个又来医院看我？”他在迷迷糊糊中，记得是叶蓁把他带到医院的。

    叶蓁并不理睬他的话，只是说，“你是要去厕所吗？”

    梁斯珩点了点头，“我自己可以去，不需要你扶。”

    叶蓁仍旧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便盆，“何大夫说了，你今晚最好不要乱动，小心刀口出血。他说，明天早晨你才能正常走路。”

    “什么意思？”梁斯珩看到那个盆地带着红色十字符号的便盆，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没尊严过。

    “你自己挺起来，还是我把你的腰架起来？”叶蓁想要把盆子放在他身下。

    “我要去厕所。”

    “你要是不愿意我帮忙，那我帮你叫何大夫来。”叶蓁作势要出门，却被他喊住了。

    “我动不了，你扶我吧。”在内急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面子了。

    叶蓁把他收拾好之后，帮他擦洗了手，“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照顾你，我就是心疼你。”

    梁斯珩听了这话，心中十分受用，他都恨不得自己一直这样躺着了，他享受着她温柔地目光，写满眼睛的心疼的爱抚。他躺好之后，看着她的衣服，“我记得这件衣服，是挂在岚山的衣橱里。”

    叶蓁点点头，“对啊，我特地去岚山换的。”

    “你看到了艾格妮丝？”梁斯珩眯着眼睛，看着叶蓁。

    叶蓁这才笑了，“看到了，还抱了抱她，亲了亲她呢。”

    “生日快乐。”他喃喃地说。

    叶蓁咬着嘴唇，她不自觉地上扬了唇角，“谢谢你，梁先生。”

    “那我过生日，你是不是也要送我一个礼物？”梁斯珩说。

    “好啊，想要什么？”她想说，她买了一枚戒指给他的，可是因为自己的作天作地，送不出去了。

    “你！”梁斯珩吐出这一个字，眼睛直直地看着叶蓁。

    “谢谢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叶蓁仍然记得那个约定，她不确定他是否能接受那个孩子，以及她不能生孩子的事实。

    “记得有什么用？”梁斯珩说，“我要你报答我。”

    “我救你一命，算是报答了吧。”叶蓁说。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她便没再说什么，又趴在他的身边睡下了。

    次日早晨，她的手还抓着他的手，他已经醒了。

    何大夫过来查房，看到了熟睡的叶蓁，和她与梁斯珩之间的亲昵动作，不禁笑了笑。“咳咳，查房。”

    叶蓁赶紧惊坐起来，看到自己的手抓着梁斯珩的手，便赶紧松开了。她的脸上还带着衣服的褶皱痕迹，“抱歉，何大夫，昨晚没休息好。”

    “没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医生为梁斯珩检查。

    几分钟后，他才说，“今天，他可以下地走动了，只要他能顺利排气，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了。”

    叶蓁点点头，“我上午请假了，就在这儿陪着病人，您看行吗？”

    何子捷看了一眼梁斯珩，又看了一眼叶蓁，“行吧。”

    何大夫一行人离开后，叶蓁问他，“要不要下地走走？不排气的话，你不能吃喝，肯定会难受的。”

    梁斯珩点点头，“好吧。”

    就这样，叶蓁扶着梁斯珩沿着医院的走廊，又走到大厅，一直来回踱着步子。直到近八点的时候，他才顺利排气。

    叶蓁忍不住笑了，“好了，可以回去吃早餐了。”

    她很有耐心地帮他打餐，喂他吃饭，帮他擦拭嘴唇和脸颊。她的耐心体贴，像极了他的妻子。她帮他擦嘴的时候，碰巧被进来的梁斯静撞见。

    “斯珩，我特地为你煲的冬瓜排骨汤，你喝点吧。”她并不看叶蓁。

    叶蓁赶忙起身，“梁会长，您和梁先生聊，我先去把餐具洗了。”

    看到她出门，梁斯珩这才对姐姐说，“你不用费神了，我已经吃过了。”

    “医院的这些餐食，你怎么能吃得下去？”梁斯静一边打开保温桶，一边帮他盛汤。

    “我觉得挺好吃的。”梁斯珩靠在床头，看着梁斯静。

    她刚要喂他喝汤，却被他端过来碗，“我自己来吧。”

    “你什么意思？”梁斯静笑呵呵地问，“我不如叶蓁伺候得好，是这个意思吗？”

    梁斯珩喝了几口汤，“姐姐的手艺不错，好些年没喝过你煲的汤的了。”

    “我看得出，你还是很喜欢她。”梁斯静看了一眼门口，又看着他。

    “谁说的？”梁斯珩倔强地说，“她上赶着来医院，我又没求着她。”

    “你就嘴硬吧。”梁斯静又帮他盛了一碗汤，“她也是心里有你，要不然，不会眼巴巴地跑到岚山，把你扛来医院，我都听子捷说了。你不肯去医院，还是陆哲喊了她来的。那么瘦弱的身子，穿着个旗袍就来了，昨晚多冷啊，穿成那样，多冷啊。”

    “你说什么？她穿着旗袍？”梁斯珩突然就不高兴了，他听到“旗袍”，又想到她刻意去换衣服，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的。

    “可不，还是兰蒂斯的定制款，我很喜欢他们家的设计呢。”梁斯静说，“听她说，她昨天生日，估计是和朋友庆祝生日了吧。”

    梁斯珩瞬间就明白了，是沈君和，她穿旗袍是因为沈君和。

    梁斯静走后没多久，叶蓁从外面进来，把餐具放在桌子上。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梁斯珩说。

    “又吃错什么药了？”叶蓁白了他一眼。

    “昨晚，你和沈君和在一起，是吗？”梁斯珩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发抖，他厌恶她左右摇摆的性格，捉摸不定的心气儿。

    “是的，我是和他在一起，他帮我庆祝生日。”

    “上次你亲他，我都看见了。”梁斯珩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叶蓁。

    叶蓁屏气凝神，生怕自己会落泪或者难过，她拿起桌子上的包，默默地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