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取保候审期最后几天，也就是新年期间，沈君和一直和李娴在一起。他们彼此索取，为了能孕育一个孩子而努力着。

    新年过后，一辆黑色的公务车车停在榆树里外面，他摇下车窗，望着外面的阳光，稀薄惨淡，也没有温度。

    “沈先生，调查组的人来了，咱们该启程了。”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说。

    “好吧。”沈君和望了望叶蓁居住的那栋小楼。

    “聪聪问起过妈妈，我们搪塞过去了，这个事情，还得您亲自解释。”

    沈君和皱着眉头说，“妈妈？这样，我走之后，你去接上聪聪，给方奶奶送过去，家里有个伴儿，老人也不会太寂寞。”

    小金连忙点头，“这个，隋小姐那边？”

    “她不会放下沈徵不管的。”沈君和斩钉截铁地说。

    他又给李娴发了一条消息，“如果怀孕了，不要告诉我。”

    他钻进车子后，车子便开动了，朝着机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下班的时候，叶蓁接到了何沐阳的电话，他们约在了他演出的那家酒吧见面。

    叶蓁进去之后，看到酒吧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在安置酒杯，打扫卫生，舞台上的灯光也很暗。

    看到她进来，何沐阳跟她打了个招呼，“姐，我在这儿。”

    叶蓁走近他，微微笑了笑。

    “姐姐，我今晚有演出，你就别走了，在这儿看我演出吧。”

    叶蓁微微笑着，“好啊，不过我没钱打赏你的。”

    何沐阳呵呵一笑，打了一个响指，很快就有一个服务生送来一束鲜花，“姐姐一会儿捧着鲜花给我鲜花，也表示我有个粉丝。”

    叶蓁哈哈笑了，“好吧，我们年会的时候，也安排过假粉丝献花的。”

    华灯初上，酒吧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叶蓁作为“粉丝”，被安排在了前排就坐。

    何沐阳是吉他手兼主唱，他在舞台上的样子，充满了活力和魅力，让叶蓁看呆了眼睛。她忍不住跟着音乐蹦跳，就好像在草莓音乐节上一样疯狂。

    现场的气氛也很活跃，很多姑娘在尖叫，让叶蓁也被气氛带动，尖叫，摇摆。

    一曲歌结束，叶蓁赶紧捧着鲜花上台，拥抱了何沐阳，她大声地说，“你太棒了，弟弟！”

    何沐阳唱了三首歌，现场的气氛从来没降下来过温度，叶蓁也从未如此疯狂过。自从家人相继离开，她几乎失去了快乐的能力，这一次，何沐阳点燃了她的快乐。

    何沐阳表演完，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大厅。此时的他，恢复了邻家大男孩的样子，跟舞台上闪光的那个“明星”判若两人。

    有几个姑娘过来跟他合影，他也没有拒绝。

    “弟弟，你厉害啊，这么多粉丝。”叶蓁眼角眉梢都是羡慕。

    “你要是能在上面吼几嗓子，你也会有粉丝的。”何沐阳喝了一杯温水，“姐姐，讲真的，我唱的怎么样？”

    叶蓁努力点头，“非常棒，我在音乐节上看到的那些，都不如你呢。”

    “明年夏天，我会去参加音乐节，到时候姐姐也去吧，我给姐姐看台票。”何沐阳笑着看着叶蓁。

    “我尽量哈。”叶蓁喝了两杯酒，脸上有了红晕，但她并没有醉。

    “姐姐住双桥路吧，我送姐姐回家。”何沐阳跟舞台边上的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准备送叶蓁回家。

    叶蓁怕自己给何沐阳带来麻烦，便婉拒了，“不用，我自己回去吧，对面就是地铁。”

    “你怕你老公不高兴？”何沐阳挑了一下眉毛。

    叶蓁摇摇头，“不是上周刚有过麻烦吗，我不想你被揍。”

    “我可以保护姐姐啊。”

    叶蓁哭笑不得，“你忘了，上回谁保护你来着，你这身子骨，还保护我？”她把酒杯放好，披上了外套，“你赶紧回学校吧，十点半宿舍关门，你别赶不上。”

    “我不住宿舍。”何沐阳笑着说。

    叶蓁忽然想起来，他是豪门公子，应该不会住校，便笑了笑，“那你赶紧回家吧，我也得回去了。”

    何沐阳不再坚持，他说，“姐姐，我每周三周日都会在这里演出，姐姐公司要是有啥活动，也可以联系我，我给姐姐打折。”

    叶蓁笑着说，“这个靠谱，等这个项目完了，我们团建，我就来找你。”

    叶蓁从家附近的地铁出来，就被一个人拉到了路边的小花园。她看清楚对方是梁斯珩后，放松了警惕，“三叔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找你。”梁斯珩沉声说。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找我做什么？”叶蓁的手被他抓着，她也不急于挣脱，只是跟他说话。

    “你们复婚了？”梁斯珩开门见山。

    叶蓁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脚尖。

    “为什么？”梁斯珩大惑不解，“这几次你都是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为什么？”

    叶蓁也不辩解，仍旧沉默着。

    “你喝酒了？”梁斯珩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

    叶蓁点头，“嗯，喝了一点，但是没醉。”

    梁斯珩竭力克制欲望，可还是没忍住，他把叶蓁抱在了怀里，“别动，别出声，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叶蓁闭上了眼睛，但是她没有去抱他，她深呼吸了几口他身上的气息，熟悉的，想念的，爱恋的气息。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梁斯珩已经离开了，空落落的怀抱，亦如她的内心一样，被思念掏空了。她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朝家里走去。

    她刚进门，却发现奶奶还在沙发上坐着，便问，“奶奶，您怎么还不睡？”

    奶奶冲她招招手，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顺便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你过来，声音小点，我有几句话问你。”

    叶蓁蹑手蹑脚地走到奶奶身边，“什么事儿？家里来人了？”

    奶奶点点头，“是聪聪。下午君和的助理小金来过一回，说聪聪没人照看，让我帮忙看一会儿。今个一下午，孩子在屋里拆房子，这会儿刚睡着。”

    “哦，奶奶，其实我......”

    “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你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反对。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见不到爸爸妈妈，我们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吧。小沈说，孩子妈妈不适合看顾孩子，是怎么回事啊？孩子不是一直跟着他妈妈，偶尔来咱们这儿吗？”

    叶蓁想起来周珮，也叹了一口气，“孩子爸妈离婚很多年了，也是最近他妈妈......所以，君和才把孩子养在身边的。我们在一起之间，他就跟我说明白的，我也不排斥。周珮出什么事儿了，我也不清楚，回头问问君和吧。”

    “这个孩子在家里，也热闹些，我也有个伴儿。你是没看见，他跟我去跳广场舞，有模有样的。”

    看着奶奶进屋后，叶蓁在阳台上踯躅，“走了，去哪了？难不成是跑路了？”

    她拨打了沈君和的电话，提示关机；她又打小金的电话，也是关机；她再次打周珮的电话，仍是关机。

    她叹了一口气，去屋里看了一眼孩子，便去了阳台。

    第二天一大早，叶蓁打车去了上林苑，院门紧锁，保安说业主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她折返到如园，刷卡进去后，管家阿姨告诉叶蓁，沈君和已经很久不来如园了。

    她又联系了李娴，对方却不接听她的电话。

    她疑惑不解，在如园门口的台阶上，拨通了沈君和的御用律师老万的电话。

    “万律师，我是叶蓁，我想问一下……”

    她还没说完，就被老万打断了，“老沈去外地了，处理一些事务，短时间不会回燕山了。”

    “什么意思？”

    “你别问那么多了，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为什么把沈徵放在我家？我欠他的吗？”

    “你不欠他的，但是现在孩子监护人是你，你必须照看！”

    “我没时间跟你掰扯，我一会儿就把孩子给你送过去，我知道你住哪里！”

    “我在外地！”老万冷笑了一声，“沈徵已经办了转学手续，榆树里小学，都是他安排的。”

    “我不接受！”叶蓁大声地说。

    “好了，隋缘，你先别闹了，孩子就先寄养在你那，等老沈回来就把他接走了。”说完，老万挂断了电话。

    叶蓁呆坐在台阶上，不知所措，沈君和这是闹哪一出？他把孩子丢给自己，自己却神秘失踪了。“寄养”要多久？她不知道，眼下她联系不上孩子的父母，只能自己看着了。

    傍晚回到家，奶奶在做饭，沈徵在客厅里面玩积木。

    “奶奶，小叶回来了，可以开饭啦。”沈徵跑到厨房里，喊了一声。

    叶蓁跟奶奶解释说，“沈君和去外地办事了，孩子先寄养在这里几天，等他回来，孩子就接走了。”

    奶奶并不怀疑叶蓁的话，乐呵呵地给沈徵夹排骨吃。

    在给沈徵洗澡的事情上，叶蓁十分矛盾和纠结。

    “你是个男孩子，得学会自己洗澡，我是女孩子，不能帮你洗澡的。”叶蓁对喊她帮忙洗澡的沈徵说。

    沈徵委屈巴巴地说，“以前都是阿姨帮我洗，可是现在没阿姨了，只有小叶了。”

    叶蓁想了一下，“那你等一会儿，我找人帮你洗。”

    她走到阳台上，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拨通了梁斯珩的电话。

    “什么事？”他知道，她不会没事儿给他打电话的，一定有求于他，才会放下身段联系自己。

    “是这样，沈徵他现在跟着我住，可是他是个男孩子，洗澡的话......”

    “装什么啊？你没见过男孩子什么东西？你跟我说！”梁斯珩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

    “我是说，孩子在这个年龄应该有性别意识。”叶蓁解释着。

    “所以，你想让我给那个孩子洗澡？”梁斯珩被她的想法给逗笑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叶蓁诚恳地说，“你看，你方便吗？”

    这一次，梁斯珩的脸上竟然欢愉不少，他心里想着，她既然在这样的事情上给自己打电话，这充分说明她把自己放在心上了。以前，她是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联系自己的，更不会跟自己说这些事情的细节。他同意了帮沈徵洗澡的做法，“可是，奶奶在家，我过去就洗个澡，合适吗？”

    叶蓁想了一下，“这样吧，去老沈那洗澡，洗完澡送回我家，你就不用来我家了，省得尴尬。”

    “这样太折腾了，这都九点多了，孩子不睡啊？”梁斯珩说。

    “那怎么办啊？”

    “我就在长城这边住，还是去你家吧，给崽子洗完澡，我再回来。”

    “这个，好吧，那就多谢你了。”

    不到二十分钟，梁斯珩敲响了她的门。

    叶蓁已经给沈徵做了充分的思想建设，才让他不对梁斯珩帮他洗澡这个事情不抵触。

    终于，在十点之前，帮他洗完澡，吹完头发，哄到了床上。

    叶蓁没有留梁斯珩，而是把他送下了楼，“真的很感谢你。”

    梁斯珩呵呵笑了，“那这个差事是临时的，还是长期的？”

    叶蓁边走边想，“很可能是长期的，但是总让你跑来跑去不好，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梁斯珩耸耸肩，“这还不简单，你在这附近租个房子，跟奶奶分开住，你单独跟崽子住一起，不就解决了尴尬的问题？”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们住一起？那不行！”她断然否定了他的建议。

    “要不你们就住在如园，我在那儿有套房子，以前斯静住着，现在她跟何子捷住一起了，那个房子就腾出来了。我可以住那，给你们洗澡也方便些。”

    叶蓁听完点点头，“可是奶奶怎么办？”

    “你这十天半月不回家的，奶奶还不是照样生活啊？如园那边离学校也不远，走着就去了。你送完他再去上班，也不会迟到。”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叶蓁回头看着梁斯珩，“快说，你是不是做过功课。”

    梁斯珩拉住她的手，“算是吧，从你告诉我，你正式接手这个孩子开始，我就做功课了。”

    叶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感觉躺躺的，这一句，暖到她的心里了。以至于，送走他很久以后，她内心的激动都无法平复，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被他这一句话暖着，烫着，感动着。

    早起的时候，叶蓁发现那孩子的腿敲在自己肚皮上，她看了一下时间，便开始喊他起床，“聪聪，起床了，该上学了。”

    沈徵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看清楚叶蓁后，问了一句，“小叶，你现在变成我的新妈妈了吗？”

    叶蓁不知道如何作答，“我不是你新妈妈，等你爸回来，他就带你回家。”

    “你能送我去上学吗？”聪聪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叶蓁。

    叶蓁想了一下，“可以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对叶蓁的感觉很温暖，完全没有影视剧里写的那样排斥。

    吃过早餐之后，校车已经等在小区外面了，叶蓁穿了外套，带着孩子一起去了学校。聪聪很高兴，他大声说，“小叶，放学记得来接我！”

    叶蓁听到这个称呼，有点哭笑不得，“没大没小的家伙。”但是她还是笑着点头。

    “孩子几点放学？”她问随行校车的老师。

    老师笑着说，“四点。”

    叶蓁心里咕哝着，“四点？我怎么有时间？”

    她在就近单位的地方下车，自己溜达着去了单位，但仍是第一个出勤的人。

    常远第二个，他看到叶蓁说，“哟呵，来这么早啊？”

    叶蓁撇撇嘴，“是啊，送孩子上学去了。”

    “孩子？谁的孩子？老沈的？”

    叶蓁点头，“他失踪了，孩子留给我了。”

    常远似乎并不意外沈君和的“失踪”，他只是笑着说，“不错啊，你要学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妈妈了。”

    叶蓁耸耸肩，“师父，您就别取笑我了。”她忽然想起来对孩子的承诺，便说，“师父，聪聪说下午让我去接他，我想四点出去一下，六点左右我就回来了。”

    常远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你去吧，填两个小时假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