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丁允松了口气,信了她的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听话,他总觉得待在这两人的旁边,自己都不需要动脑子,也不用担心遇到危险,靠谱极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看向沈长谙,这哥经历了方才的事还神色未改,镇定自若,不知道说是心大还是胆大。

    “茶哥哥,你不怕吗?”丁允小心翼翼地问。

    沈长谙后知后觉,自己表现得会不会太过镇静了,便装作被吓到:“呀,还真是有点怕。”

    顾清疏:……

    丁允:……

    装,再装。

    沈长谙拍了拍丁允的脑袋瓜,如春水微漾一般,“安心,都走到这了还怕什么,最差不就是死吗。”

    他这语气如寻常闲谈一般,却整得人心中发颤。

    “哥你别吓我。”丁允声音打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胆子小啊。”

    顾清疏也是要被他这幅模样逗乐了,竟觉得这样的小孩挺好玩的,她又怕把丁允整哭了收不住,连忙打断他无边的遐想。

    “有我们在你怕什么,况且你灵体无垢,一般邪魔不易侵蚀,死不了。”她真想晃晃丁允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装的水,“他诓你的你也信。”

    丁允瘪了瘪嘴,“哦。”

    方才那对兄妹回到了屋子,他们在外面也听不清里面的动静,便决定到院子里看看情况。

    那哥哥应当是感知不到外来的存在,他们无须担心,那个妹妹虽说像是发现了他们,但有哥哥带着,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所以从目前看来,他们是安全的。

    那是个很普通的院子,不大,但有着生活的气息。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练武用的木桩子,旁边倚着一把长刀,看起来应该是那个哥哥的东西。

    屋子的门大打开,他们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屋内的情况:

    妹妹坐在简陋的小椅子上,哥哥正在为她扎小辫子。

    哥哥的动作很轻柔,怕一用力会扯着头皮弄痛妹妹,他慢慢地将那有点发黄的头发编成两个可爱的麻花辫,满意的点点头。

    “哥哥买了头花,给你戴上看看。”

    他胸口破烂的衣服中拿出一个廉价的麻布蝴蝶结,别在了妹妹的一个麻花辫上。

    妹妹低头看向小辫上的蝴蝶结,咯咯地笑起来,看起来没那么阴森奇怪,竟有一些可爱娇憨。

    “好看!可惜只有一个……”

    哥哥没有脸,但他们也能感觉到哥哥的表情应该是愉悦的,或许是笑着的。

    “有了头花,那可不可以试着和村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玩。”他哄骗似的同妹妹说,好像很希望妹妹能融入村子。

    妹妹一听,扬起的笑脸慢慢地垮下去。

    她不喜欢村子里的人,她只喜欢哥哥,只想和哥哥玩。

    “他们不好,他们说我们是野种!他们骂哥哥!我不要他们!”妹妹情绪激动,屋外的风似乎也随着她的情绪起伏而动荡不定。

    哥哥尝试让她静下来,和她讲道理:“那你也不能拿石头丢他们,把他们推到水里,会死人的。”

    妹妹倒是刁蛮恶毒:“那他们就去死,他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哥哥好好的!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样。”

    哥哥很是无奈,妹妹这性子是他惯出来的,在她心里,只有哥哥和自己,从不在乎其余人。但就是这样的妹妹,不管她如何,是什么性子,他都在乎,他都要疼一辈子。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哥哥叹了口气,蹲下来抓着妹妹的手。

    妹妹看着哥哥的模样,像是不忍心见哥哥失望,语气中透露着勉强:“好吧。”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周遭的光明渐渐被吞噬,陷入一片黑暗。

    丁允站在两人身后,双手各抓着一个人衣角,拽了拽。

    “那妹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啊。”

    顾清疏倒是觉得这妹妹与她有些像,那股不顾别人只顾自己的劲,是有些相似的。

    “这种人还好,有什么直接当面做,比那些暗地里使小动作的人光明不少。”沈长谙接了丁允的话。

    丁允点点头,他也觉得是这样,虽说是坏,但确实比背地害人的好了不知多少,而且好在年纪小,哥哥也是个明事理的,矫正思想也是没那么难的。

    他回应道:“是这样的。”

    周围暗了一会儿,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又开始恢复了光明,还是在那方小院,那个小屋,只是屋内已经没有了人,而院子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们听不清。

    顾清疏拽着沈长谙和丁允走出院子,只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在吵些什么。

    她认出来了那个妹妹。

    妹妹高了不少,本来的两个麻花辫已经辫成了一个,刚好戴上那个蝴蝶结头花。

    她本以为哥哥的劝导会让妹妹的脾性收敛,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没变。

    “你和你哥来村子之后村子都没安宁过,你们就是扫把星!”

    “对啊对啊!扫把星!”

    妹妹单手叉腰,指着对面那些小孩,一点不客气,活活泼妇架势。

    “好啊,我是扫把星,那我今天就克死你,还有你,我祝你今天就下去。”

    “对了,还有你们,你们是没有脑子没有嘴吗,每次都只应和他,想不出一点新鲜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一句,真是笑死我了。”

    对面的小孩脸气得通红,但一想到自己身后有那么多人,而对方只有一个人,便又有了底气。

    “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不知道哪捡的,说不定哥哥也不是哥哥,你哥说不定哪天就不要你了。”

    妹妹脸色一变,眼中的怨念转变成了杀气,他们三个外来者都看得出来,妹妹是真的生气了。

    有杀意的那种。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人亦如是。

    妹妹那不可触碰的禁忌便是她的哥哥。

    她瞪着红得像要滴血的眼睛,死死得盯着对面的人,没有感情,一字一句地说。

    “你刚刚说什么。”

    那小孩看着妹妹的眼睛,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可又不想失了底气,重复了一遍。

    “你哥说不定哪天就不要你了。”

    他刚落下最后一个字,妹妹便冲了出去,速度很快,快到别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那个小孩面前的。

    她将那小孩堆到在地,重重地扇了他两个耳光,在他胸口狠狠踩了几脚,那人闷闷地咳了声,却咳出了血沫,周围的小孩被这情形吓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样。

    有人想上前拉住妹妹,可又怕妹妹连他一起打,于是没有那个领头的人,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妹妹不知扇了几个巴掌,把那人的脸都扇出血了,她像是听不见那人的叫声,抓着他的头狠狠往地上砸,发出咚咚的响声,似是不解气,便伸手去撕他的嘴,想要将这张说不出好听的话的嘴撕烂,叫它永远不要说出那些讨人厌的话语。

    周围的人听着惨叫声这才反应过来,再不制止可能就要出人命了,便通通围了上来,将妹妹拉开。

    妹妹挣开那些抓她的手,死死地掰那人的嘴,不管自己的手也被狠狠地咬着,咬得鲜血直流。

    她一人还是太弱小了,被几个人连拖带拽丢在了一旁,像个碎掉的布娃娃,孤零零,而其他人拥着那个受伤的小孩离开了,或许是回家找父母,或许是请大夫,她都不在乎了。

    哥哥不会不要她的,哥哥说过会一直陪着她的,她已经尽量在改了,可是那些村子里的人还是不接受她,还是骂她……

    哥哥会不会很失望啊……

    她越想越心酸,害怕有一天哥哥不会站在她身边,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顾清疏看着妹妹哭泣的模样,像极了被抛弃的宠物,想走过去擦掉她的眼泪,可有一个人比她快了一步。

    丁允走到妹妹面前,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

    他看到刚才疯了魔一样的妹妹,心中竟没有一丝害怕,更多的是怜惜。

    她随时随地害怕自己被抛弃,她害怕哥哥会因为自己不懂事而不爱她了,这个每天都在害怕的小姑娘,他真的有些心疼。

    当他的手触碰到她时,却像是没入空气一般,什么也触摸不到。

    是了,她不是人。

    没有人可以为她擦眼泪,她只能一个人伤心。

    妹妹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睛望向丁允,充斥着悲伤的眼睛里含着一丝不解。

    这个人真的存在吗?这个人想干什么。

    丁允这才反应过来,妹妹是能感受到他们存在的。

    他尝试似的和妹妹交流:“你放心,你哥哥很爱你,他不会不要你的。”

    妹妹像是听见了一样,眼中又恢复了一些神采,不似方才一般死寂,点点头,有几分从未见过的乖巧。

    顾清疏想着,妹妹这么敏感,或许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有一种可能,是有外人一直在给她灌输她哥哥会讨厌她、离开她这个想法,她才会过分担心,甚至于像疯魔了一样。

    从小种下的种子,经过流言的灌溉,已经在心里扎了根,只要动一分,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或许妹妹本身心理有些问题,但旁人多多少少也是有错的。

    沈长谙像是会读心似的,看透了她的想法,“是有些偏执,但不能全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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