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

    天色变暗,像是下起了雨,一滴一滴落在顾清疏脸上,她看着眼前的情景,无边悲凉。

    哥哥抱着不会再闹的妹妹,静静地哭泣。

    他没有妹妹了。

    他本想看着妹妹好好长大,见识这世间山川万物,可她却凋零在了这般美好的年岁,从此山河万里,她再也没有机会看了。

    顾清疏走到哥哥面前,想看清他的脸,她心中已有答案,只不过是想最后确认一下。

    “岑酌……”她看着哥哥在妹妹死后逐渐清晰的脸,那是还未褪去稚嫩的岑酌。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岑酌

    丁允哭得不比哥哥难受,他天生共情能力强,心思太过细腻,比旁人更能感受世间真情。

    他眼睛哭得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他趁着抹眼泪的空隙看了一眼顾清疏,突然大叫起来。

    “啊!姐!下血了!”

    顾清疏有些疑惑,又听到丁允大叫,“是鲜血的血!”

    她低头一看,自己水色的衣服上溅着滴滴血迹,一抬头边看见飘的雨是红色的,细细一闻还带着铁锈的腥味。

    一摸自己的脸,只见得手上沾着点点血红。

    靠,下血了。

    旁边岑酌的身影渐渐变淡,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本来应该被他抱着的妹妹也同他一样,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他们像是只有魂魄一样。

    沈长谙拔下竹节,竹节在他手中慢慢变得修长,他拽着丁允走到顾清疏身边,运起灵力转动着竹节,缓缓形成一个屏障将他们三人包裹在其中,隔绝了淅淅沥沥的血雨。

    这动作一气呵成,他们此刻就像是寻常的躲雨人一样站在竹节的屏障下。

    他们在屏障中不受外界血雨干扰,定下神查看这异样的变化。

    血雨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暗红色固体,一下一下打在屏障上,顾清疏蹲下捡起那东西,摸了摸定睛一看。

    是一节手指头。

    她又捡了旁边的看看,也是来自于不同部位的血肉。

    至于是什么动物的血肉,她也说不清。

    不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像是什么机关运作的声音,却又有一丝不同,显得有些怪异。他们周围被魔气缠绕的四个道人此刻爬了起来,在层层包裹的魔气中看不清身形与状况。

    道人站起来的样子很是奇怪,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手脚的配合也不似正常人,很生硬。

    那些道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身子缓缓像岑酌兄妹走去,魔气随着靠近渐渐消散,她看到了那些道人真正的模样。

    他们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他们皮肉被腐蚀殆尽,只有血淋淋的一片,残破的衣衫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内脏曝露在外,肠子已经掉在了地上,每走一步便留下一路血痕。

    丁允捂住嘴,只觉着胃里翻江倒海,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他鼻尖还能隐隐约约闻到地上血水的腥味,看着这一幅景象,终是忍不住了。

    “呕——”

    他捂着胸口跑到屏障边缘大吐特吐,嘴里发苦,感觉把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他吐地灵魂出窍时,恍惚间看见一个圆形的东西砸在屏障时,回神一看,忍不住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下、下头了——”

    顾清疏被他的尖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跌坐在混着血肉的泥地上的丁允指着屏障外的一个血团大惊失色。

    她走过去仔细分辨,发现那血团是一颗被斩断的头颅,切口不平滑,不是一刀而成,倒像是一个刚学会切菜新手砍的一样,砍了好多下才砍掉。

    而此刻,人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落,每一个都准准砸在屏障上。

    这是想生生砸开屏障。

    血雾漫天,诡异的血尸、残破的头颅和绵绵不绝的血肉雨。虽说她杀的人不算少数,也遇到过许多离奇古怪的事,但她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谈不上惧怕,但也忍不住犯恶心。

    沈长谙倒像是寻常观赏一样,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头颅。

    丁允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几颗棋子,在屏障中来来回回走着,时不时蹲下放一颗棋子摆弄几下调整方位,应该是在布什么阵。

    这小子关键时刻也还算有点用。

    他反复调整过后,将手覆在其中一颗棋子上,向下一压,灵力顺着棋子四散开来,像是蜿蜒的溪水,泛着白光,直破天际。

    那些血尸像是被什么镇住了一样,停止了步伐,僵直在原地。

    但这停顿只停了几秒,血尸又朝岑酌兄妹挪去。

    顾清疏心道不妙,不能让那些血尸靠近岑酌和岑醉。

    “他们是幻境中心,一旦被血尸杀死,我们就完了!”她冲丁允喊道,随后拿出双匕,冲出了屏障,向那些血尸攻去。

    丁允听后掏出一沓符纸,飞出六张层层围住岑酌兄妹,“风全!护!”,一阵清风像柔纱一样包裹着看不清状态的二人,死死护住。

    沈长谙本想伸手抓住顾清疏,奈何她跑得太快,他都触不到衣摆,只得将手贴向丁允背心,手指像是在写些什么,还待丁允没反应过来便撤了回来,“你现在可以出去了,那些东西近不了你的身。”

    丁允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转身离开与血尸缠斗在一起。

    远处的响动越来越近,沈长谙定睛一看,是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与那些道人血尸一样,只不过他们没有头。

    这些应当是这个村子的村民。

    丁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一个两个还好,他勉强可以应对。可是!对面有少说五十人!他、他还是靠哥哥姐姐吧!

    顾清疏没有任何法器护身,血雨落在她身上乍一看竟有些像那些血尸,原本白净整洁的长衫此刻已经找不出几块干净的布料了。

    她握着双匕,周旋于三个血尸中间,他们本就是尸体,普通的攻击杀不死他们,她只能限制住他们的行动。

    她飞身一跃,双脚死死夹住一个血尸的头,掀翻在地,双手也没闲着,左手按住一个朝岑酌扑去的血尸的脑袋,右手匕首横在血尸颈前,狠狠朝自己一拉,头颅被割下,掉落在地上。

    血尸像是发现自己的头不见了,伸出血淋淋的胳膊像周围探去,顾清疏转而两刀卸下他的双臂,身体向左仰,避开了身后另一具血尸的偷袭。

    两具血尸相撞,像是散落的骨架一般,她抓准机会,迅速砍掉他们的双臂双腿,让他们彻底失去行动的能力。

    而刚刚被她掀翻的那具血尸此刻已经扭曲地爬了起来,她微眯双眼,双手紧紧抓住匕首,直击血尸脖颈,回身一踢,正中那血肉模糊的心口,内脏碎屑被踢飞,她攻势密集,不给对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左手、右臂、头颅、双腿……她一步步肢解血尸,处理好了这三个不算棘手的怪物。

    丁允在与另一具血尸打得有来有往,她看着丁允那软绵绵的招式叹了口气,也是,这种仙门弟子,哪会干肢解这种事。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砍下了血尸的头,头颅落下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丁允被吓得惨白的脸,可谓是“花容失色”,她不顾丁允脆弱的小心灵,随机卸下了血尸的四肢,完美结束这一场混战。

    丁允惊魂未定,他看着眼前这一幕都快昏过去了,他哪见过这场面。

    血雨还在不绝地下,丁允身上只有最初落下的血迹,之后再也未沾分毫。而顾清疏的水色衣衫已经被染成暗红色,活脱脱像是地狱里出来索命的恶鬼,脸上和头上都是诡异的暗红色血水,是可以把丁允直接吓死的程度。

    沈长谙此刻站在那一群血尸面前,面不改色,就他那神情,若不是亲眼看见对面是什么东西,恐怕还以为他面对的是一群花花草草呢。

    而血尸们此刻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唬住了一样,不敢靠近半分。

    顾清疏走到沈长谙身边,就她现在这个模样,再正常的话此刻在她嘴里吐出来都是阴森森的感觉,“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动了?你是镇邪的?”

    沈长谙双手一摆,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你吓到了?”

    顾清疏:我看是被你吓到了。

    那些血尸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要散架一般。

    好像确实要散架了。

    他们的血肉像是被什么腐蚀掉一样,逐渐消失,骨头一块一块地掉在地上,满满五十多号人,只剩下一地白骨和一大滩血水。

    原本围绕在血尸周围的魔气此刻横冲直撞,略过沈长谙朝着顾清疏袭来。

    五十多个人的魔气不找人间福娃娃丁允就算了,为什么也不找沈长谙?偏偏都冲着她一个人来?她不理解。

    她飞身躲避着魔气,在空中旋了一圈稳稳落地,可那魔气就像盯准了她一样,掉了个头又向她袭来。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如春风般的暖意,将她拉向了那个含着淡淡清茶香的人。

    那人知礼懂分寸,她只靠在那人臂弯轻轻贴了一下。

    沈长谙一如往常,风轻云淡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垂眸看向她,目光对视的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魔气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一样,连带着漫天血雨腥风,停滞于半空。随后被一股力量撕裂开来,浊气四散,渐渐归于虚无。

    血雾散尽,漫天风雨渐渐平息,依稀可见那苍穹原色,本该是一片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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