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

    顾清疏将沈长谙的外袍洗好晒干后去找过他,但那屋子没一个人,问了几个弟子才知道沈长谙出了远门,近几日都不回来。她只得将那衣袍带了回去,等下次见面时再还。

    后来这十天她要么在天元宗的试炼之地破幻境打怪,要么就在玄刹门处理事务。

    其实外勤也有,只不过太简单了,根本费不了多久时间,她带着几个手下便能将一些余孽处理得干干净净。

    偶尔会有手下来报樊璟的状况,说病情反复,她便去库房拿出最金贵的药材给医师熬药,尽管递出去的时候很肉疼。

    但她多数时间还是在筹划着她的赚钱大计。

    消失了许久的丁允来看过她一次,说是他师兄带着他和洛初去了趟琼州,想让他们在试炼大会开始之前好好放松一次。

    丁允向好多弟子打听才知道顾清疏住在哪,来的时候还提了四五个椰青,也不嫌重的慌,还傻乐着。

    他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院门口,一点都不像第一次来的客人,提着东西就往里屋走,像极了过年走亲访友的大人,放下东西就开始唠。

    “姐我和你讲啊,琼州可太漂亮了,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清的海和那么多的椰子树!”

    “这个椰青我尝过,可好吃了,便想着给姐姐你带一点回来。”

    “我方才去茶哥哥那边本想给他也送几个的,可是他不在……”

    丁允像是和她八百年没见过一样,小嘴一张便合不住了,叽叽喳喳地像个麻雀。

    琼州靠南,现在本就是夏季,他们还跑去琼州游玩,丁允都被晒黑了一层,从白嫩福娃娃变成了炭烤福娃娃。

    可丁允一点都不在乎,硬说自己更加有硬汉的气质了,顾清疏点着他的脑门,语重心长地说:“棕熊和黑狗还是有区别的。”

    气得丁允差点跳起来。

    只是那琼州太阳确实毒辣,把我们小福娃娃的脸都晒伤脱皮了,顾清疏还是本着好意给了他一罐膏药,怎得丁允小手一挥,不需要了。

    好呗。

    丁允在她着唠了半天磕,从白天聊到黄昏,她感觉她穿书以来说的所有话都没有今天这一天多,丁允这小嘴太能叭叭了,说半天连水都不喝一口,她也真的是佩服佩服。

    他说在幻境中觉得她和茶哥哥很厉害,他也想变得同他们一样,于是缠着顾清疏教他。顾清疏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受不得小孩子磨人,便教了几招。

    丁允看着她飞花成刃,眼睛都瞪圆了,嚷着要她教。

    她也是很有耐心了,可丁允或许是天资有限,学得到皮毛,学不到精髓。

    丁允拿出自己的佩剑,双手奉上想让顾清疏耍两招,可迟迟不见顾清疏接过,于是满脸疑惑。

    “姐,你其他武器都称得上精通,剑是百兵之君,你为何不用。”

    顾清疏摇摇头,她身体本能地不想碰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会用剑。”

    丁允明显不信,但也不好再提,只得收了这个想法。

    日落西山,丁允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回去了,便道了别。

    顾清疏觉得自己当时救下丁允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她挺喜欢的。

    说到底还是得感谢沈长谙,若不是他当时问了她那一句,她恐怕直接抬脚就走,任丁允自生自灭。

    丁允现在就像是个孝顺的儿子,时不时带点好东西看望她这个空巢老人,倒是让她无趣的生活添了几分色彩,将她在修行与公事之间剥了出来,给她找了第三件事做——带孩子。

    接下来几天她有事没事便会带着丁允去试炼之地历练,锻炼丁允的实力。

    其实这样下来,她也算是丁允的半个师父了。

    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便被打破了。

    “左护法,樊堂主不太好了。”

    顾清疏看着手下有些焦急的模样,皱眉问道:“怎么个不好?是要死了吗?”

    手下咬紧牙关挤出来一个字“是”。

    话语落下时,他们的左护法大人瞬间不见了,只感觉一阵风扫过,弟子居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的大人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樊堂主还可以再撑一会儿的。

    顾清疏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出了山门,像是想到什么,一拍脑门。

    这是个什么笨脑子啊,可以开传送阵啊!

    真的是心急则乱。

    她急急忙忙地摆了个阵直通藏书楼,到达时只见樊璟面色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地上的丝绢上全是他的血。

    他躺在床上无力地咳着,嘴角渗出血顺着脸缓缓滴落在床单上,曼曼连忙拿出干净的丝绢替他擦拭着,眼中泛着泪花。

    “璟哥……呜呜……”他还只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身边亲近之人这样,他真的好害怕樊璟醒不过来。

    顾清疏抓着医师的衣领,没有半分风度可言,“樊璟怎么样?怎么就突然不好了!”

    医师也是对这位左护法有所耳闻,心中害怕极了,生怕把她惹怒了被丢出去五马分尸,颤抖着不敢说错话:“樊堂主本就体弱,半月前又受了大刑,病情反复是常事。能不能活下来全靠造化了。”

    顾清疏听不得这些,在她耳中都是些废话,她只想听到具体有用的东西。

    “我不要造化,我要他的小命!”

    都怨她,若不是她,樊璟也不会伤了根本……

    她已经在努力改变了,可樊璟如今的情况便是在点醒她,事情又回到了原位。

    他会死,她也会死……

    医师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努力组织语言:“若是有什么灵药可以护住人的心脉,那倒是能暂时保住樊堂主。只可惜世间哪有那么多……”

    “我有。”顾清疏喃喃道,灵药,她有的。

    “去把冰魄取来。”她冷静地冲着身后的下属命令道。

    是的,她有冰魄,可以保命,那肯定可以救樊璟。

    下属听到顾清疏这么说却是一愣,忍不住劝道:“左护法,冰魄只有一枚,那是您突破用的!况且是用您的全部身家换来的!”

    顾清疏看着不断咳血的樊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人命要紧。

    “东西没了可以再找,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我说去取你就听我的。”她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保樊璟,无论付出多少,这个人,这条命,都是她的。

    下属见顾清疏那么决绝,一咬牙,转头去库房取冰魄。

    真是搞不懂,樊堂主处处和左护法作对,为何还要救他,让他死了不就好了。

    但是左护法的命令不容违抗,他也只能听令办事。

    他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冰魄取来。

    顾清疏打开匣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冰魄,是一块冰晶状的透明固体,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一看便知是仙品。

    肉疼,心疼。

    下属还想出声劝阻:“左护法……”

    “你觉得是修为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撕烂。”她眼中的寒光吓得下属不敢喘一口气,是明显的不快,这架势,仿佛左护法又恢复到了半个月之前的样子。

    她咬紧牙关,将冰魄取出置于掌心,匣子被她胡乱扔在一旁。

    纯白平和的灵力聚于指尖,那是她身上最纯净的灵力,她缓缓用灵力将冰魄包裹托于空中,绽放出一朵莲花的形状,移到樊璟心口上方。

    樊璟努力睁开双眼想看清发生了什么,刚刚的话他全部听到了,他想看看,这个人救他时是什么样子。

    他见过她要杀他时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救他的模样。

    还是那双没有温度的眼,此刻却隐约可见一点慌张,一向冷静的面庞如今看起来也没那么刻薄、另人生厌了。

    冰魄被纯净的灵力包裹,渐渐埋入他的心口,发出一束并不刺眼的光,他只感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攀上他的心脏,像水流般一丝一丝渗入其中。

    他心口一热,灵力簇拥着心脏一阵一阵地跳动,强健有力,他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机。

    “你屋内的蜡烛品质不好,全换了吧。”他一边感受着灵药给他带来的重生,一边不合时宜地说着。

    在生死关头,谁会想着蜡烛质量好不好啊。

    顾清疏也搞不懂樊璟怎么提这个,敷衍道:“好。”

    樊璟听出了她并没有听进去,仍是不罢休。

    “你别不当回事,都换了,别用了。”

    顾清疏:“好好好。”

    樊璟也是无语住了。

    平时说话难听你往心里记,现在好好和你说话你又听不进去。

    真是让人无语。

    顾清疏手上灵力没停,源源不断地向樊璟心口输去,每一缕灵力,都是最纯净无垢的。她今天就是要和阎王抢人。

    “樊璟你听好了,我给你用的冰魄你拿你整个风云堂来抵都不够,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安安分分把欠我的债还了再去死,听到没有。”她嘴上不饶人。

    樊璟听了也是想笑,现在他得打多久工才能还得起啊。

    他看着顾清疏拼命想要救他的模样,突然就懂了岑酌说的话。

    确实,她没有那么坏。

    只不过短短半个月,他的心境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顾清疏,从前种种,算我对不住你。”樊璟闭上眼,不去看她,他不敢看她。

    顾清疏倒是无所谓,她有不在乎过往,她只看未来。

    “从前有什么好说的,你我之间本就是你一刀我一剑的。现在恩怨算是清了吧。”

    “没清,我欠你的。”樊璟淡淡说道。

    顾清疏手上的灵力一顿,垂眸看向没有血色的樊璟,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就欠她了?

    “你不欠我什么。”她思来想去,也只说出了这一句。

    樊璟阖上眼眸,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她不明白,他也不想挑明了,但真真切切,他欠她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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