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白渌上前一步,询问,“仙师可有什么话嘱咐?”

    “宫主确有交代,”陆清景闻言,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盘,注入灵力,玉盘悬浮于半空中,逐渐投射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但满头华发,雪白的发间簪着两根极长的白飘带,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玉碎云尺。他隐逸脱俗,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亵渎的天光,却又带着怜悯众生的慈悲。

    这便是传闻中的真仙,江别鹤。

    众人俯身欲拜,却被陆清景与叶清丞携清风托起。

    “这只是宫主早些时候的一道虚影,道友不必如此。”叶清丞托起白渌,看着江别鹤的虚影解释着。

    话是这么说,但陆清景与叶清丞还是转身朝着那道虚影作了长揖,毕竟这是上清天宫的规矩。

    “诸位,试炼大会乃是仙门选拔优秀弟子的重要比试,上清天宫虽远于人间,但也很重视此次大会。只是如今我实在抽不开身,无法亲至,但我让上清天宫的弟子将问尘剑带来,赠予优胜者,也算是对小辈的激励。”

    这声音像是远于天外,隔了三千浮世,空灵又有些沧桑。

    陆清景单手化法,手中便出现了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剑身修长,化形而出。在座的每一位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眼这柄神剑,却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剑身涌动的无尽灵力,足以震慑一方。

    “那就预祝此次大会圆满完成。”

    “此外,人魔之争愈演愈烈,我希望诸位不要对魔族众人持有偏见,他们只是想讨个生活,人魔乃是体质之分,不分高贵低贱,还望诸位与魔族能和平共处。”江别鹤声音愈来愈小,最后随着那道虚影消失。

    众人拱手作揖,送别仙师。

    “两位小仙君,我派法宝天元镜不知出了何等故障,有一处幻境无法监测,还望仙君出手相助。”一位长老走上前,指着天元镜对陆清景与叶清丞说。

    陆清景听后,扯了一把叶清丞,低头小声说道:“法器,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师兄……”叶清丞看着陆清景这模样,自己这师兄打小便不爱捣鼓法器这种东西,有什么事都找他,现在也还指望他。

    “也罢,我来试试。”他拗不过陆清景,只得从了他,上前朝天元镜探去。

    片刻,他才收回手。

    “这个幻境里有一股力量与我抵抗,我暂且无法化开,但我能感知到其中灵力波动平和,应当没什么问题。”

    说罢,叶清丞再次将手指点向天元镜,与那力量抗衡。

    一炷香过后,那片空白渐渐有了画面。

    三个少年出现在了一片密林之中,紧接着出现了一个烟绿色的身影,后面跟着一个白衣男子。

    白渌看见丁允安然无恙,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洛初,另一个便是丁允。

    这小子算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胜似亲生弟弟,再有师父临终前嘱托,他最关心也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师弟。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道白光破空而出,割裂了虚空,照亮那恢复不久的画面,天元镜周围覆上了霜雪,渐渐冻上叶清丞的指尖,待白光消散,一个衣衫有些脏乱的女子出现在画面中。

    叶清丞看见这女子,呼吸一滞,指尖的霜雪渐渐化开,他只感觉这人好生熟悉。

    旁边的陆清景见他呆愣住,推了他一把,凑到天元镜前一看,直到看清画面中的一切,他也一时失声。

    “一剑破长空……”叶清丞嘴里念着这句话,手却抓紧了师兄的胳膊。

    陆清景吃痛,可算是回过神。

    “我已经六年没有见过这招了,”他看着画面中的女子,似是想看清她的面容,“老六,她会是小七吗。”

    叶清丞只是摇头,绝了他的想法,“这个姑娘给人的感觉像是拒人千里的寒冰,小七不是这样的。”

    陆清景颔首,“也是,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顾清疏一脚踏入虚空洞,只感觉两侧的空间在撕扯她,骨头一阵一阵地疼,眼前天旋地转。

    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她便见到了光明。

    只是刚出虚空洞时,仍是头晕目眩,脚着地时便没有站稳,朝一旁倒去,却落入了一个溢满清香的怀抱。

    她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抓紧了握在手中的那人的衣袍,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才有了依靠。

    灵魄上的枷锁,直指高天的锁链……

    沈长谙,在某一天,你会消失吗。

    她不想他消失,不想找不到他。

    但她认为她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沈长谙扶着她慢慢站起,他感觉他牵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冰。

    他一言不发,直至他松开了手也没有问亓舟向她说了什么。

    “姐!你没事吧!”丁允感到有一股刀光破开风,转头一看便看到了这一幕。

    顾清疏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是说不出来。

    她刚刚使用了回溯之法,一瞬间回到巅峰,现在身体有些过度消耗,支撑不起太大的动作,也说不出话。

    身体的不适越来越强,她险些支撑不住,只得抓着沈长谙的衣袖慢慢地走着,装作无事的样子。

    众人见她没有说话,也没再多问,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

    顾清疏看着自己拽着沈长谙的手,只感觉这手好像变小了些……

    直到众人听到一声倒地声。

    待他们回过头才发现地上倒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

    沈长谙是最先发现的,他感觉一直拽着自己的手突然间撒开了,一回头便发现她倒在了地上。

    樊璟与他围了上来,他将女孩抱在怀中,用那过于宽大的衣服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怎么回事?”丁允看见自己的姐姐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小孩,也是从未见过这种事的。

    樊璟将手探上她的额头,一缕灵力进入额间于全身流转,细细探查着。

    半晌,他才收了手。

    “她刚刚用了回溯大法,只不过学艺不精,回过了头,暂时回溯到了六岁的模样。”

    “这样啊,吓死我了!”丁允拍了拍胸口,顺着气。

    沈长谙只是沉默地将她抱起,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一样。

    隔了这么久,他还能这样抱着她,已经很好了。

    在很多年前,在听风涧,他们也这样安静地相处过。

    怀中睡着的孩子搂着他的脖颈,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颈间,他能感觉到呼吸间的热浪。

    他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想让她睡得安稳些。

    可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孩子睁开了如隔世霜雪般的眼眸,深深地闻着他的味道,又阖上了眸,陷入更深的梦境。

    梦里不是一片雪白,而是漫天的黑雾与蜿蜒的血河。

    那是无尽的深渊。

    她身边都是陌生的尸体,而她手中拿着刀刃,鲜血成滴地落地,汇入血海之中。她想抬头寻找真实,却看不见一丝曙光。

    这对她来说,是彻底的炼狱。

    下一秒倒在血泊中的不是那些无名的尸体,而是她自己。

    她仰望着血色的天空,那里有四条长长的淡金色的锁链,不知伸向何处。

    然后她便没有了呼吸。

    顾清疏猛得睁眼,长睫微颤,心中的不安还在蔓延着。

    这是她梦见的第二个死法。

    可这并没有在原书中提到过。

    鼻尖萦绕的清茶香渐渐唤回了她的心绪,她转头一看,沈长谙正坐在窗边发着呆。

    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使用回溯大法后,她的身体慢慢变小,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低头一看,这身量,已经恢复正常了,周身灵力也运转无碍。

    “醒了。”沈长谙不知何时回过了神,起身朝她走来。

    “嗯。”

    他坐在了床边,倚着床看向她,眉眼温和,“想问什么,说吧。”

    她没想到沈长谙居然这么坦率,着实不太像他了,但她还是问道:“你修为不凡,师从哪位高人。”

    他掩唇一笑,“还以为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啊。”

    “我没有师父,但确实是有一位教导我的仙君。”

    她一挑眉,“这还不算师父?”

    但沈长谙却摇头否认,“若他真收了我作弟子,我怕是要丢了他的脸了。”

    这样想来,沈长谙真的是由仙祖教导的。

    也难怪阮明羽叫他师弟。

    “你还真的是阮明羽的师弟。”

    沈长谙倒是没多大反应,好像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亓舟和你说的吧。其实也可以这么理解。”

    顾清疏瞬间来了兴致,“那你排行老几啊。”

    只见那人掰着手指头,装模作样开始数起来,“阮明羽老大,符清老二,若真把我算进去的话,我就是老三,江别鹤第四,江别泧第五。”

    “原来剑仙的名字叫符清啊。”她没想到还能打听到那传闻中的剑仙。

    沈长谙捂嘴,“啊,一不小心说漏了。”转而又笑了笑,“好听吧,是仙君取的。”

    “那仙祖叫什么?”

    只见沈长谙伸出食指,故作神秘。

    “嘘,这是个秘密。”

    “那你可知道鉴灵神玉?”

    沈长谙一听到这四个字,笑容一僵,多了几分苦味。

    “不知道。”

    你这表情还不知道?鬼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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