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夭

    阵石布好,地底射出一道道白光,形成一个灵光阵门,只要跨进去,她就能回玄刹门,就能知道岑酌和曼曼的现状了。

    往日里玄刹门就很冷清,没多少人气,今天更是冷寂,叫她心头发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下意识捂住了鼻子,看着这一地的残枝败叶,心中隐隐不安。

    一路上什么人也没有,往日在会厅处理事物的下属都不在,武器架上的刀剑也一把不剩。

    这是怎么了?背着她这个上司打架去了?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此刻冷清得让她陌生。

    顾清疏想着其他人或许不在,但樊璟应该不会离开这里,他身子还没好全,这几日都在藏书楼静养,岑酌他们回来也会第一时间去找樊璟。

    对,她也要去找樊璟。

    依旧是那片静谧的竹林,可若她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地上有着滴滴血迹,看起来是新落的。

    可是她走得太急,也没有发现。

    血腥味一直蔓延到藏书楼,闻着更加浓重,她实在是担心这源头是岑酌或者曼曼。

    果然,藏书楼这是是有几个人的,但她看着面生,应当是樊璟手下的人。

    她与岑酌管的是左分部,需要动手的事都是他们两个上,樊璟本是锦岚手下的人,也是冰魄一事之后才跟了她,况且樊璟不管杀人这种事,文籍医药统归他管,是个文职。

    可藏书楼这里为何多了几个医师。

    走近些才发现那青石板上溅着一大片血迹,看得人心惊。顾清疏连忙冲了进去,抓住一个医师就问,“发生什么事了?岑堂主和曼曼回来了吗?”

    医师一见左护法冰霜一般的神情,好像回到了三个月之前,心中害怕,“是回来了……只不过曼曼……”

    顾清疏撒开手,医师这话,她不敢听下去了。

    只不过……只不过后面是什么,她不敢知道。

    “樊璟呢。”她隐于长袖下的双手颤抖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露出一点悲伤。

    医师垂着头,手指着侧面的静室。

    那静室是用于休息的,樊璟当时重病,就是在静室休息。她顺着医师的手望去,却见到静室门前的一抹红。

    她几乎是跑过去的,生怕下一秒人就不见了,明明只有几步路,可她仍觉得很长很长。

    直到跑到门口,她的心也没有真正的平静下来。

    一个白衣男子立在床边,将床上的景象全挡完了,她看不见,只得轻轻地唤了一声。

    “樊璟。”

    白衣男子闻言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清俊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双眼泛红。

    顾清疏此刻看着这样的樊璟,心中竟也有酸意,感觉脚下悬着千斤,迈不动步子。

    她颤抖着声音开口,“我来晚了。”

    而樊璟声音却十分微小,可她听出了其中的哭腔。

    “曼曼……没了……”

    这四个字恍若刀剑一般一寸一寸剜着她的心。

    没了?什么叫没了?

    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还乖乖地叫她姐姐,现在却和她说,没了。

    她抬起沉重的脚,每一步都走得扎心,直到走到樊璟身旁,看见床榻上没有一丝生气的孩子,才卸下来所有的刺。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啊,为什么会这样。

    该死的是她,为什么会是曼曼。

    这是一个很好很乖的孩子啊,他明明有很光明的未来,他有师父,有疼爱他的哥哥姐姐,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都不会撒谎,也一直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是这个下场。

    为什么啊。

    “怎么回事。”她没发现自己有些哽咽,看着樊璟,想要弄清楚一切。

    樊璟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悲恸,他强压着变了调的声音,与心中的悲伤,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眼前这个人。

    “魔气是从身后击入的,是自己人干的。岑酌说曼曼是为了替他挡,才会受重伤,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自己人……

    又是自己人。

    真是好笑,现在仙魔之争愈演愈烈,不忙着对付外敌,却将刀锋对着自己人。

    她听着樊璟的话,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良久才睁开眼睛,而双眼没有一丝温情,倒像极了原主那副模样。

    “是谁。”

    “岑酌当场就把那个人斩了,那人脖颈上有个纹身,是程鹿音手下的人。”樊璟握紧双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恨。

    他之前是讨厌顾清疏不错,但顾清疏再怎么惹人厌,再怎么作恶,也不会对孩子,对无辜的人下手。可程鹿音这个人,这次分明是下了死手,想让那些去凛州的人一个都回不来,还害得曼曼如此。

    若不是他要在这里等顾清疏回来,还要看着曼曼,不然他早跑去程鹿音的尧山堂把她砍了。

    这种人作的恶多了,早晚会遭报应,会有人收了她。

    顾清疏听着这个名字,近几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她本来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懒得管程鹿音。可没想到自己一直不作为,倒让程鹿音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可以任人踩在头顶上,甚至是动她的人。

    都是她错了,她该早早了结了这个人的,留着是个祸患。

    她下定决心是要弄死程鹿音了,转过头看向樊璟,那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此刻一脸怒气。

    “岑酌呢,带着我的人杀过去了?”

    “嗯。”

    干得好,若是慢一分,便也不配曼曼叫他师父了。

    但也不能让岑酌就那么杀了程鹿音,太便宜她了。

    若是论折磨人,谁也比不过原来的顾清疏。

    顾清疏深深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曼曼,心像是碎了一样。

    这是她疼爱的孩子。

    她抓住床帘,将纱帐全部放了下来,就如同平日一样,仿佛这个孩子只是睡着了,睡醒了还会活蹦乱跳地喊她姐姐。

    为了那么多声姐姐,她也该帮他报仇。

    算着时间,岑酌应该也砸得差不多了吧。

    顾清疏转身准备离开,感觉旁边的人跟了上来,她本想让樊璟就在这待着,可又想了想,在这里不免伤心,还不如跟她一道去。

    樊璟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言。

    他平日里话就不算多,此刻更是寡言。

    他不说话,她也没有心思说话。

    这一路没有拌嘴,也没有打架,两个人为着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

    果然如她所料,岑酌带走了她的人,砸了程鹿音的尧山堂。

    这地方她从未来过,今日一来,却只见得满地杂乱,瓦砾砖块四散,一看就是被人暴力砸开的。

    而此情此景,她只能说:干得漂亮。

    鲜血溅了一墙,地上倒着不认得的尸体,她站在残破的大门外依稀还能听到里面兵戈交锋的声音,周围笼罩着肃杀之意。

    樊璟看着那牌匾还好好地挂在大门上,心中更是烦躁气恼,取下腰间的长鞭便是一挥,将那牌匾打成两半,落入一地狼藉之中。

    他只恨挂在门上的是牌匾,不是程鹿音那个狗东西。

    顾清疏倒是没多动作,直接闯了进去,只见里面更是狼籍不堪,远处的屋顶上还有两个人缠斗的身影。

    只是这里倒下的都是尧山堂的人,她自己的人是一个都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砸完之后被岑酌遣了回去还是在里面和人缠斗。

    但她倾向于前者。

    岑酌是一个老好人,不会让别人为了自己的事冒险。曼曼这件事,他作为师父,自然是要来报仇的,但他不会让别人因为自己的复仇之心而受到伤害。

    确实和她想的一样,走到里面全是程鹿音手下的尸体,她没有看到一个自己的人。

    她一抬头便看到岑酌挥着长刀,周身全是浑浊的魔气,泛着不一样的紫光。

    这是真的动怒了。

    而程鹿音本就不敌岑酌,岑酌在玄刹门,修为只低于左右护法,实在是难对付。

    顾清疏看着那只有一面之缘的程鹿音,心中杀意渐起,单手运起灵力,幻化出了一柄长长的灵刺,足足有一人高。手指微动,那灵刺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冲向程鹿音。

    屋顶上的人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灵刺,翻身躲闪,可那灵刺转了个弯直直将她贯穿。

    好在没有伤及心脉,只是贯穿了腹部,也没伤到要害,但也是难以忍受的痛。

    程鹿音被灵刺带着掉下来屋顶,那灵刺更深一分刺入皮肉,灵气魔气本就相斥,而灵刺又是极其纯净的灵力幻化而成,她能感觉到体内魔气紊乱,自己动弹不得。

    她便是再蠢也能猜到,整个玄刹门会用灵力的不少,但灵力如此纯净的,只有那一个。

    果然,她双手抓着地,努力偏过头去看,看到一片水色的衣摆。

    顾清疏在程鹿音面前驻足,看着这个人,实在是可恶,她抓住沾满了血的灵刺,狠狠拔出,只听到下面的人闷哼一声,然后便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

    她一脚踩上了那被贯穿的伤口,碾着,无视溅在衣物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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