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净

    仙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感叹这张脸,还未道明自己身份,抱歉地笑了笑,才启唇说道。

    “我姓阮,单名一个净字。山下的人也常叫我的另一个名字。”

    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着。

    良久,才想到这个自己甚少唤出口的名字。

    “阮明羽。”

    阮净是师父取的名字,而阮明羽是他下山历练,行走世间所用的化名,但他还是喜欢用师父为他取的名字,也习惯了别人唤他阮净,这让他感觉自己还在离恨天,还有家人。

    顾清疏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一惊,方才他出手时她便觉得这人实力超群,是万人之上的水平,但没想到面前的仙人竟然是失踪了二十多年的阮明羽阮仙师。

    本以为这些名震天下的大宗师会是那种高高在上,不问凡尘的模样,可眼前的阮仙师却是这般温和有礼,儒雅不凡。

    玄门大宗师,仙祖首徒,上清天宫宫主的师兄,随便一个身份拎出来都是受万人敬仰的,可他却如同邻家大哥一般平易近人,若是不看那一身仙气,怕是很难将他与阮明羽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她听沈长谙提起过,阮明羽为人宽厚,是个实打实的老好人,脾气过于温和,甚至是没脾气。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原来是阮仙师,多谢仙师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她躬身又是一礼。

    对于阮明羽,她是很尊敬的,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实力,更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是一位心系苍生的圣人。

    人在世上多得便是爱恨贪痴,没有谁是完美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缺陷,但像阮明羽这样好的人,世间难寻。

    “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也不用唤我什么仙师,我担不起,叫我阮净就好。”阮净见她躬身行礼,自己也匆忙弯下腰想将她扶起,再即将触碰到时又收回了手。

    世人皆识阮明羽,玄门宗师,玄法道源。但除开这个身份,他还是他自己,是阮净,唤他阮净的,也只有离恨天上的那几人罢了。

    他让面前的姑娘叫他这个名字,便是已经将她当成了一家人。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您是前辈。”顾清疏只觉得万万不能唤他的大名,这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大仙,她就这样直呼人家大名不太好。

    “嗯……”阮净低头沉思,让一个晚辈叫他名字确实有些难为人家了,但他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辈分,一说到辈分……

    “沈长谙你认识吗?”

    他觉得她是认识的。

    顾清疏点点头,“认识。”

    阮净心中一喜,拍着手一笑,“那你怎么叫他,现在就怎么叫我。”

    于是顾清疏非常实诚地说:“我一般喊他沈长谙。”

    阮净:“……”

    额……

    这孩子怎么一会儿有礼貌,一会儿又没那么有礼貌。

    分明是师兄弟,这态度差距怎么那么大。

    可怜他的师弟。

    此刻不在现场的沈长谙默默打了个寒颤,好像有人在背后说他。

    “这……那你喊我师伯吧。”阮净思来想去,这个称呼应该刚好,也不会乱了辈分,听起来也亲近。

    若他猜得没错,她是该唤他师伯。

    顾清疏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与阮明羽,不、现在是阮净,是什么关系,分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她却感到十分亲切,但她明白那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是一种很深的羁绊,就像是她陪他走过许多路一般。

    “好,师伯。”她虽是不解,但还是喊了出来。

    阮净听她唤着,舒心一笑,像极了家里的长辈,儒雅的气质与温和低沉的声音让人感到亲近,“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顾,叫顾清疏。”

    可阮净听到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反问道:“你姓顾?”

    顾清疏不懂阮净为什么这样问,只是点点头,“嗯。”

    阮净见她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心中细细思量着,大致能猜到一些,便也不多追问。

    毕竟他走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这张脸真的太像了,他只一眼便确定了这是他要见的人。

    “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一了。”

    顾清疏点点头。

    阮净见年龄也对得上,绝对错不了。

    “那你可曾见过江宁?”他接着问,像是要将这二十多年的问题全部问清楚。

    可这个名字顾清疏从来没有听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困惑轻易地被阮净捕捉到。

    “哦,现在的人应该都叫他,江别鹤。”

    他们师兄弟不习惯喊对方的俗世化名,离恨天上怎么唤,在人间也怎么唤,一时改不过来。

    说到江别鹤这个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真正见过这位江仙师的人很少,试炼大会上也只是一道虚影,看不真切,她甚至连那道虚影都未曾看见。

    只是听闻江仙师修的是那最绝的无情道,不知是何等性情。她想,应当是那种无欲无求,不入凡尘的人吧。

    应当与沈长谙和阮净不同,沈长谙也说过,阮明羽过于柔了,江别鹤过于冷了。

    而江仙师的这个名字,她也从未听过。

    江宁,倒真是个好名字。

    “江仙师居于上清天,我这等凡人是没有机会见的。”她摇摇头,应了阮净。

    阮净听到她的话,眸中的光黯淡几分,像是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瞬,脸上又挂起淡淡的笑意。

    她看到了阮净一闪而过的落寞,控制不住地随着他一起悲伤,不知为何,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孤寂与悲凉。

    那是一种游荡于凡尘之外的孤寂。

    阮净大致了解了,他知道江宁与沈长谙做这些事都是有自己的考量,自己也不会去破坏他们的安排,也不会去插手。

    只是苦了这孩子了。

    他方才暗中探查了一下这个孩子的身体,发现了江宁设下的禁制,也就是俗语中的封印。

    “你体内怎么有两道禁制?”阮净悬于身侧的食指微动,撤回了灵力,开口问道。

    顾清疏一听也觉得奇怪。

    她十六岁之前的记忆被封印她是知道的,可怎么会有两道禁制。

    原主的封印是一道,封住了她不堪的回忆,那另一道禁制又是谁设下的,目的是什么。

    “师伯可有办法解除封印?”

    阮净摇头,“这禁制对身体无害,只是有一道禁制到时间会自动解封,我算了算,应当快了。另一道倒像是你自己设下的……”

    可她自己不会解除啊!

    还是要等原主为她解除封印才行。

    “我明白了,多谢师伯。”

    阮净看着这孩子,只觉得她没那么像江宁,倒是像极了符清。

    “真是像啊……”他也不知自己竟将心中的想法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顾清疏这时候耳朵倒灵了,“像什么?”

    阮净讪讪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些像符清,我的二师弟。”

    这话顾清疏也是第二次听到了,说她像传闻中的剑仙其实她还是挺高兴的,若是说得不是性格而是天赋的话,她会更高兴。

    毕竟剑仙是她最崇拜的人。

    但是他们师兄弟这名字……

    阮净,符清,沈长谙,江宁……

    总感觉在哪听过。

    是了,当时沈长谙对她说,他想要“清净安宁,归元如婴。”

    他们的名字倒像是从这八个字中取出来的。

    “敢问师伯,云双仙尊叫什么名字?”

    “江婴,师父一生所求便是‘清净安宁,归元如婴’,我们的名字便是从中所取。”

    果然。

    他们的名字都是仙祖取的,这句话也是仙祖说的,沈长谙借用仙祖的话回答了她的问题,倒将她敷衍过去了,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孩子,问这个做什么?”阮净也没想到她会问江婴的名字,低头温柔地问道。

    顾清疏抿唇一笑,装作无事,“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就沈长谙特别些。”

    阮净听她这么一说也是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师父本来取的是安宁的安,他嫌太俗,两个字又太过普通,便自己取了个名。”

    也是,原来的名字叫沈安,相较于师兄弟们确实是有些普通,但他现在这个名字也好不到哪去。

    沈大爷还真是特立独行啊。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已浑身湿透,可面前的阮净却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真仙都是这样不怕下雨的吗,都不会被淋湿啊。

    “师兄……”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听出了这一声中的思念。

    是故人相见,是久别重逢。

    她回过头,只看见沈长谙踏着月色而来,他一眼便瞧见了她,迅速脱下外袍向她跑来,将外袍支在她头上为她挡雨。

    “师弟啊,好久不见。”阮净看着冒雨而来的沈长谙,露出了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已经有二十一年了。

    沈长谙想着,他今日拼死布阵,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他们三个人能站在一起,能说句话。

    “师兄,江宁和江婴很想你。”

    顾清疏看着沈长谙,他一向表现得像个靠谱的长辈,可此刻却如同孩子一般,渴望着兄长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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