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

    樊璟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缓了口气继续说。

    “不久前你得风寒迟迟不见好,便是那个东西的作用。只是我担心你发现是我做的手脚,便敷衍了过去,没有跟你说。或许是你身体太硬朗了,亦或是那毒还没有深入骨髓,那次的病也只是好得慢,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但这确实是我的错。”他垂下头,闭上双眼歉疚地说,“对不起。”

    顾清疏看着樊璟这样内疚,自己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因为从前的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那样折磨过樊璟,他恨她是应该的,她不会因为从前的事怪他。

    是她的错。

    “其实我也猜到一些了,”她走到樊璟跟前,歪着头看他,“你不止一次提醒我,可我都没放在心上,这说明你现在确实是真心对我好,不是吗?”

    “以前我确实挺讨人厌的,也不是好东西,你恨我没错,下毒我也不怪你,毕竟那时我们是仇人。”

    “但是现在我们是朋友,从前的那些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要因为之前对我做的事而自责,在你提醒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与以往不同了。”

    她说完便撤了回来坐着,按着樊璟的肩膀让他坐下,岑酌也坐到了他旁边,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坐着,是从未有过的坦诚。

    “可……”樊璟刚坐下又开口想说什么,却被顾清疏一个眼神止住了。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动手了。

    她很少这样说话,樊璟能感觉到,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

    原来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想太多。

    现在的顾清疏变了很多,她似乎温柔了些,更像一个人了,而不是之前的那个冰冷的刀刃。

    也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该有喜怒哀乐,从前的模样,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会说话的木偶。

    尽管这个木偶还不怎么爱说话。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他想了个话头,打破这一室寂静。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顾清疏再也无法回到上清天宫了,她也不会安心为谢洲瀛做事,他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处境。

    仙门不容,魔道算计,苍茫大地二十七州,没有一处真正能容纳她的地方。

    这样的人生,也太可悲了。

    顾清疏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他,没有一丝犹豫地说。

    “我要去玉神雪山。”

    此话一出,连岑酌都抬起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好端端的去玉神雪山干什么?

    “你不会也是想找神黄鼎吧?”樊璟长眉一挑,打趣似地说。

    可他玩笑般的一句话,却是正确答案。

    顾清疏点了点头,发出闷闷的应答声。

    这样的反应让樊璟觉得不好笑了。

    玉神雪山常出现在人们口中,神黄鼎也只是传闻,多年来去玉神雪山寻神黄鼎的人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人真正看到神黄鼎,命丧途中的人也多得数不清。

    那里说得好听点就是人间圣境,神秘雪域,说得难听点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山。

    玉神雪山常发生雪崩,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尸骨,那些慕名寻神黄鼎的人,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且不说上通天道这样飘渺虚无的传说,就连无功而返都是好下场,好歹算是回来了。

    现在她说她要去玉神雪山找神黄鼎,她是疯了吗?

    好端端的找神黄鼎做什么?难不成她也有什么愿望是只有神黄鼎能实现的?

    “你听着,玉神雪山有多危险你不知道,有几个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是,你是很强,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应对,况且你去找神黄鼎,也不一定能看见。”樊璟苦口婆心地劝着,生怕她一根筋非要去。

    “我知道,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有去了玉神雪山,才会有找到神黄鼎的机会,哪怕是只有一丝可能,我也要去。”

    不去的话,连这最后的希望都没有。

    她愿意赌一把,哪怕是无功而返,她也愿意。

    “你怎么这么轴呢!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非要去!”

    她望了一眼门外的高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座云上城。

    “我想要与天道交易,复活师兄。”

    樊璟闻言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能理解顾清疏的心情,因为他也经历过这种事。

    只是顾清疏要更惨一些。

    她的亲人是她亲手杀的。

    换作谁都会受不了。

    现在只有给她一点希望,她就能循着这光走到底,不惧困难,哪怕舍了她这条命也要走。

    所以他明白了,自己是劝不动她的。

    因为这可能是她活着唯一的念头了。

    之前她长睡不醒,不愿意面对现实。现在却醒了过来,开口便是要去找神黄鼎。这不难猜,她醒过来就是为了这一点可能,复活师兄。

    但若是她没有找到神黄鼎呢?

    她是不是又会丧失希望,沉醉于虚假之中呢?

    这谁知道。

    至少她这段时间应该会振作些,后面的事以后再说吧。

    “行,你既然这样坚定,我也不好多说了。”樊璟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注意安全。”一直不作声的岑酌突然开口。

    顾清疏看着他们,抿唇浅笑。

    其实她知道自己此行多半不会有什么收获,但她还是选择去玉神雪山,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那之后呢?若是寻到了,人也活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这话其实还是在试探,樊璟还是有些担心,若是陆清景和叶清丞复活了,她会不会跟着他们去上清天宫。

    但顾清疏并没有这个想法。

    无论能不能复活师兄,她接下来走的路都是一样的,不会改变。

    在她没有偿还完所有罪孽前,她没有资格回上清天。

    更何况谢洲瀛拿丁允和沈长谙威胁她,她也不会不管他们。

    “我啊,应该会去玉罗城,处理一些旧事,然后就回浮渊了。”

    他们听到后半句,眼中闪过喜色,随后便是疑惑。

    “玉罗城?”岑酌倒是没听说过她与玉罗城有什么恩怨,也是好奇。

    顾清疏点头,“嗯。我与玉罗城主有一些恩怨,这几年在浮渊都快忘了这茬,现在也该与他清一清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他们两个,“你们知不知道我在来浮渊之前经历了什么?我从前有没有和你们说过?”

    原主将她从前的记忆封印,有些事情在她看来没头没尾的有些杂乱,岑酌与她相识许久,樊璟以前与她交恶,多多少少喜欢挑她刺,应该会知道一些她的往事。

    可她看岑酌和樊璟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真是奇怪。

    按照现在零散的信息,她在上清天宫杀了三师兄和四师姐后,为了惩罚自己便下了山,也不再用剑,然后应该是去了玉罗城吧,被玉罗城主虐待,之后就来到浮渊,杀了原来的左护法,成为了现在的顾清疏。

    但这好没道理啊。

    她为了惩罚自己下山,说明良心未泯,没有那么疯,但之后的她,却变成了那样一个残忍无情人。

    中间经历了什么,让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问题多半是出在了玉罗城。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会选择杀了左护法,而不是其他人。

    这些她都不知道。

    但她想,多半是玉罗城的经历,还有那个左护法,彻底改变了她。

    上清天宫发生的事,让她从温和有礼的弟子变成了残害同门的孽障,而山下的经历,又让她从一个良心未泯的叛徒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中间经历的苦,原主不想让她知道。

    原主一直在保护她,不让她接触到那些不好的回忆。

    因为原主不想让那些记忆污染自己最后的善良。

    可她还是想要弄清楚。

    有些事不能瞒一辈子,藏着掖着倒不如全部摊开。

    这些回忆一直不去面对只会变成无法解开的心结,无法跨越的鸿沟。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玉罗城主虐待她,欺辱她,那便杀了他。

    这样才算解气。

    但原主一直留着他,让这根刺一直锥着自己,她不懂原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许这一切只有到了玉罗城,见了玉罗城主才能知晓了。

    原主说,她们是同一个人,尽管她要善良一些,但还是有原主的劣性根,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对于那样伤害自己的人,她才做不到宽容。

    “对了岑酌,之前谢洲瀛让你去玉罗城,是要你办什么事?”一提到玉罗城,她便想起了中元节的应声罗刹,总感觉有些许关联。

    岑酌眼神闪躲,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唉……很早之前浮渊便与玉罗城有往来,在你来之前,左护法还常去玉罗城,后来他死了,关于玉罗城的事便分散到各个堂主身上,这也是第一次轮到我。我只知道是与玉罗城的魔族有关,具体有什么我也不好描述,反正你要去,那现象在玉罗城随处可见,你应该能看见。”

    “说起来也怪,往年玉罗城主对浮渊的态度也还算好,近些年却越发仇视了,派去的人回来后都说玉罗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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