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

    不强行突破的话,她是出不去的。

    她只能搏一把了,不管后果,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若真又引发了雪崩,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么想着,顾清疏提起手中长刀,浑身灵力都涌向手中,此刻她即是刀,刀即是她。

    顾清疏双眼看着面前的白墙,那堵死了她出路的积雪,她要亲手劈出一条路来。

    手中长刀带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灵力混着寒气向前劈出,所过之处,皆为霜华。

    她眼中似是覆上了一层霜雪,瞧着冻人。四周的积雪随着她流动的灵力滑下山体,渐渐露出天光。

    玉神雪山本就是最寒冷的地方,她又体质特殊,身处环境越寒冷,她的灵力便越强,这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此刻的她,放在世间也少有敌手。

    她心中想着,若是仙门围剿在玉神雪山,那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顾清疏将长刀插回刀鞘,等着大雪散去,前路自现。

    在一切白雪消散后,她才发现自己被埋得那么深,若非这灵光护体,她怕是死得透透的。

    面前是透过云层洒下的天光,鹅毛般的大雪还纷纷地下着,周身的灵光像是知晓她已脱离危险,渐渐化为缕缕微光,逆着呼出的白雾流入她的额心。

    她飞身跃出这天然的冰窟,远处高山入云,身后雪原望不尽来路,这里寸草不生,还带着方才的肃杀之气。

    脚下还残留着刀光留下的霜华,与这雪色融为一体,她被乱雪带走后也不知自己在哪,也找不到花氏兄弟。

    行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离山体近了些,可这雪崩让她功亏一篑,现在看来,她离山巅太远太远了。

    身上的斗篷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温暖,尽管她不觉得冷,但还是有些颤抖。

    顾清疏深吸一口气,咽喉有些干涩,她瞧着那望不尽的高山雪原,眼中倒映着满地白雪,不顾身体的疲惫又独行着。

    这一次,又变成了她一个人。

    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人,也没有寻到人迹,花继珩和花行玉也不知去了哪,自从与他们走散后,她便没有再看到过与之前相同的景色。

    好像她被崩塌的积雪带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她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太阳的照耀,她分不清方向,四周山峦叠嶂,高耸入云,看着都像她要去的地方,实在是不知哪一座是真正的玉神雪山。

    雪地苦寒,这一刻她才知道玉神雪山的危险。

    是真实与虚妄并存,不知下一步会踏向何处,是人在天灾面前的无能为力,是五感渐失,雪盲之症带来的慌乱,是与外界隔绝无法自救的绝望。

    越往前走,双眼越不适,就如同最初进入玉神雪山一样,视线所至都渐渐模糊,只能看见雪白一片,还好只有眼睛出问题,其他感官都还好。

    她听说过雪盲,还好她症状不严重,只是看不清东西,并没有疼痛之类的感受,不然这双眼睛可太遭罪了。

    看着眼前的雪山与天地交融,逐渐不分,她也知道自己多半会迷失在这片天道的棋局中。

    手中的长刀算是她的拐杖,触着雪慢慢走,她应当是在向上走的。可行于此地,看不清前路,喉中干涩之感越来越明显,她取出水壶想倒入口中,却没有一滴水留下。

    也是,她在玉神雪山这么久,水早就喝光了。

    但是渴极了,满山的雪也可以解渴。

    顾清疏蹲下,也不管脏不脏,伸出手抓了一把雪胡乱塞进嘴里,任其在口中融化。

    人在危急时刻,什么吃不得?能活着就很不错了,她可不想渴死在这雪地里。

    耳边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带着彻骨的寒意吹拂着脸,她站起身继续前行。

    好在她的眼睛并没有一直出问题,随着没日没夜的行走,她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只是看东西还是模糊,只能大概看出个形,这也足够了。

    不知道第几天,山间风雪未断,她也走走停停,只能看清那与天同色的雪山渐渐近了些。

    这一次,她没有再踏入迷阵,也没有再遇到过雪崩,但在这浩瀚天地间,她也没有再遇到其他人,没有看到花继珩和花行玉的身影。

    这里确确实实只有她一个人了。

    广袤天地间,她愿做这样一个寻道者。

    山路雪地难行,脚下的雪并不像坚冰一般,反倒有些松软,她一走过,留下的脚印便消失不见。

    被隐于云层后的山巅渐渐现于眼前,她想,应当是过了十多天吧,她孤身一人在这雪山中行了十多天。

    本以为雪山高耸,但只要她不眠不休,便能快些走到山巅,可没想到她却迷失在这大雪中十数天。

    算来她已经进山快二十天了,沈长谙等不到她会不会很着急。

    可现在她只能朝着山峰走去,不能回头,在没到山巅之前,她不能回去。

    越往上空气更加稀薄,呼吸都成问题,她身在云间,向上看还是觉得太远太远,根本望不到头。

    尽管江别鹤和沈长谙都与她说过,她此去多半会无功而返,就算能猜到她什么也看不到,她还是想为着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去闯一把。

    想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执拗的性子,江别鹤和沈长谙也都清楚,没过多劝她,只是事先同她说了好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受。

    脚下是万丈高的雪原,头顶是高耸入云的山,她想着,爹爹当年来这里时,是为了什么,是否受过同样的苦。

    还有她幻觉似的那一刹虚影,她不知道沈长谙是不是也来过这里,若他来过,他有没有见到天道,又许下了什么愿望。

    身后的雪地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他们或许都是来寻求天道垂怜的,但无一幸存。

    好运的人会安然无事下山,她从未听过有人神黄鼎,或许从这里活着回去便是最好运的吧。

    没日没夜的前行,她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山巅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能看见云层后的峰顶,那是玉神雪山最古老的秘密,是她被困这里所求的唯一。

    马上就要到了,她马上就可以看到山巅的一切了。

    尽管已经立于众山之巅,云层之上,但天光仍然均匀地洒在这里,分不出东南西北,她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南了。

    云层之上还是浓厚的云层,高天之外还有天。

    顾清疏一步一步迈向那向来存在于众生口中的,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的地方。

    不知怎的,她此刻有些胆怯。

    或许是害怕到了山巅什么也看不到,或许是被困许久乐极生悲,她实在是不敢看。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算来应当是一个月了,她已经在这里一个月了,她这些天来支持她坚持下去的都是找到神黄鼎,许下愿望,让所有本不该死却因她而死的人都回来。

    可若是她什么也没看到,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悬于身侧,被斗篷遮得严实的手握紧了长刀,她第一次这么不敢上前。

    但她还是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走向前去。

    传闻中的玉神雪山顶峰现于眼前,是一片空旷,只有山巅覆雪,说不清的寂寥。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同这漫山的飞雪一样,落入世间消失地无声无息。

    她什么有没有看到。

    果然,她从来没有被天道眷顾过。

    一瞬间,她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多得是心酸与失落。

    其实并没有那样失落,毕竟江别鹤和沈长谙早就同她说过了,她心中也有了准备。

    只是真当这一刻到来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并不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是她最后的希望没有了,他们回不来了。

    她有些委屈,有些悲恸,有些想哭。

    但这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她倒是忍住了泪水,一双眼睛被润湿,显得清亮,她看着这空旷的地方,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曾经来过这里的那些人。

    这下她都要怀疑到底存不存在神黄鼎了。

    她其实很清楚,神黄鼎是真实存在的,但她还是有些难受,只能尝试着骗自己。

    千百年来寻神黄鼎的人不计其数,她也知晓自己不会是那与众不同的人,多半会和那些人一样,无功而返。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得到天道的注视,只是这时她真的很想天道能够垂下目光,瞧她一眼。

    哪怕是施舍。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孤身伫立在雪地间,分明立于世间最高处,可她并没有看清这人间。

    什么也看不清,如同她的人生一样。

    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是人间离上清天最近的地方,没有寻到神黄鼎,离家近一些也算是好的。

    只可惜远行的游子无法归家,离去的故人无法回到这世间。

    面对生死轮回,她无能为力。

    她只觉得身体重的很,有些走不动,本想走近些看看,却费了全身的力气。

    月白色的长靴踏雪,厚实的斗篷有些拖地,扫着一地雪,她双脚像是灌了铅,才走几步便被什么东西绊倒。

    顾清疏一掀衣袍垂头看向脚下,却被惊到,一双凤眼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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