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中学新高一开学第一天的流程较为简单。到班级等待班主任讲一些学校相关事宜，领书，见各科老师。
婉婉到二班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
大家都在说笑打闹，看起来不难相处。
婉婉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找了个中后排的靠窗位置坐下。
不一会，有人拍了拍她的背。
婉婉转头，看到了扎着马尾，面容可爱的女孩。
“同学，我叫杨欣怡，你叫什么名字啊？咱们先认识认识，以后就是姐妹了！”
杨欣怡这般的自来熟让婉婉有点受宠若惊。她看出了对方的友好，羞涩一笑：“我叫夏婉婉。”
“我知道你诶！”杨欣怡听婉婉说完，更兴奋了，“你成绩超好的。”
班里的同学虽然不曾见过夏婉婉，但都听过她的名字。
超级学霸。
原来夏婉婉本人长这样啊。
杨欣怡更开心了，她立刻跑到之前坐的椅子，把自己的书包拎到婉婉旁边，顺势坐下。
“趁老班还没调同桌，我先当会你的临时同桌，嘿嘿。”
之后，杨欣怡向婉婉展示了她疯狂能唠嗑的社牛天赋。
班主任进教室后，每个人都收起了自己的大喇叭。一个个表演起安静如鸡的戏码。
年轻女人在讲台立定，目光平缓地扫视课桌的学生。
她拿起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陈丽”。
“我叫陈丽，是你们的班主任，同是也教你们数学。”
班中有人大胆开麦：“欢迎陈老师！”
而后，大家都卖力地鼓起掌来。
陈丽笑着接受：“既然我开了这个头，那大家以开火车的形式做下自我介绍吧？来同学，就从你开始吧。”
被陈丽点到名的是靠门边的一个矮小女孩。
她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我叫祝瑾瑜，喜欢跳舞，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咯。”
婉婉也在这一排。
等前面四个学生做完自我介绍后，就到她了。
她站起身，做不到像祝瑾瑜一样大大方方，但表现得还算正常：“大家好，我叫夏婉婉，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婉婉话一说完，人群中就有人接话。
“夏婉婉我知道啊！大学霸啊！”
“牛的。”
“……”
听着大家的夸赞，婉婉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角。她看到陈丽也正用似鼓励似赞赏的眼神看她。
一个一个自我介绍过去，用时虽长，但婉婉确实能把好多人的脸和名字对上了。
“来，有请我们最后一位同学自我介绍。”陈丽笑着说。
也是这时，婉婉下意识地转头向另一个角落看去。她这个位置在教室的最右边，而那个人在教室最左边。
他们之间要跨越好多好多同学。
在婉婉这个角度，她只能从同学们的夹缝中看到那边的一小片。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起立。
婉婉抬头，终于能看清那张脸了。
那是一张仅见过一面的淡漠少年脸。
他漫不经心地瞥眼看来，视线好像和她震惊的对上了，又好像没有。
声音也是淡淡的：“大家好，我叫裴绪衡。”
直到听到姓名经他口而出，婉婉心里情绪万千。
真的是他。
她和裴叔的儿子分在了一个班。
旁边杨欣怡坐不住了，她用胳膊捅了捅婉婉的，小声又激动地说：“靠这么帅！呜呜呜呜！我兴奋了！”
之后两周，或许同学间还没相熟，也有可能大家刚从空闲的暑期进入紧张的学业，每个人都很匆忙。
婉婉和裴绪衡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
只有一次，婉婉陪杨欣怡去灌水。回教室的路上，杨欣怡一直在和她分享帅哥，两人正谈得津津乐道，迎面走来了他。
他单手抓着水杯，眼里还有未睡醒的惺忪。
这是婉婉第一次，在学校面对面地碰上裴绪衡。
出于礼貌，她是想和他打个招呼的。
即使挥个手也好。
可是当她扬起笑想向他问好时，他收起了眼里的惺忪，陌生又满是寒意的眸子随意地扫过她的脸。
那个随便又带着不可忽视的眼神，一下子把婉婉钉在了原地。
直到两人擦肩而过，婉婉仍然说不清她看到那个眼神的第一感觉。
是害怕吗？
“婉婉！婉婉！”耳边是杨欣怡激动的声音。
回过神，婉婉问：“嗯？怎么了？”
杨欣怡略微激动地扯了扯婉婉的胳膊：“刚睡醒都这么帅啊啊啊啊！不过这个裴同学有点冷诶……祝瑾瑜好像挺喜欢他的……”
“…………”
婉婉知道杨欣怡拽着她的手说了好些有关裴绪衡的事，但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脑海里浮现少年刚才冷漠的眼睛。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离我远点。
他不喜欢她。
“婉婉，你有在听我说吗？”
“啊……抱歉，我对他们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婉婉歉意道。
既然他想装作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
***
才打定主意要和裴绪衡做陌生的同班同学。当天晚上，婉婉接到了唐玉洁的电话。
她告诉婉婉，她和裴明要去邻省出差半个月，而这周五是裴绪衡的生日。
电话那头的唐玉洁犹豫片刻，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婉婉，如果你周五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婶子给绪衡送个蛋糕？要是时间充裕的话，帮他过个生日……”
“去年我和他爸爸就没陪他过生日，今年本来说好要补偿个大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婉婉一直记得裴明和唐玉洁对自己的帮助，没有他们，她也走不到今天。
在她眼里，他们是大善人。
送蛋糕，庆祝生日，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婉婉忙一口答应：“没事的婶子，你和裴叔安心去邻省吧，他……周五我会给他送蛋糕的。”
“诶诶诶，那我在这先谢过婉婉了，”电话那头的唐玉洁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婉婉，钱我会给你的。”
婉婉笑着拒绝：“婶子，你太客气了。”
周四放学后，婉婉在小区附近的蛋糕店定了个六寸的水果蛋糕，和老板商量周五傍晚来取。
总觉得只一个蛋糕过于简单。
婉婉又乘坐公交去商场的精品店逛了一圈。最后买了一个印着热血漫男主的钥匙扣。
是她喜欢了好久，但舍不得买的。
把喜欢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生日的主人公。希望他能喜欢吧。
***
自上次在阳光小区办完庆功宴，裴明在那的老房子又被空置了。
裴绪衡目前住在市中心的南苑。
放学后，婉婉看到裴绪衡一个人拎着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他这一天都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有关生日的事。
看样子是不准备过的。
婉婉望着他单薄的背影走远。某一瞬间，他和周围嬉笑往来的学生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他筑着高高的墙，仿佛没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由于裴绪衡在学校只想和她做陌生同学，婉婉自然不会硬凑上去。
加上订购的蛋糕在阳光小区附近。
婉婉决定先回家放一放书，再坐公交去南苑。
提着打包好的蛋糕上公交车，婉婉看了眼时间。
已经六点半了。
阳光小区到南苑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闲来无事，婉婉开始背起了单词。
公交车一路从老旧驶向繁华。背着背着，婉婉看到有水流从上至下一条条地蜿蜒在车窗。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风景。道路上的车走走停停，红灯亮了一片。
水汽下的城市，鸣笛声不止。
下雨了……
她没带伞。
等会到站，抱着蛋糕跑吧。
…
确认好没走错单元和楼层，婉婉下意识地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有点怕裴绪衡。
“咚咚。”敲门后，婉婉在门口大约等了三十几秒。
没人开门。
她又不死心地抬起手敲。
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门开了。屋内没开灯，很黑，站在门边的少年的身体被楼道的光照亮。
他的脸一半隐匿在屋内的黑暗中，一半被光照亮。
婉婉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待意识到是裴绪衡后，她笑着把蛋糕捧到他面前：“生日快乐！裴同学！”
裴绪衡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他发现她笑起来是好看的。
眉眼弯弯的。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女生被雨水浸湿的头发，又看了眼被她举着的蛋糕盒。
盒子被她保护的很完整。
可以想象她努力把蛋糕抱在怀里的样子。
“谁让你来的？”
婉婉如实说：“玉洁婶子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她和裴叔出差没办法陪你过，我就来了！”
生日。
裴绪衡在心里冷笑，这么多年，他何曾过过生日。
婉婉不知道裴绪衡心里的想法，从包里掏出一份礼物：“还有这个，是我在商场买的，送给你！”
裴绪衡注意到了她说这话时的模样。小水珠挂在睫毛，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接过了她的礼物。
“进来吧。”这一刻，裴绪衡不懂他心里莫名的柔软。
他只觉得，她这样就很动人。
后来，她帮他点蜡烛，帮他戴生日帽，为他唱生日歌的样子，他记了很多年。
他在暖黄的烛火中望着她开心的侧脸，许的愿是：希望以后一直有人陪他过生日。
在那之前，他从不期待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