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

    炎问寒并不在意这份亲手制作的礼物被拒绝。

    这只是他打发时间随手做的。

    最初他太急躁,以至于仇人已经死了九成,剩下的隐姓埋名藏的极深,每找到一个都不容易,所以要确保每一个都能供他消磨足够久的时间。

    祁玉笙则定了定神,问道:“炎掌印,先前说会报答我的事,如今还算数么?”

    并没有个求人的态度,却也不盛气凌人,仿佛他们是相邻而居的两家农户,她也只是过来讨先前借走的两根柴火。

    炎问寒原本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白骨碎屑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后道:“娘娘请讲。”

    祁玉笙简单说了那个孩子的存在。

    “还请掌印帮我稳住小皇子的身份。”

    这皇城里的事,多半瞒不过炎问寒的耳目,她不需要解释的太多。

    炎问寒多自然那个孩子的存在,这么多年不去管,是因为那孩子无足轻重,就跟其他千万个命不逢时,生在这世道的孩子一样,合该如野草一般生死都无人在意。

    他定睛看向祁玉笙:“娘娘说的真是轻松,这可是欺君之罪。”

    毕竟,祁玉笙口中的小皇子,其实是个女孩。

    祁玉笙却道:“我最初和太后的计划也是欺君,那时候你也默许了。”

    所以区区欺君之罪,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炎问寒双眸微眯,神情不悦的走近她。

    她只是一个迟疑没有后退,二人的距离就被迅速拉近了。

    男人比她高出不少,祁玉笙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这是生气了?

    她想不明白,同样的欺君之罪,之前还肯主动帮她,如今换了个方式就会惹他不快。

    该不会那孩子的母亲生前和炎问寒有仇吧?

    “只是一次,当然容易得很。但今后只要她活着一日,就随时会有麻烦冒出来。失去了太后这个共犯帮忙遮掩,相反,娘娘还要防备她,要防备所有人。娘娘要舍近求远,付出这样多的代价,值得吗?”

    祁玉笙没回答。

    她当然可以直接公开那个女孩子的身份,但这样一来,作为一个前朝罪妃诞下的女孩儿,时铄不愿善待的话,那孩子很可能连郡主都身份都没有,哪一日悄无声息的死了,就跟墙角下病死的猫儿没区别。

    但她如果是皇子的身份,就能得到最好的关照。太后那边不用再遴选孩子,牵扯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入局。

    代价也只是她会多承担点风险。可反过来想,因为太后对此完全不知情,只要她藏好了,那太后也没了拿捏她的把柄,一个血统无人怀疑,养在她名下的皇长子,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这孩子的性别,藏个几年也就行了,对仙药上瘾的人都活不长,大不了等皇帝驾崩,她带着这孩子一起假死脱身。

    她认为值得。

    炎问寒见她沉默,冷笑一声。

    古怪的不满在心内疯长。

    他当然知道祁玉笙悲天悯人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会救他,不求回报的,一次又一次。

    但他就是很不爽。

    哪怕到了皇宫这金玉堆砌的四方监牢里,她还是在毫不吝啬的挥洒她的善意。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独占呢?

    他很嫉妒。

    沉默良久,他轻笑一声。

    这笑声落在耳畔,实在是太近了。

    祁玉笙骤然抬头。

    面前的脸轮廓深邃线条凌厉,但下颚光滑,并无男子的青茬,光洁细腻犹如好女。

    实在蛊惑人心。

    哪怕对方是个宦官,她不需要计较男女大防,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跳的更快了。

    她迅速后退一步,二人之间略略拉开了些距离,然后才发现,先前炎问寒走近时,竟捻起了她的一缕头发。

    也不知道是要帮她整理还是怎样,如今她后退了,这缕头发还在炎问寒手上。

    “娘娘这般,实在令我为难。”

    祁玉笙不大理解。

    “掌印就当不知此事,不予理睬,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以此就算还了当年的情分。”

    这样也为难吗?

    但就是如此,才让人为难。炎问寒又不想就此两清,二人之间的牵扯越多越好。

    他把玩着这缕头发,爱不释手。

    “娘娘不必如此急躁,在下只是让娘娘考虑清楚此举的后果,并没说不肯帮忙。”

    祁玉笙抬手将自己的头发拽了回来。

    她不觉着炎问寒这个态度,是全心全意的为她好。

    倒像是在讨价还价。

    “代价几何,掌印直说便是。”

    冷静下来细想,这事就如同他说的,不是一锤子买卖,之后或许也要他来帮忙守住秘密,先前的那点微薄恩情恐怕是不够用。

    炎问寒很想说些孟浪的话。

    祁玉笙做了这么多,归根到底,求的就是不用委身于皇帝。

    但如果是另一个更低贱卑微的人呢?

    她脾气其实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好,说不定还会甩过来一个耳光。

    挨她的巴掌,并不是耻辱,反倒让人隐隐有些期待。

    毕竟,她总将善意到处挥洒,憎恨却很少,想来会更加深刻。

    但最终,他也只是想了想,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过是让我装聋作哑,倒还不需要娘娘动用那次偿还恩情的机会。”

    祁玉笙眸光闪烁,有些不解。

    那他先前说那么多干嘛?

    “只是我有许多从前遗留下来的病症,恐不能久长,但身边盼着我死的人甚多,愿意关照我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想请娘娘空闲时,可以来照拂一二,若是哪日我突发急病死了,娘娘能为我收尸,更是再好不过。”

    祁玉笙:……

    炎问寒身体差,她并不意外。

    他苍白的像一具俊美的尸体,且畏寒。

    但要说没人愿意对他好,那就未必了。

    多少人愿意巴结他,只是他自己嫌弃,不许人近身罢了。

    但对此,她不想深究,只道:“一言为定。”

    随后她放松下来,说了几句关于小皇子的事,又提到既要养身体,就该按时用膳,若他实在没有胃口,便去取些糕点过来。

    见炎问寒没有异议,她转头离开。

    等出了文渊阁的院子,她才当真松了口气。

    刚才的一瞬间,她差点以为炎问寒口中的“照拂”是太监和宫女对食,关起门来过日子的那种照拂了。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

    以炎问寒的权势,她又有求于人,若他真有那种意思,根本不需要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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