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补

    亲口答应过却又敷衍了事,祁玉笙有种犯了错被人抓个正着的窘迫,待反应过来时,冷言冷语已经说出口了。

    转头却见炎问寒唇角带笑。

    这人的性子古怪,在旁人面前是索命的罗刹恶鬼,在她面前似乎从没暴露过凶狠愤怒的一面,哪怕刚杀完人也是愉悦的模样。

    祁玉笙捉摸不透,也懒得再想。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分明和炎问寒这样的人相处,每一句话每个眼神都该思虑良多,却被诱惑着,不经意间就展露出许多情绪。

    不等她再说什么,就连同炎问寒一起被皇帝召进了殿内。

    时铄也没什么事,就是自己在这被太后唠叨着,不得不和这便宜儿子交流感情,就看不惯外边两个人清闲的赏花。

    尤其那两人在开的茂密热烈的桃花树下谈笑,仿佛一对璧人,就让他很难受。

    祁玉笙进殿来之后,小皇子就从皇帝膝边过来牵她的手。

    小手冰凉的,掌心却全是汗水。

    祁玉笙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拍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抚,示意她这一关已经过了。

    太医检查出来的年纪,跟数年前他喝的烂醉,到第二日中午才在御花园被发现的那次宫宴,时间对得上。

    皇帝对于这个便宜儿子并不很上心,也无意去给那个脸都想不起来的宫女追封个名分风光大葬,他瞥了一眼炎问寒,打算按着计划,继续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捧着祁玉笙,让她贪恋皇权带来的一切,于是将这唯一的子嗣交给她抚养,并因着她觅得皇嗣有功,准备封她为皇后。

    得意洋洋的说完,见祁玉笙面色没甚表情,便问:“可是还有不妥?”

    祁玉笙:“还请陛下给皇子赐名。”

    时铄:……哦对,忘了这茬了。

    他不学无术,搜肠刮肚想了想:“单名一个烬字如何?”

    不是个很吉利的名字,也不知道今上到底是出于何等心态,要给长子取这样一个名字。

    祁玉笙觉着不妥,转头瞥了一眼炎问寒。

    就见炎问寒上前一步:“陛下,此名似乎不妥。”

    时铄一挑眉:“怎么讲?”

    炎问寒固然掌实权,可进退有度,在天子面前,从不骄矜自大。

    就听炎问寒一连说了三人,具是已故宗亲之中,叫此名讳的,每个都不是好东西,要么早夭无后,要么穷凶极恶杀兄弑父。

    这些无人在意的前尘旧事,他如数家珍,让时铄都纳闷,他似乎没听说过,这位之前帮宗室修过族谱啊……

    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名字确实不好。

    他虽然不敬神佛,但自己从不谋划,却在大起大落做了皇帝,所以他很信命。

    殊不知,这字不吉利,所以但凡被取了这名字的,自然是从小没被好好对待,那不管早夭,还是怀恨报复,都是自然而然之事,和命理之说扯不上关系。

    时铄过来半日,如今药瘾犯了,哈欠连天,脑子已经半点都转不动,指着祁玉笙:“都说你有佛缘,反正这孩子也是归你教养,你来替孤想。”

    祁玉笙思索片刻:“既要吉利,不如直表其意,星月光曜,美好灿烂,取曜字可好?”

    在场无人反对,时铄便忙不迭的点头,随后便起驾回了永安殿。

    从此之后,冷宫里没有名字的小猴子,终于有了名字,不再是深宫之中无人在意生死的草芥。

    之后的一段时间,宫里每个人都很忙碌。

    皇长子上了玉碟,生母不知姓甚名谁,因身份低微而刻意无人提及,反倒是在冷宫里收养照顾她的,高祖时期已经难以追查究竟是因何获罪的柳婕妤被追封柳太妃。

    而柳太妃身边的赵女官,以皇长子乳母的身份得了不菲的奖赏,仍旧在其身边服侍。

    祁玉笙作为今上的原配妻子,又立此功,封后一事在朝堂上没有争议。

    待封后大典结束,小时曜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读书启蒙,君子六艺,都要开始安排,为她请有足够耐心,却又十分信得过的老师,又是需要仔细思量之事。

    等一切步上正轨,太液池里的荷花都已经开了一茬。

    祁玉笙在静岳庵那种清净地方待惯了,如今苦夏,早早就在寝殿摆满了冰盆。

    这日下午,正昏昏欲睡,就见润儿小步进来,低声道:“娘娘,炎掌印求见,可要以您正在午睡为由打发了?”

    祁玉笙先前用这种理由拒绝了很多来试图结交之人。

    “不用,请他进来。”

    她说着,起身揉了揉眼,将纱衣拽过来随意披在肩上。

    润儿神色迟疑着,她很想提醒大小姐,可不能将那人当成无情无欲的太监对待,他心思可重了!

    偏偏无从说起,只能暗自咬牙,将炎问寒请了进来。

    分明室外炎热,男人穿的是官府,领口高挺,多一点皮肤也不外露,一路从大太阳下过来,却是不脸红也不出汗。

    不用他开口,祁玉笙便自顾自的愧疚起来。

    说是要照拂他,结果前些日子事忙,就又抛诸脑后,起先还忙里偷闲换了女官衣衫去送过几次吃喝,提醒一句按时用膳。

    后来天气一热,就彻底懒怠。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祁玉笙撩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的晃眼的玉腕,就要给炎问寒斟上一杯浮着碎冰的乌梅汁。

    “先解解暑,休息片刻,再说正事不迟。”

    然而炎问寒的动作却更快一步,没让她碰到茶壶。

    二人的手指几乎是紧贴着擦过去,却又并未真的肌肤相接。

    “只一杯甜汤,可弥补不了这段时日来的冷遇。”

    祁玉笙:“……那掌印想叫我如何弥补?”

    “娘娘是天生的尊贵之人,端茶递水这种小事再不敢劳烦娘娘了,还请娘娘屈尊去司礼监帮我处理些琐事。晚些时候,我会叫人送来内侍的衣衫,方便娘娘出入。”

    祁玉笙点头。

    这样也好,她如今的身份,公开去太监的衙署很是不妥,扮作女官被人瞧在眼里,同样惹人非议。

    炎问寒轻哂。

    她还真是淡然。

    换了旁人,疑似要去伏低做小,屈辱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若二人没有前缘,他一定兴不起性质来折腾这样一位宠辱不惊之人的。

    奈何,孽缘早就种下了。

    过了傍晚暑气消退,祁玉笙如约出现在了司礼监。

    就见炎问寒正在批阅公文。

    她本以为,或许这人是打算让她在旁研磨剪烛做些杂事,却见炎问寒竟然起身,请她到案前坐下,顺势将手中的笔递了过来。

    “娘娘请。”

    祁玉笙顺势接过,迟疑片刻之后抬眼,不可置信的反问:“掌印不会是要让我代为批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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