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情

    太后的生辰在夏末秋初,这次千秋宴是她老人家六十大寿,自然是要大操大办一番。

    毒日头不再烤的人难受,结伴逛御花园的妃嫔也多了起来,大家都商议着该给太后送怎样的寿礼,才能先前宫内因为加强戒备而压抑诡谲的气氛逐渐被一种急切的热闹所取代。

    就在这时,椒房殿迎来了一位面色憔悴的客人。

    是周娴妃。

    她先说有事要禀报,并说此事机密,希望可以屏退宫人。

    祁玉笙含笑答应了。

    二人独处之后,就见周娴妃“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欲语泪先流。

    “是我……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试图陷害周昭媛,还请娘娘饶我这一次……”

    按娴妃所讲,她接连两次都只是想要揭露周昭媛秽乱后宫混淆皇嗣的重罪。

    而之所以她能确定那孩子来路不正,是因为她本就看不惯周昭媛,当初在般若寺,特意买通了周昭媛身边的人,故而很清楚,周昭媛和前夫私通,并且很久都没有侍寝,之后发现有孕,更是拼命吃生冷之物,泡冷水浴故意染上风寒,想将孩子折腾掉。

    这些日子以来,周昭媛有孕的事暴露却没承受任何刑罚,她也联系不上周昭媛身边的眼线,会错了意,以为皇帝是很爱重周昭媛,哪怕戴了绿帽子,当了便宜爹也要保她。

    既然如此,那她这个知道真相,还屡次三番对周昭媛出手的人,必然没有好下场。

    她怕被灭口,求到了皇后这儿来。

    祁玉笙瞥了她一眼,问道:“就这些?”

    见皇后不为所动,周娴妃膝行凑近,仰头哭求道:“娘娘也知道我是个苦命人,一时鬼迷心窍,再不敢犯了,求娘娘给我指一条生路吧!”

    听这话的意思,就好像祁玉笙先前认识她一般。

    祁玉笙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一件小事。

    那是她先前参加周家大小姐周芸熙的及笄宴。

    那时,有个姑娘被人排挤,穿戴气度都不及丫鬟体面,座位就在亭子边上本应空出来走菜的位置,要不停起身给下人让路,却似乎是被欺负惯了,不敢主动离席,窘迫的都要哭出来。

    后来,祁玉笙看不过去,离席要去逛园子的时候,将她叫出去陪着,才终止了这一场闹剧。

    这点小事,如果周娴妃不提,她大概永远也想不起来。

    周蔓娘倒是记得,却恩将仇报,试图把她拖下水,如今却又来装可怜。

    周娴妃还在连连磕头:“娘娘您宅心仁厚,若这次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娘娘,求您……”

    祁玉笙只觉着吵。

    “够了。”

    她起身,掰开周娴妃攥着她裙裾的手指。

    “若你没犯死罪,自然是不会死的,只是……会受些牢狱之灾罢了。”

    然后就将人直接打包送去司礼监了。

    有旧怨的姐妹之间怎么扯头花都行,但牵扯到她这个无辜路人身上,就别想不付出代价。

    心善和以德报怨是两回事。

    更何况,周娴妃的话说一半藏一半,避重就轻,只说自己鬼迷心窍,绝口不提背后怂恿之人。

    以她的出身,哪怕短暂得了些宠爱,手里也没多少银钱,能接二连三收买宫人替她栽赃嫁祸,必然是有人资助她的。

    到底要不要饶她,还是等她将幕后之人供出来再说。

    当然,这件事就算往深挖,挖出一长串儿挂着泥的萝卜,跟她关系也不大了。

    被针对的也是时铄,她只是周蔓娘在争宠路上被顺便带上的,所以她并不需要对付什么幕后主使,解决一个周蔓娘就够了。

    千秋宴将近,祁玉笙真的很忙,甚至在去司礼监帮忙批公文的时候,都经常打瞌睡。所以剩下的事,她不怎么关心,只偶尔听人说起,那女人后来疯了,在牢里用茅草扎了一排小人儿给她磕头。

    大约在她心里,她终于是扬眉吐气,做了皇后。

    终于忙到了寿宴当日,男女分席,宾客按照尊卑地位依次入座。

    时铄这个皇帝花起钱来眼都不眨,送了好大一尊玉佛给太后,据说是当世名家所雕,栩栩如生,却又慈眉善目,视之便心生欢喜。

    皇帝是不靠谱,但至少明面上够孝顺,太后有了面子,笑的跟那尊佛像一样慈眉善目。

    祁玉笙的礼物则是手抄佛经,墨中混了许多京中还无人用过的矿物,幻彩琉璃,有些巧思却又不过分张扬,无功无过,并不引人注意。

    但就算如此,时铄还是没话找话夸奖了一番。

    旁人都觉着这是帝后和睦,皇帝给祁家的荣宠,只有祁玉笙知道,这人是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夸奖完了,又给她赐酒。

    祁玉笙只喝了一口,立刻察觉这酒的味道不对。

    再辛辣的酒,也不会有这种古怪的味道,像是喝了满口香料。

    她立刻将酒顺着袖子内侧倒了,随后哪怕再有人来敬酒,也是一口都没喝。

    但还是感觉头昏燥热。

    时铄赏赐的,大概是暖情酒。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和时铄打交道这么多次,终于被他发现,威逼利诱行不通,阴谋也石沉大海。

    但阳谋或许行得通。

    这毕竟是宫宴,别管她是什么身份,都不能不给皇帝面子,做不到滴酒不沾。

    祁玉笙强忍了一阵子,只觉着身体里仿佛有火在烧,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到宴会结束,就要连路都走不动了,立刻离席去更衣。

    宫里是有不少助兴的药物,但都很温和,类似于先前在般若寺那宫女用的熏香,虽然会撩拨情欲,但并非不能忍耐,最多灌上几杯凉茶,冲个冷水澡就没事了。

    但时铄给她下的,分明是宫中轻易搞不来的虎狼之药。

    也不知道他的日常用度都在炎问寒的掌控之中,怎么就弄到了这种害人的东西。

    但此刻也没时间追究这些,她吩咐珠儿假装给她拿了衣服去附近的空屋,又让润儿回宴会上,若是皇帝也要离席,就尽量拖他一会儿。

    而她自己,正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突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她此刻发了烧一般,但那人体温却很低,竟给她带来了片刻澄明。

    “娘娘是要去哪儿?”炎问寒问。

    他先前看到祁玉笙离席,就觉着她状态不对,便跟了上来。

    月光下,如玉般的女子回眸,目光潋滟的看着他:“你来的正好,帮我找解药……”

新书推荐: 云锦缘(玄桂/桂玄)(《鹿鼎记》同人) 在无限末日捡废品 捡到的妖怪叫我主~ 菲莉塞特耸耸肩 慢慢信使 轮回后邪神宿敌要和我私奔 穿越后我一统江湖 我有一群古代网友 双井绿 你我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