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

    太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强作镇定扯个谎,就觉后颈一痛,向旁边歪倒过去。

    炎问寒给了那动手的暗卫一个眼神,那他将太后抬去偏殿安歇。

    他就算没临时回来,时铄的计划也是不会成功的。

    司礼监和昭狱都是他一手修建起来,他的人在哪,哪里就是地狱魔窟,谁都逃不脱。

    而等到走进内殿,就见龙床上空空如也,本该躺在那的人却不见了。

    时铄可是每日都要喝下汤药,本应该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得。

    炎问寒信步走过一扇屏风,颀长的影子随之掠过。

    很快又折返回来。

    他笑道:“陛下还真是让我惊喜。”

    许是吃了太多方士提供的药,竟误打误撞的,对于这药物有抵抗性,竟然还能活动。

    时铄方才听到炎问寒去而复返就知大事不妙,虽然应该假做瘫痪一动不动的,但是……

    但是如果他真不能动,又如何向太后求助?

    反正已经暴露了,接下来只会被更加残酷的报复,他没了理智,仅剩的求生欲却驱使着他爬下床,尽可能的躲起来。

    躲远一点,隐秘一点,他就能多活一时片刻。

    但这没什么用,反而延长了临近死亡的恐惧。

    他所有的指望都已经被自己消耗掉了,如今没有人会来救他。

    炎问寒从屏风后饶了过来。

    “陛下别慌,我会让陛下去的很体面的,皇后娘娘还得为了陛下守灵,若是尸身太难看,会冲撞了她。”

    听了这话,时铄瞪大了一双眼睛。

    到此刻谜底揭晓,他才明白过来,炎问寒那时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化,不是因为得到了时曜那个更好用的傀儡,而是因为祁玉笙,因为他的皇后!

    怎么会,一个阉人,怎么会对个女子……哪怕那女子确实美的出尘绝艳,可炎问寒素来时不近女色的!

    时铄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了,他“呜呜啊啊”的试图说,他愿意把妻子让出来。

    然而,他说不出清晰的字句,炎问寒也没给他乞命的机会。

    炎问寒已经从时铄迫切的眼神中明白他的意思了,可祁玉笙从来都不属于他,他凭什么做主将人当做物件让出来呢?

    冰冷的手掌扣上了时铄的头颅,下一刻,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他能听到脖颈缓慢的断裂,筋肉一点点被撕扯开,骨骼逐渐错位的声音。

    然后,他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他无限贪恋,却从没善意以待过的繁华世间。

    对于皇帝是如何驾崩的,炎问寒安排的非常随意,他命人将尸体抬到外边,顺着长长的阶梯丢了下去。

    对外的说法就是,陛下昏迷多日后终于清醒,似乎是为了急着证明自己已经痊愈,拒绝侍从的搀扶,结果脚步虚浮,从阶梯上滚落下去,摔断了脖颈。

    这种贻笑大方的死法,非常适合他。

    简单交代下去之后,炎问寒便去椒房殿寻祁玉笙。

    皇帝的死比预计要早,皇后娘娘或许会不安,但只要给她一点时间来适应,她一定会爱上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快乐。

    而他,就是她会爱上的,皇权的一部分,她忠心的鹰犬,世间再没有任何事能将他们二人分开。

    然而靠近椒房殿之后,炎问寒就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寂静。

    祁玉笙素来也不爱让太多人前呼后拥在身边伺候,但清净并非肃杀,她从来不用严苛的规矩去管束宫人,往日里,椒房殿内的谈笑声从来不断。

    院子里洒扫的宫女迎上来行礼,炎问寒问道:“你们娘娘呢?”

    那宫女道:“娘娘方才说是要午睡,不让我们打扰。”

    炎问寒目光一凛,不径直进了内殿,就在桌案正中看到了一封信。

    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件,他的目光在“望君珍重”四字上凝视片刻,即刻出了内殿,命人传令下去,关闭所有宫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自己则立刻赶往了西南角的宫门。

    想要迅速隐遁痕迹,这个宫门出去是最方便的,出去之后再一路向西,用不了多久就是一片商贾聚集之地,屋舍密集,鱼龙混杂,混入其中,就再难寻到踪迹了。

    命令的传达需要一段时间,此刻的祁玉笙已经出了内门,她没携带任何财物,只安排了马车后,一边让同样扮做小太监的润儿去驾车,自己则和其他人在马车内换衣服。

    宫里的马车到哪里都太引人注目了,出宫之后就要立刻弃车。

    车轮滚滚,再有半刻钟,就能彻底离开皇宫了。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到达角门时,她突然听到了马蹄疾驰。

    来人速度极快,她刚拉开车帘想看个究竟,就见一片绛红色衣袂从眼前飘过,下一刻,马车就被横马拦车之人硬生生逼停。

    祁玉笙眼见着炎问寒翻身下马,脑中只浮现出四个大字——

    来者不善。

    炎问寒并未发怒,甚至唇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随着他缓步走近,祁玉笙分明能看到,他阴沉的眸子里燃着疯狂的欲念。

    充作车夫的润儿转头看向祁玉笙,见自家小姐全然不似往日,不管遇到何事都能沉着应对,只能跳车给炎问寒让出一条路来。

    秋风吹动祁玉笙散开的长发,又被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捉住。

    炎问寒捧起发梢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语气也是同样。

    “我知娘娘不远被困顿在这四方皇城之中,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宫也未见就能不受束缚。既如此,留下来又有何不可?”

    祁玉笙不答。

    她知道炎问寒说的是对的,倘若宫外当真自由,就不会因为一纸皇命入宫了。

    她就是……

    不太甘心。

    就听炎问寒继续道:“娘娘慈悲为怀,是否愿意留下来,渡一渡我?”

    祁玉笙咬了咬唇,终于开口:“若我说不愿呢?”

    权势虽好,却也伴随着责任,而且……

    这不光是她的责任,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炎问寒并未错过她闪烁的目光,知道她在同情谁。

    皇宫里诞生的孩子,又能可怜到哪里去,就因为年纪尚幼,命运不能自主,就比他更值得垂怜吗?

    他深吸一口气。

    就只有自那缕头发上散发出的幽香才能让他略微控制自己,不去将那躲在箱笼里的时曜揪出来捏死。

    “若娘娘执意假死离开,那臣也不欲留下,便用千里江山,替娘娘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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