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张姨离开后,言歌说,“小晚,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小景哥他们公司不允许谈恋,当初我就应该问清楚。我还撮合你们在一起,结果弄成这样。”

    林令晚看着她,“他告诉你的?”

    言歌说,“你们两个,一个跑到没有信号的山沟里去体验生活。一个高考完去参加封闭补习。这两件事,哪件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所以我就去问我哥了。”

    林令晚抿着嘴没说话。那天回到家,她拆开薄景良的礼物,是一对钻石耳钉。他竟然细心到,发现了她耳朵上的耳洞。

    小小的耳钉放在掌心,像两颗寒星闪烁。林令晚看着这对耳朵怔怔出神,他并不想让她做他的太阳,而是远远的,置身于星河中的苍茫一粟。

    林令晚机械的把石榴一粒粒慢慢剥下来,边剥边说,“其实,暑假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

    言歌吃惊的看着她,“啊?我怎么不知道?”

    林令晚把当时发生的事告诉了言歌。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很难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段时间我心情一直不好,就想找点事情麻痹自己。”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下决心似的咬了下嘴唇,看着言歌问道,“小歌,是不是因为我和他差距太大了。景良哥不好对我说实话,才找了个什么怕保护不了我的理由。”

    言歌几乎是言忆深和薄景良带大的,她了解薄景良的脾气秉性。后来渐渐大了,也就更清楚他的内心底色。

    “他没有骗你。”言歌蜷着腿,抱膝坐着,对她说,“景良哥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遇到问题也只能一个人去面对。他考虑问题会比别人多想一些。久了,就会思虑比较重。如果他这么说,他应该是深思熟虑过。”

    “嗯。”林令晚木然的点点头。也许言歌说得对,薄景良有他自己的考量。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出他有种超出年龄的沉稳。说话不疾不徐的,但都是经过考虑的。

    “他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决定?”林令晚问。

    言歌说,“他没对你提过他家里的事吧?”

    林令晚笑道,“他怎么会跟我说。”

    言歌叹了口气,“我一猜就是。我从幼儿园就认识他了,他连我都没告诉过,还是后来我从朗睿哥那儿听来的。”说着,她回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见身后没人,又给林令晚和自己添了些红酒。她晃着杯子,看着殷红的液体在杯壁上起起伏伏,像心跳的频率一般。

    言歌慢慢的讲起了那段往事,“小景哥的爸爸也是演员,是位话剧演员。有一年宁安旁边的城市发洪水,他爸爸去慰问演出,回来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他在车里看到有个孩子在路上跑,后面泥沙俱下,他下车抱起那个孩子就朝前面跑,结果孩子得救了,他被石头砸中,成了植物人。那个孩子和小景哥一般大,当时在读小学。他妈妈以前照顾家庭没有工作,后来一边打零工,一边照顾薄叔叔。我小时候见过几次他妈妈,脸上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没有笑意,永远穿着一条浅牛仔色的裤子。就这么熬了很多年,家底儿掏空了,薄叔叔也走了。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受了打击之后就更差了。小景哥赚了钱就领着他妈妈天南海北的去看病,可能心病难医吧,就是不见什么起色。”

    言歌苦笑,“我哥和小景哥两个苦命的小孩儿。我家算勉强维持,小景哥他们家更困难。他一边赚学费,一边赚药费,大学学费还是借的,他本来不想念了,想出来工作,后来是薄叔叔生前的一个朋友给他拿的学费。他之前那个公司,抓住他缺钱的软肋,玩命压榨他。小景哥拍戏这么多年总是没什么起色,因为公司从来没为他做过长期的计划,只是赚块钱。前几年签了现在的这个公司,听说最近在谈的几个剧本还不错,公司看到他的潜力,越来越重视他了。可是年纪越来越大,压力肯定不小。做这行的,说不想红是假的,不是虚荣,是只有红了,你说的话才会有人在乎。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这些年吃的苦肯定会更多。”

    林令晚听得心里揪着疼,“我知道他工作压力大,但是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可是他已经做得够好的了。像他这样有担当的人又有多少?他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言歌轻声感叹,“可能你从小一帆风顺,家庭幸福温暖。他怕给不了你最好的,怕你受委屈。”

    言歌的分析和薄景良的顾虑如出一辙。林令晚突然觉得他们都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情绪有些激动的说,“可是我不需要啊!他为什么就觉得,我一定要最好的呢?我只想陪着他,无论好的坏的都和他一起面对!”

    言歌看着她,“但是景良哥不会这么想。我从小看着他们在这个圈子里挣饭吃,他们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神通广大。像他这种从小出来赚钱养家的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当幸福突然降临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不敢去抓住,或许也是害怕失去吧。”

    “不配拥有?”林令晚不解。他可是站在荧幕前,闪闪发光,温润自信的薄景良啊!他还不够优秀吗,有什么是他不配拥有的?

    言歌眼里有些悲伤,“小晚,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对于别人的给予,哪怕是一点点,都会记在心里,都会看得很重很重。因为我们不知道拿什么还。既没有钱,也没有能力。这样的人情债太重太重了,会像石头一样压在心里。你从小的得到和付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因为你有去有还,做这些是交个朋友,拉近关系,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欠着人家,没资格交朋友。你知道吗,我都是上了高中以后,才敢坦然的在专卖店里选衣服。以前我只要一进去,就感觉如芒在背,战战兢兢不敢张嘴,因为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太久,自卑已经成了习惯。有的店员很热情,我就会诚惶诚恐,甚至想要逃跑。我初中被同学欺负、排挤。当时我一度抑郁到想要休学。我到博雅第一天遇到了你,不敢相信有人会主动跟我分享吃的,会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当时看着你真的特别想哭,觉得你像老天赐给我的一道光一样,从天而降的感觉。

    林令晚静静的听着,轻轻抹掉言歌脸上冰凉的眼泪。

    “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言歌哽咽的说。“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林令晚看着她,红着眼眶,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是他的隐私,当时你们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他应该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说这些事。而且,我不想帮他卖惨。”言歌笑着说。

    “不是,我是说你!”林令晚焦急又心疼的看着她,“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我一直很羡慕你,有好几个哥哥照顾。一直以为,你是个有钱人家的幸福小孩儿。”

    “可能今天喝多了吧,我和我哥都不太提过去的事,不愿意去回忆。再说,都已经过去了。”言歌笑道,“这些话我也就对你讲。这辈子不会再讲第二遍了。”

    言歌继续说,“小晚,景良哥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从小他带我的时间最多,因为他心软又有耐心,总是替别人着想。可能你的喜爱比牺牲更能成为他的动力。”

    林令晚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她抬头望着夜空,任凭它们滑落下来。浮云把明朗的月色遮住了,天空暗沉沉的,一片模糊不清的苍茫。

    夜深了有些凉,言歌去房间拿衣服,路过客厅,电视里正在重播中秋晚会。言忆深他们三个人在低声聊天,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神情很认真。

    只听周朗睿笑道,“新闻里都把你捧上天了,你真的拿到最高比例分成了?”

    薄景良已经有些醉了,点点头说,“嗯,拿到了,但只是广告代言费。然而我只拍了一个公益广告。收入,零!”他说完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周朗睿骂道,“我就说葛朗台张怎么就福至心灵了。把他那猪油蒙了的心,拿肥皂洗干净了是咋的。果然,还是他!”

    言忆深蹙眉看着薄景良,那段时间薄景良总玩消失,他知道薄景良续约的消息也没比新闻早几个小时。

    言忆深问他,“你不是都......怎么又心软了?”

    薄景良伸出一根手指,“他答应给我改一条条款。”

    “什么条款?”言忆深和周朗睿齐齐看着他,

    薄景良开心的笑出来,“30岁之前,禁止恋爱。”

    周朗睿狠劲儿一拍巴掌,“牛x!”

    言忆深没说话看着薄景良,心里似乎明白了许多。

    “还有一条!除了拍戏时间,我可以随时暂停工作,照顾我妈。”薄景良盘腿坐在地上,说完重重低下了头。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已经醉了。

    “哥!”言歌走过来,端给言忆深三杯热茶。

    言忆深见要走,拉住她说:“晚上让小晚住这儿,太晚了回学校不安全。”

    言歌笑道,“我知道,本来也没打算让她走。”

    言忆深点点头,“饿了让阿姨给你们做点儿宵夜吃。照顾好小晚,让她像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言歌看一眼薄景良,对他哥嗔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小景哥吧!”

    言忆深点点头,松开手让她离开。

    “你们两个少喝点儿酒!”言歌顺势踢了周朗睿一脚,厉声警告。

    “你哥都不管,你管我们。才十几岁,小心变成事儿妈。”周朗睿喝多了还不忘挤兑她。

    言歌刚要反击。言忆深拦住她,低声哄她,“朗睿哥喝多了。去玩儿吧。我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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