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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任辰像往常一样,喊她起床吃早饭。

    她下楼时,任辰正站在餐桌前盛饭。

    颀长的身子挺拔。

    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斯文的白衬衫。

    衬衣袖口被他一圈圈挽起,卷至臂弯的位置,露出性感的腕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饭碗,凤眸低垂着,专注地把砂锅里的面捞至碗中,浇上一旁的西红柿鸡蛋汤后,放到她面前的餐垫上。

    捞面这样的一件小事,简单平常,经由他的手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就连他唯一会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做出来的味道也和常人不同。

    格外酸。

    颜瑾盯着餐桌旁的证件,隐忍酸涩,将碗里的面吃干净。

    吃完早饭,任辰信守承诺,把送她去简祎家。

    简祎的小公寓并不宽敞,装修风格也很冷,待在这里,颜瑾却觉得很安心。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想。

    锁好门,给简祎报了个平安,一个人卧在沙发里出神。

    万物萧索的冬日,只有冬青还残留点绿。

    任辰坐进被绿意环绕的长椅里,吹着凛冽的北风,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直到亲眼看见那个急匆匆的身影跑上楼。

    目睹暗着的房间露出光亮,任辰掐灭手里的烟,又往窗口望了一眼,万般不舍地起身。

    从未想过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亲手将她推进别人怀里。

    好在那个人,出身书香门第,家庭幸福美满,父母通情达理,亲戚邻里和睦,对她痴情不改……

    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

    颜瑾开门见到姚通,吓了一跳。

    姚通一把抱住她,被风吹凉的面颊贴在她耳边:“小瑾,我好想你。”

    回过神,颜瑾僵硬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简祎告诉我的,不放心你一个人,托我来看看。”

    “是吗?”颜瑾怀疑。

    看姚通的样子,应该赶来得着急,发型都乱了,可简祎和姚通并不算熟,又怎么会托他来看她,找ONEY的任何人都比找姚通的可能性大。

    “不然我怎么能知道。”

    姚通故作淡定,牵着她的手走进屋,关心地问,“你吃饭了吗?”

    颜瑾摇摇头。

    “那我给你做。”

    姚通放下包,摸到小厨房。

    简祎家只有面,连鸡蛋都没有,姚通翻找半天,无奈笑道:“看来我想施展身手,需要先去趟超市,小瑾想吃什么?我去买。”

    “别了,我自己点外卖就好。”颜瑾不想麻烦他。

    “外卖多不健康,你不说我自己看着买了。”姚通生怕她拒绝一样,拿上外套,急匆匆出了门。

    出门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这么冷的天,他鼻尖却热出一层汗,看样子应该是一路小跑。

    面对他,颜瑾心里很复杂。

    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开口,凑上前去择菜,给他打下手。

    姚通厨艺很不错,效率也很高,没一会儿便做出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着很有食欲。

    她在这里睡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肚子很饿,饭菜上桌,没再客气,盘腿坐在地毯上,着急下筷。

    姚通一个劲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颜瑾闷声吃了很多。

    吃饱饭,姚通将碗筷收拾下去洗刷。

    通过手法的熟练程度,不难看出他平时经常做这些事。

    颜瑾有些好奇:“你经常下厨?”

    “对啊!”姚通答得很自豪,“我妈妈说,不会做饭的男人找不到媳妇,从小到大,家里的饭菜都是我爸掌厨,我打下手,后来我搬出去住,自己也会做一日三餐。”

    “那还挺好的。”

    颜瑾礼貌附和。

    姚通收拾完,坐到沙发上,牵起她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有话说。

    颜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要抽回手,他却紧紧握着不肯松。

    姚通说:“小瑾,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似乎对这件事确信不疑。

    颜瑾无法否认:“是意外,你可以当作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当作不知道?”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颜瑾垂下头:“你有资格质疑。”

    “我为什么要质疑?我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想到她有了他的孩子,姚通就开心,像老天终于开了眼,肯眷顾一下他这个爱而不得的人。

    她说是,那就是。

    他信她,不会怀疑她。

    何况今早那个人给他打电话,低沉嗓音里的哽意,听着是那么的意难平,若不是他的孩子,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喊他爸爸。

    姚通紧紧牵着她的手:“小瑾,上次见你,你就说要往前走,既然老天赐了我们这个孩子,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颜瑾摇头:“这对你不公平。”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姚通红着脸,不自觉摸向耳后,“小瑾,我真觉得自己现在跟在做梦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颜瑾疑惑望他。

    “因为遇见你以后,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姚通笑得格外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但我错已经犯下,你就当给我个机会赎罪行不行?权当看孩子的面子,你也想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对不对?”

    他说的每句话都诚意满满,完全没有让她感到难堪。

    颜瑾清楚错在她。

    若是那晚她推开姚通,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

    如今姚通却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让她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这番话真的很暖,也让她很心动。

    颜瑾却不得不告诉他:“姚通,我不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姚通像要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样。

    重复完,瘪了瘪嘴,“但求你,以后别说了行不行,我心里有数,但不妨碍我爱你,很爱你,超爱你,就想跟你在一起。”

    颜瑾没再说,不知道要说什么。

    姚通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你现在还不了解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好,要实在不行,我曲线救国呗!”

    “曲线救国?”

    颜瑾目露不解。

    “嗯。”姚通用力点头,手小心翼翼放到她的小腹上,“等着他来帮老爸俘获老妈的一颗心。”

    姚通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没出息,眸子里却盛满深情,满满当当,似要溢出来一般。

    颜瑾很想要个家,也想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想过最普通的生活,隐于市井,三餐四季,柴米油盐,与一人终老。

    对姚通的亏欠,好像越来越多了。

    颜瑾勾了勾他的手指:“谢谢你姚通。”

    姚通反手攥住她,将她的手握得特别紧:“是我该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

    他的脸特别红,嘴不停往后咧,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得眼睛都变成一条缝了,见牙不见眼的样子,还挺好看。

    颜瑾没有挣开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些温柔的笑意。

    这一晚,姚通留了下来。

    他就睡在一楼的沙发上,静静陪着她。

    第二天一早,起床给她做了温热的早餐,带她一起回了家。

    姚通家也在这个城市,他的爸妈是大学教授,如今已经退休,老两口不仅感情很好,心态也好,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

    姚妈妈沈茹,见到她,亲亲热热地拉起手:“小瑾啊!你可终于肯来救救这个臭小子了,你是不知道,他这些年整天盯着你的照片傻笑,没出息的样子,我每次看到都想踹两脚。”

    姚通尴尬道:“妈,我就一张脸,你能不能省着点丢。”

    “你妈妈又没说错。”

    姚爸爸姚以松附和,“小瑾,小通以后就麻烦你了,要哪里看不顺眼,不用跟他客气,直接上脚踹。”

    邓瑞香和沈丰也附和:“虽说小通是个老实孩子,但若是敢惹小瑾生气,告诉舅舅舅母,我们帮你一起踹他。”

    面对这么热情的一家人,颜瑾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求救地望着姚通。

    姚通夺出她被沈茹拉着的手:“说得这么暴力,吓着我媳妇怎么办。”护犊子般地把她挡在身后,“小瑾这么温柔,可不能跟你们学坏了。”

    全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中午沈丰和姚以松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就像姚通说的那样,在他们家,男人下厨。

    饭吃到一半,姚通的爷爷奶奶赶过来。见到她,厚厚的红包塞进手里,歉意道:“小瑾别见怪,爷爷奶奶工作性质特殊,不是故意来晚,买个糖吃,别怪爷爷奶奶来晚。”

    老人家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很温暖。

    姚通解释说,爷爷奶奶是做文物修复工作,不同于他爸妈的清闲,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忙得不可开交,整天吵嚷着这文物能多修一件就多一件,无比热爱工作。

    颜瑾很佩服爷爷奶奶的匠人精神。

    吃过饭,爷爷奶奶回去工作了,舅舅舅母也回家了,爸爸妈妈让他们睡一会儿,两个人手牵手去采购礼品去了。

    明天一过,婚事就算定了下来。

    颜瑾没想到最终会嫁给姚通。

    但见过姚通的家人,再看姚通一直勾着的嘴角,心里竟然觉得融入这样温馨的家庭,也挺幸福的。

    去她家时,姚以松和沈茹一改在家时的慈爱,不让姚通进门,让他跪在门外认错。

    姚以松和沈茹进门跟吕燕和颜江赔不是。

    吕燕和颜江听说她怀孕了,很惊讶,弄清楚姚以松和沈茹过来的目的,急忙去门外将姚通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这不能怪你,只能说缘分到了。”

    读研那会儿姚通就见过吕燕和颜江,也算是熟悉,吕燕和颜江对姚通印象也不错,加上姚以松和沈茹会来事,直接带着礼品和彩礼上门,给了她极大的尊重,完全让吕燕和颜江说不出个不字。

    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碍于她怀孕了,两家又不在一个城市,见一面不容易,当天两家人就一起去找人查了个好日子,定在冬至的后一天。

    结婚的事,颜瑾没操心。

    闲在家,吃了睡,睡了吃。

    姚通表现得很兴奋,两边跑,所有事都是他在操办。

    唯一需要她操心的,是伴娘。

    她只有简祎一个朋友。

    简祎结婚了,她不知道找谁。

    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江萨。

    江萨一口答应,很羡慕她有姚通。

    姚通爱颜瑾的事,从读研那会儿便人尽皆知,毕业后,姚通化名盛老师,一直在默默支持陪伴着她,细细想来,确实很感人。

    她曾经感动于林添对简祎的感情,因为林添偏爱简祎。

    姚通又何尝不是偏爱着她呢!

    他当初之所以那么圈粉,不仅仅是因为才华横溢,还因为他有着足以可以出道的长相,这样优秀的人,却愿意拿起相机,做她一个人的站子,很让人感动。

    因为伴娘的事,颜瑾和江萨联络频繁起来。

    如今回想上学的事,觉得很美好。

    江萨告诉她,任辰和曲语嫣的婚礼定在冬至后的第二天,比她还晚一天。

    颜瑾没想到她会比任辰还早结婚。

    愣了一瞬,笑容重绽。

    她下定决心往前看了。

    想和姚通好好过日子,如今提起他,心里不会再觉得像针扎一样疼,甚至觉得可以祝福他。

    任辰订婚以后,收到无数人的祝福。

    曲家银行有钱,任氏资本有项目,两家联姻,强强联合,绝好的姻缘。

    柯宁替任辰收了很多贺礼,却不敢拿到他跟前。

    这些年,他亲眼见证了任辰和颜瑾的爱情,知道任辰有多在乎颜瑾,也知道任辰把颜瑾弄丢得有多不得已。

    任辰心里的苦了,如今恐怕也只有他知道了。

    数日前,任辰在那栋公寓楼下坐了一天,明显着凉了,回来后时不时咳嗽。

    身边少了那个笑意盈盈的人管束,任辰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病着依旧在抽烟,在加班。

    怕他受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还体贴地给他招了个徒弟朱康。琐碎的工作及应酬,朱康跟。不方便告知于人的事,他来。

    即使这样,他们俩也熬得够呛。

    任辰却像不会累一样,说撑不住让他们跟他一起五点起床健身。

    柯宁不理解怎么有人凌晨睡,五点还能起来健身,他比任辰大四岁,服老,朱康才二十几岁,同样熬不住。

    柯宁无比想念颜瑾。

    却也知道不会见了。

    对面楼上的广告牌撤了,换上了一张新面孔,换完以后,任辰再也没有站到窗前,也再没笑过。

    柯宁打听才知道,颜瑾决定退圈了。

    她的经纪合约还有三年,却是自由约,只要她不想接工作,公司没有权利给她安排,到期不续,自动解约。

    她如今正是事业上升期,又拍了一部大电影,风头很足,多少品牌追着她续约。

    颜瑾却一家都不肯续。

    有关她的地广,一点点消失在城市街头。

    有时他甚至会恍惚。

    会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纯粹美好的女孩来过他们的圈子。

    想到再也看不到她笑意盈盈的脸,看不到她温柔关心他们的样子,心里就很酸。

    他都这么难受,任辰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可他们除了装聋作哑,什么都做不了。

    任辰知道颜瑾要结婚的消息,是从江萨口中得知的。

    江萨说她是颜瑾和姚通的伴娘。

    任辰知道江萨是故意剜他心。

    他知道颜瑾和姚通一定会结婚,只是没想到她的婚礼比他还早一天,就连场地都在他对面。

    想到她曾经一次次告诉他,她想嫁他。

    空落落的心口像灌进寒冷的北风一般,凉得发颤。

    想她,还想见她。

    颜瑾婚礼的前一天,任辰丢下所有的事,去了那个烟雾缭绕的小镇。

    去时天色尚早,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古镇的景区。

    许多年未来,这里的景色和之前来时并无区别。

    只有陪在身边的人不见了。

    今日冬至,空气里泛起的冷气肆虐,没一会儿就吹疼了脸颊。

    任辰将脖子上的围巾在下巴处又绕了一圈,觉得暖和多了,但不如她刚给他买的那晚暖。

    冬至日,天黑得特别早,刚走到码头,天空便不见了光亮。

    摇橹船晃悠悠在水面上,空中升起了烟火。

    记得很多年前,在这里等船时。

    她问他,难道想娶她。

    他那时其实没有撒谎,想。

    无论过去多少年,答案都一样,想。

    离开景区往回走的路上,任辰看到街角有一家纹身店,情不自禁想起她曾经想和他一起在胸口纹下彼此的名字。

    她觉得这是件很浪漫的事。

    他那时觉得她闲的。

    如今再想,他真的不解风情。

    相爱的痕迹,一点一滴都值得铭记,怎么会是闲的呢!

    不过庆幸他没答应。

    任辰盯着微肿的手指,心想若是当初真由着她纹,她一定会疼哭,现在估计也后悔不已。

    任辰解开脖子上的项链,将那一对戒指取下来,轻抚那枚透着晶亮的粉,将另一枚缓缓套入无名指上。

    原本合适的尺寸,因手指的肿,变得格外勒。

    皮肉传来箍紧的疼,又让他觉得很踏实。

    凝望手心剩下的那枚钻戒,任辰脸上露出自嘲的笑。

    那时他对她说,她若是想要这枚钻戒,他找国际最有名的设计师给她镶嵌。

    她说他可笑。

    确实可笑。

    如果感情不纯粹,婚姻不忠贞,那这些代表此生不渝的信物又有何意义。

    他做不到娶她。

    她又怎么会稀罕这枚钻戒。

    任辰用项链将戒指重新串住,挂到脖子上,找到车,往颜瑾家开去。

    冬日里,路上行人寥寥,只有街角的那家饺子馆时有人进出。

    冬至,该和家人一起吃饺子。

    记得她格外喜欢这一天。

    每年记得比她生日还清楚,会提醒他早点回家。

    回家一起包饺子,煮饺子,吃饱相拥在一起厮缠。

    最冷最长的夜里,因为她的存在,温暖熨帖,流逝飞快。

    寒夜里缠绵时,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她好想有个家。

    他知道她想和他有个家。

    他其实也想。

    遇到她以后,他终于明白何为家的滋味。

    记得小时候,他寄住在林家,清楚自己是个外人,不喜欢过节,每次庆祝的时候,心里都有一些烦。

    那时觉得情感漠然,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基因。

    觉得他以后一定不会像富茜那样费尽心思去得到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不会像任程之那样爱一个爱到连命都不要了。

    他甚至不理解,过节时,任雅姿为什么要亲自下厨,她做饭明明就很难吃。更不理解这么难吃的饭菜,林蔚辉为什么每次都表现出一副品到绝世佳肴的幸福模样。

    总觉得他们无聊至极。

    直到吃到她包的饺子,才理解这是种怎样的幸福。

    记得那段时间他胃很不舒服,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可她将饺子端来他跟前的时候,他吃得一个不剩。

    只因他在平平无奇的食物里,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今日冬至,多想能像往年一样,吃一口她包的饺子。

    任辰落寞地盯着饺子馆里升腾的热气,看了许久才下车。避着打量的目光,走进老旧小区,坐到她的窗下。

    暖黄的光透窗而出,将玻璃上的大红喜字映照得更加鲜艳。

    这样喜庆的新婚景象,却看得人无端伤感。

    任辰摸出大衣里的烟,叼在嘴里,清俊的脸俯下,向火光靠近,半阖的眉眼被照亮一瞬,转眼又模糊在指间弥散的烟雾里。

    亮起的一瞬,足以照清面容。

    江萨无意走到窗边,看到任辰,吓得连连后退。

    反应过来,躲到墙边向下望。

    屋里太亮,往外看,看得不够清楚。

    但凭借身形和神情,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任辰。

    “萨萨,你在墙角做什么?”

    颜瑾笑着从屋外走进来。

    江萨急忙将窗帘拉起:“没什么,感觉窗子透风,拉起窗帘暖和。”

    “老房子就这样,今晚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江萨推着她上床。

    颜瑾没反抗,乖乖跟她一起躺下。

    任辰不明白他点支烟的功夫,窗帘怎么就拉上了,他连人影都没看清,屋里就熄了灯。

    老旧小区,每家每户熄灯都很早,很快便看不到光亮。

    数九寒天里的夜,长得格外难挨。

    零点一过,天空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转眼间给枝头路面敷上一层白,看着格外凄凉。

    五点钟的时候,颜辉带着化妆师过来,雪天路滑,两个人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没一会儿,颜瑾屋里透出了灯光,窗帘却依旧拉着。

    过了一会儿,颜辉和颜江从楼上下来,抱着一大摞红纸,沿着单元门往小区门口铺。

    任辰拖着僵硬的双腿,往后靠了靠,去旁边单元的花坛上坐着。

    按说他该离开了。

    但来一趟,不看一眼,不甘心。

    冻僵的手指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耐心等待新娘出现的那一刻。

    六点一过,小区里变得热闹起来,有邻居开始往颜瑾所在的单元探头,慢慢楼下聚集一伙看热闹的人。

    他们丝毫没有因为下雪而影响看新娘的兴致。

    任辰无法再坐在楼下,佯装路过,在路上溜达。

    七点一过,姚通带着他的伴郎团赶来。

    姚通那一身喜庆的红,看着比正午的日光还要刺眼。

    雪停了,太阳依旧没有升起,天空乌蒙蒙的,看着像还有雪要下的样子。

    这么阴沉的天气,颜瑾屋里的窗帘依旧没有拉开,姚通进去以后,隐隐能看到窗前有人走动。

    八点一过,楼下传来阵阵欢呼。

    任辰终于看到了新娘。

    看到了,也没看到。

    她被姚通抱在怀里,头顶的红盖头柔顺垂下,将那张令他思念至极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完全看不到她现在是何模样,姚通那张嘴快要咧到耳后去的笑脸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颜瑾被姚通抱上婚车,轻松了口气。

    她是真不擅长面对热闹的场景。

    刚才姚通带着他的兄弟团和江萨胡闹,做游戏输了就让姚通亲她,那么多人看着,真的很尴尬。

    她的脸,至今还很热。

    看姚通含笑望她的样子,更热。

    姚通得意在她脸上落了一吻:“回家喽。”

    鞭炮声响起,邻里们欢呼,婚车在一片祝福声中缓缓开动。

    喜庆氛围环绕,逆着人群离开的那道颀长身影,看着却是那么落寞。

    不必看脸,她也知道是他。

    其实昨晚她就看到他了。

    进屋时,她察觉到江萨不对劲,好像格外不想让她去窗口那边,她当时没有多心,可偏偏妊娠期多了个起夜的毛病,夜里上完厕所,走到窗前,突然想起这件事。

    偷偷掀起窗帘的一角,那抹熟悉的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中。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白茫茫一片,一个大活人坐在楼下,是那么的显眼。

    他背着光,模样看得并不真切,但通过模糊的身影,她确定是他。

    窗外的雪还在下,他周边积满了雪,身上也全是雪,他却像察觉不到一样,背脊挺得比身后的雪松还要直,仰头坐在雪地里,指尖的光亮起又暗下,一个人寂寥地坐在她楼下抽着烟。

    等他抽完一根,续下一根时,打火机的光,终于照亮他清俊的五官。

    许久不见,他看上去似乎瘦了些。这么冷的天,也只是在衬衣外套了件大衣,穿这么单薄坐在冰天雪地里,也不怕感冒。

    还是那么不会心疼自己。

    颜瑾看得心里很酸,却清楚没有关心他的立场。

    早晨化好妆,趁江萨和化妆师捣鼓头发的时候,偷偷掀起窗帘一角,又看了一眼。

    雪已停,楼下的人也不见了。

    花坛上没有积雪的那一块干燥,还有半埋在雪中的那一堆横七竖八的烟头,在偷偷告诉她,他确实在楼下坐了一夜。

    车队蜿蜒向前,转弯时,颜瑾透过车窗,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他就跟在婚车后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跟着他们往前开。一路跟到姚通家,又随他们一起开上去往酒店的路,直到他们到达酒店,他才拐弯。

    这次他没再跟,去了对面的会展中心,他的婚礼场地。

    豪门婚礼盛大,流程繁琐。

    他那么周到的人,这个时间,该回去陪他的妻子一起,为明天的婚礼彩排了。

    再不舍。

    也只能将她送到这了。

    她也该释怀了。

    决定退圈的时候,孙枞找过她,跟她说了很多有关任辰的事。知道他有挣不开的家族使命,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

    她明白。

    初遇任辰之时,他就跟她说过,他未来的妻子由不得自己选。

    只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谁又能控制住心里想要爱一个人的悸动呢!不撞个头破血流,怎么能甘心认输。

    爱了就是爱了。

    哪怕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认了。

    怨过他,却从未曾后悔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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