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春晓见过金太夫人以后,从侍从处得到了双鲤向金怀瑾送菜的消息。

    “老爷,这是夫人与您的二位侧室做的菜,叫您务必尝尝。”双鲤道。

    双鲤亲自出面,金怀瑾怎么着也得给他家大厨这个面子。他各个菜都品了一口,狐疑道:“……你说这是她们几个做的,怎么各个倒像是你的手笔,双鲤大厨?”

    “太夫人怕老爷吃不惯,叫我四处当监工呢。”双鲤笑道。

    金怀瑾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言语中竟多了一丝满意:“她们几个这几日如此消停,倒也算好事。你与她们说做得不错,待厨艺精进时再送过来。”

    春晓在屋内听了侍从的禀告,大喜道:“他虽瞧不上我,却对吃的丝毫不抗拒?好事啊!他对那些菜系有何特殊评价么?”

    “老爷近期心情不佳,吃了那菜似乎高兴了些,”侍从思索道,“尤其是盛侧室所送去的番茄饭,老爷评价很高,说下回再甜些就好了。”

    春晓支开下人,挑眉看任卿裕:“裕儿,你怎么看?”

    任卿裕沉默一会儿,回道:“他对霁和什么感情我不大清楚,不过对盛家与沈家这种大户人家,基本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春晓敲打着桌上杯盏:“盛烟岚呢?”

    “盛烟岚与叶流杏是同一时期进的金府,相比霁和更了解金怀瑾的喜好也正常,”任卿裕话锋一转,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你可是往那番茄饭里加了药?”

    二人目光相接,春晓竟笑出了声,她支开那下人,又招招手示意任卿裕靠近。任卿裕附身凑近她,春晓从袖中掏出个小瓶罐,扯开瓶塞,毫不犹豫地朝着任卿裕一撒!

    任卿裕并无防备,被那粉末扑了一脸,他下意识掏出短刀压住春晓脖颈,春晓本是闲的无聊想开个玩笑,见状连忙求饶:“你不是想知道我往金怀瑾的菜里头撒的什么东西?我给你瞧了,可任将军竟如此狠心……”

    春晓说到最后一句,眼里竟含了水,仿佛当真被这近在咫尺的刀刃吓破了胆。

    任卿裕显然不吃这一套:“说!这什么东西?”

    “天渊秘药,”春晓语气颤抖,“用一次没什么用,吃个四五回就会染上癔症,再沉淀半月,便会得上不治的疯病。”

    任卿裕似在思考,不自觉又把那刀刃往春晓脖颈里陷了半寸。

    春晓大叫:“我都解释了!你怎么还不信?”

    “我不是不信……”

    任卿裕话音未落,忽将春晓放开,往后退开几步,竟自袖中射出几只毒箭,朝春晓飞去!

    春晓瞪大了眼睛,却直直站在原地,叫也叫不出声。眼睁睁那箭头没入自己左肩,几乎崭新的杏色衣衫渗出丝丝血迹,春晓往前一倒,险些五体投地!

    春晓捂住自己的肩膀,咬牙切齿:疼啊!

    “你当真不会武?”任卿裕惊道。

    “什么武?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就这么欺负我一个女子?”春晓欲哭无泪,崩溃叫道,“你、你、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任卿裕走近春晓,春晓吓的往后缩了缩,却不慎将左肩抵住墙根,“嘶”地叫了一声。

    “你前几日将我支开,找金太夫人品菜那回便是故意设计,今日又忽然将粉末撒我一身……”任卿裕语气里多了一丝犹豫,“你究竟想干什么?”

    春晓仰头瞪了任卿裕一眼:“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你的目的只是要除掉金怀瑾,除掉金家,那我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难道我这样不好吗?”

    任卿裕蹲在春晓面前:“我受皇上旨意在此监视你,你最好再听话些。”

    “我不会武,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春晓泪眼汪汪地抓住任卿裕的胳膊,言语间又多了几分委屈,“我当真只是想活着,任将军,你是天之骄子,怎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任卿裕一时也有些无措:“并非如此,你快放开我!这箭头有毒,你越动这毒渗的越快。”

    春晓低声骂了一句,猛然放开他:“那将军现在是什么意思?”

    “下毒并非我本意,况且春晓,你也太过狡猾。”任卿裕叫她忍着些,一下拔出了春晓左肩的箭。

    春晓看也不看,趁着任卿裕放松警惕便将他手中长箭一折分二,以箭头那一半狠狠插入任卿裕左肩。

    任卿裕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被箭刺了不过闷哼一声,却把推门而入的双鲤大厨吓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是好没有素质的张狂厨男!

    春晓把任卿裕左肩上的长箭一挡,开口训斥道:“我与裕儿正钻研针灸之道,你进来做甚!”

    双鲤离得远,屋子里又有些昏暗,想想都知道他根本没看清。只是双鲤虽未往前走,却在门口眯了眯眼。春晓立即装模作样的将任卿裕的衣衫往里拉了拉:“你莫要耍流氓了!裕儿这会子衣衫不整,你若再瞧一眼,明日我便要向太夫人告状,取你项上人头!”

    双鲤犹豫半秒,退后两步带上了门,隔着窗扬声道:“夫人,老爷召您前去春山居。”

    春晓应声道:“知道了!”

    任卿裕冷着脸徒手将那袖箭拔出,沉声道:“针灸?衣衫不整?不愧是流连市井的商贾之家,什么胡话都编的出来。”

    春晓看着任卿裕发紫的嘴唇,虽知晓自己的脸色恐怕也不怎么好看,却险些好心情的笑出声来。只听春晓一字一顿道:“确、实、有、毒。将军还不赶紧把解药拿出来,给你我二人都解了毒才是。总不能叫我这样去见夫君吧?”

    任卿裕冷笑一声,扔给春晓一个玉瓶:“解药我没随身带。这是止血的,你暂且吃了,待到晚上我再来一趟,给你解药。”

    任卿裕转身就走,春晓连忙叫道:“哎!裕儿这就走了?至少给我拿件新衣衫来吧。”

    任卿裕自觉理亏,默默走到东侧,掏出柜子里头的一件翠微衣衫丢给春晓,翻窗离去。

    春晓看着任卿裕的背影,眼底流露出明显的怒意:有毒他是真给我下!

    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非被任卿裕识破了。

    春晓呼了口气,摸摸后腰的小刀,瞬间心安下来。那是她前些日子从庖厨案板上顺走的,虽不如杀人短刀,倒也还算趁手。

    春晓想及方才任卿裕的惨状,竟连自己的伤痛都忘了,忽然笑了一声,心情平复大半。

    我不会武?平白无故等着你任卿裕杀我么?

    春晓闭上双眸,眼前棋局顷刻浮现。

    她通过庖厨之事稍做试探。盛烟岚烂漫而虚无,霁和玲珑而善妒。春晓的目的虽是试探她二人虚实,但究其根本,自己仍是要对金怀瑾下手。只有金怀瑾死了,金家塌了,春晓有朝一日才有见到皇上的资格,才有回到天渊认祖归宗的资本。

    只不过,春晓先行选了盛烟岚做那替罪羊羔罢了。

    恰好今日金怀瑾送上门来,便通过此邀约,证实霁和的虚实,再做打算吧。

    春晓两三下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换了那件翠微衣衫,出门之时,双鲤厨子已经离开。此时夕阳西下,将入夜幕。春晓踢着路上的石子,慢悠悠地往春山居走去。

    不知何时,霁和阵阵的吟唱之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春晓镇定自若的于竹林间穿梭,循着乐声而行。

    分明是刚刚入夜,霁和却已褪去外袍,仅着内衫坐于石凳之上。她几近沉醉地抬起手,抚着怀中金怀瑾的脸庞,金怀瑾双目紧闭,似是做了什么噩梦。霁和拭去金怀瑾脸庞的汗珠,然后无比轻柔的……用她那足有一寸长的食指扣挖金怀瑾的头皮。

    春晓轻咳一声。

    霁和一直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直至上一秒才发现春晓的身影。霁和转过头,冲春晓笑了下:“夫人。”

    春晓忽然觉得这林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她打了个喷嚏:“是你请我来?”

    霁和颔首道:“是老爷。”

    金怀瑾猛一睁眼,从霁和的怀里弹了起来!霁和似乎也觉得意外,微微张口,只那一瞬金怀瑾僵硬的一扭头,从袖口掏出一块木牌硬生生塞进了霁和口中!

    夜深露重,春晓抬手一震身后竹枝,霎时洒下数百竹叶,她掏出腰间短刀向金怀瑾飞去,那竹叶随风律动,竟比春晓先一步刺入金怀瑾的各个穴位之中,春晓抬手将霁和口中的木牌挑断,继而强行往二人嘴里塞了不少药粉。

    这是天渊的另一秘药:南柯引。

    药粉达到一定剂量,就会将短期发生的事件全数忘却。

    春晓虽不知这夫妻俩在搞什么鬼,却不可坐以待毙。她看着左右两侧昏迷不醒的二人,弯唇一笑:即便任卿裕不给她送解药,她也没打算给自己解毒。

    春晓给自己灌了两大把安神散,两眼一翻,枕着霁和大腿呼呼睡下。

    春晓再睁眼时,是在自己屋中的床榻之上。高枕旁贴满了符咒,软榻周围乌泱泱围了一群正在跳大神的道士。

    于是春晓又把眼睛闭上了。

    盛烟岚喜道:“姐姐醒啦!”

    春晓:……

    坐在一旁的金太夫人立即起身,将手中泡着符咒的水灌进春晓嘴里,春晓还未清醒,扭着太夫人的手死活不喝,欲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春晓呜呜一声,按向自己手肘:脉象紊乱!

    怕是谁在春晓昏迷时又给她喂了什么别的毒,导致与任卿裕那毒箭冲突,把春晓整成哑巴了!

    “诸位道士都说我金家东南方的房子阴气太重,才导致怀瑾疯癫至此。金府东南方位可只有你的屋子呀,”金太夫人哄道,“韫玉,你便喝了这符水,这事就算了了,可好?”

    疯癫至此?真是见鬼了!

    她分明只下了一回毒,这金怀瑾就能犯病?难不成是谁要借刀杀人?春晓一抬头,恰好与盛烟岚来了个对视。

    难道是她?

    可春晓见盛烟岚满眼关切,又不似在装模作样。

    金太夫人再次开口道:“韫玉,你可愿意么?”

    罢了,又不会死。

    春晓闭了闭眼,将金太夫人手中的符水一饮而尽。如此,金太夫人放下心来,便交代春晓好生歇息,带着众人离开了。

    这屋子里冷冷清清,又只剩下春晓一人。她又给自己把了次脉,翻窗去后院里挑了几朵形态各异的小花,翻回屋内泡水喝了。

    虽说治不了病,倒能略微缓解春晓心里头的郁结。她又给自己灌了几杯花茶,静候任卿裕兑现承诺。

    哪知春晓等了许久,没等到任卿裕,倒是盼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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