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同一时间,皇宫,御书房。

    数十位有名无实的云泽将军脊背挺直,单膝跪在皇上面前。

    “诸位都知道,云泽仁政,数年来祥和安乐。诸位无仗可打,却想一展抱负。如今便有这样一个机会,内廷之中,图谋不轨之人尚存,”皇上扬声说道,“朕深夜召诸位前来,是为探金怀瑾虚实。”

    “为皇天后土,肝脑涂地!”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太岁先喊的,总之待他喊完这句,众人便又是一片乌泱泱附和。

    皇上认可道:“爱卿们的衷心朕已明了。卿裕,金怀瑾一事一直是你在着手查办,此次事件有变,你便指派几位同僚,与你一道前去。”

    任卿裕忽然被点名,愣了下神,随即坚定答道:“是。”

    除了任卿裕与皇上以外,在场的诸位并不知晓任卿裕在金怀瑾一案中的身份。而皇上凭借短短一句话,就让任卿裕成了众矢之的的。即便其余人明面上不敢讲,心里却都冒了问号。

    任卿裕倒是行得正坐得端,很快挑了几个人,退出了御书房。

    御马出宫,潜入金府。

    金府,春山居。

    “无耻妇人,还敢狡辩!”

    太夫人一把年纪了,还生龙活虎地冲上去掐着霁和的脖子,惹的霁和边哭边咳,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盛烟岚在一旁劝道:“太夫人可不要为了此等小事气坏了身子,霁侧室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姐姐,你快讲话呀!”

    霁和捂着嗓子,偏过头狠狠地剜了盛烟岚一眼。

    “烟岚!她都这么咒你了,你还替她说话,真是菩萨!”太夫人将那写着“盛烟岚”三字的巫蛊娃娃扔在地上,“霁和,你落魄时老身接济你,叫你成了金府里的妾,享尽荣华富贵,你就是这么报答我金府的?”

    霁和终于缓过来,嘶哑道:“我没有!”

    太夫人将那碗狠狠砸在地上:“证据确凿!这几日只有你负责老爷起居,饭菜里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是谁下的?况且你还在居所中修习这巫蛊之术,看来是早有预谋!”

    “太夫人,这写着沈韫玉字样的娃娃,还有两个……”盛烟岚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是,是,”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污蔑韫玉是不是?看来前几日是我错怪了韫玉,那污秽之物,根本就是你引过去的!真是歹毒啊,贱妇!”

    任卿裕挑的那几个小将军正在春山居旁边埋伏着看戏,而任卿裕本人已经桃之夭夭,对着面前这个蹲在地上嗑瓜子的、黑漆漆的人影道:

    “楚南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裕……任将军,你来啦,”春晓立马扔了瓜子,“我被太夫人关在此处快半个月了,方才看管我的人才离开,具体我也不清楚。”

    任卿裕看她神色不像骗人,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春晓故作思索:“好像是金怀瑾原本装疯,这下真疯了。”

    “装疯?”

    “你也知道,那药我只给他下了一回,决计不可能发疯。”春晓真诚道。

    春晓并未告知任卿裕双鲤与盛烟岚一事,只是不知他猜到了几分?

    任卿裕点点头,天色渐暗,他并未注意到春晓并未收敛好的局促与紧张:“还有什么?”

    “春山居里头有动静,是霁和害的?”春晓小心翼翼推测。

    任卿裕皱了皱眉,春晓说的都是些已知信息,没有用。

    任卿裕终于察觉到了什么:“这十五天你不可能坐以待毙,趁我还有些耐性前,你最好如实招来。”

    春晓暗道不好,装过头了。

    “别打我,我说!” 春晓捂头叫道,“此事当真与我无关啊,你叫我和盛烟岚交涉,我去了,她倒是待我极好,就是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而且我看着,她倒是对金怀瑾很上心的。”

    任卿裕蹙眉:“如何上心了?”

    “给金怀瑾做饭、送饭、喂饭,”春晓掰着手指道,“不过太夫人疑心重,觉得盛烟岚也染了邪祟之气,不叫她下厨了,后面一段时日,则换了霁和贴身照料。”

    “霁和?”

    任卿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晓趁此机会在黑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身快速冷静下来思考:“将军,待今日事毕,我恢复自由身,定然可以查他个水落石出!”

    任卿裕惜字如金,又说了两个字:“是吗?”

    春晓知道他没信。

    春晓的话漏洞百出,比如为何霁和出事,受益者是春晓?又比如为何春晓一离开任卿裕的视线,就被关了禁闭?

    可春晓不想将事件全盘托出,在别人的棋盘中,她也要为自己铺好后路。

    盛烟岚也许就是她的后路。

    所以春晓想赌一把,赌任卿裕以大局为重,不会与她一枚棋子斤斤计较。

    在春晓的忐忑中,任卿裕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春晓无声松了口气。

    任卿裕继续说道:“金府出事关乎皇家宠辱,圣上必定下旨盘问。明日无论谁前来,你用心答便是。”

    来无影去无踪的任将军说完这句很快就飞走了。春晓打了个哈欠,回屋卧在床榻上,侧头听着府里还未消退的喊叫声:

    太夫人怒道:“天理难容妒妇!”

    “金太夫人,霁侧室毕竟是尚书大人明媒正娶的妾室,拿她开刀,恐怕叫外人看了笑话。”

    陌生的男声。

    春晓猜想,大抵是与任卿裕一道前来的同僚。

    那男声接着道:“尚书大人原本得了疯病,前朝众人担心得很呢。故而陛下今日才特地派人前来探望,现下我等得知大人无事,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会舒心许多。”

    太夫人即便冲动,在外人面前也应当圆滑几分,她赔笑道:“您客气了,既是圣上专门遣人关照怀瑾,老身自然知道孰重孰轻。”

    也不知后来那人又与太夫人谈论了什么,翌日,春晓恢复了自由身,而她也久违地、再次见到了穿着女装的任卿裕。

    “事情就是这样。”春晓向任卿裕阐述道。

    春晓想了一整夜,如何解释才能叫任卿裕对她放下些许戒备,暂时不要对她下手:她隐去双鲤对金怀瑾的仇恨,只说金怀瑾待下人不好,引起双鲤怨怼,而盛烟岚在府中不受宠,二人同病相怜,便联手对金怀瑾下了毒。除此之外,春晓还将前些日子请道士一事归咎到霁和头上,而盛烟岚早就给了那道士一笔巨款,叫那人离开弈城了。

    任卿裕听完,沉思道:“巫蛊之术我向来不信,不过心诚则灵,兴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金家内斗并非坏事,反而,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春晓明白任卿裕的意思,看来金氏即将到了倒台之时。可这同时也代表着,春晓今后再看将军穿女装便成了奢侈事。于是便没忍住多瞧了两眼那水蓝长裙,惹的任卿裕有些不痛快,蹙眉问道:“看什么?”

    春晓没忍住笑了一声:“无事,只是觉得自己快要恢复自由身,以后见不到将军了,高兴。”

    任卿裕提醒道:“你莫要忘记,你仍是戴罪之身。”

    又说起她“偷渡”一事,春晓道:“将军也不要忘了我的天渊血脉。天渊是否认我,如今还未有定论。”

    任卿裕面上并无波澜:“你若执意前去认亲,待此事毕,我会向皇上提起此事。”

    “那春晓在此便提前谢过将军了。”

    任卿裕无甚可问,便前去金府外打探情况。

    提及天渊,春晓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同心佩:……

    春晓骤然一惊,我证明楚氏身份的信物呢!她尖叫一声,恨不得将金府翻个底朝天,苦兮兮从白日找到天黑,却无济于事。春晓只得强迫自己暂且稳定心绪,在脑中将她与盛烟岚、双鲤演的这出戏理了一遍:

    盛烟岚验出霁和饭菜中的毒药,盛烟岚向太夫人说明此事,并告知其“切勿打草惊蛇”。太夫人不疑有他,下令搜查春山居,在竹林下发现了双鲤先前埋下的残余药渣,而这份“功劳”顺理成章地记在了霁和名下。之后,仆从又在春山居中找到了写有夫人与侧室的诅咒娃娃,太夫人怒极,便出现了林间一幕。

    委屈了霁和不假,然而接下来的计划,却因霁和好办许多。

    御医得知消息后,深夜出宫为金怀瑾诊治,并告知太夫人,金怀瑾的毒未入体。此后金怀瑾在其母的悉心照料下,很快恢复了神智。

    而在春晓看来,是宫中派来的人盯的太紧,金怀瑾迫不得已“痊愈”。

    不过,真假与否并不重要。这下府中各人,都因老爷身体康健而皆大欢喜,太夫人更是在府中开了场铺张浪费的家宴。

    太夫人整个人喜气洋洋地在外接待客人,身旁的金怀瑾却是肉眼可见的强颜欢笑。

    怎么不想哭呢?

    这金怀瑾兴许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清楚自己近些年来行径过火,引起了圣上不满,恰好又察觉到府中暗处势力,于是故意装傻充愣,想来一出一箭双雕。

    可如今,都已被太夫人毁了个支离破碎。

    盛烟岚拍了拍春晓的肩:“怎么?姐姐不开心啊。”

    春晓一愣,心想自己挺开心的啊。

    春晓疑惑间,接过盛烟岚手里的一只精巧铜镜,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嘴角向下撇着,眼里却满盛满了笑意,而春晓方才,正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水晶小笼包。

    春晓一向可以承受他人难以承受的尴尬。她随手拿了只包子塞进嘴里,哈哈一笑:“茄子馅的。”

    “好吃不?”盛烟岚咽了下口水。

    “还行吧,”春晓说完又吃了一个,甚至还有心情给人提建议,“我得跟双鲤说一下,做这么小谁能吃饱?”

    盛烟岚抬眼看了看面前来客,默默叫人拿来双筷子,递到春晓手里:“今日外人都看着呢,姐姐还是不要不要用手拿吃的了……”

    春晓道了声谢,心道:前几日饿狠了,一时竟忘记自己现下的身份了,罪过罪过。

    时机已到,盛烟岚切入正题,小声问道:

    “那么,接下来姐姐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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