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开躺在榻上思绪翻涌，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仿佛间好似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醒醒、醒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地就是一坨乌漆嘛黑，吓得她差点叫出声，对方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是我！”
宋纪舒！
秦云开气急败坏地打掉他的手，“你干嘛？！”
“小声点！”宋纪舒低声地说：“不是说好了探秘吗？”
秦云开这才回想起早先他说过的话，也压低声音问：“去哪？”
“跟我来。”
宋纪舒带着秦云开翻窗而出，偷偷摸摸地拐到一处墙角，拦腰抱着她运起轻功，轻轻松松越过高墙。又在城内隐蔽潜行数里，二人潜入一处府邸，在庭院的一处假山后藏起来。
不多时，院门被推开，黑沉沉的夜里秦云开看不清来者何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周戟！待那人走进后院，秦云开才用口型问：“周戟？”
宋纪舒点点头，拉着她朝周戟的方向悄悄地跟上去。
院子里所有的屋子都是漆黑的，唯独有一间点了灯，两人悄悄过去地趴墙角。
“这个月很不安稳。”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放心，白岩城有我守着，出不了岔子！”是周戟的声音。
“别太自信！从军营逃走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同伙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
“听说你杀了史无锋，别太招摇了，别忘了圣帝说过要低调行事。”男人不悦地警告周戟。
周戟没好气地说：“关于他，我可是有重大发现。”
“什么？”
“这件事我要单独禀报圣帝。”
“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样。”
“今日神迹为何迟迟不现？”周戟奇怪地问。
“圣帝行事，我如何得知？老实等着吧。”男人回答。
于是屋内两人再无交流，直到天边泛起一丝亮光，周戟才说：“五年来神喻从未断过，圣帝不会出事吧？”
“圣帝怎么可能会出事，想必是有事耽搁，今日你我都先回去罢，一会儿天该亮了。”
“行，那我明晚再来。”
开门声响起，周戟先行走出房门，离开院子。另一个男人穿着黑色披风，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
待那二人都离开，宋纪舒又才偷偷摸摸地带着秦云开回到住处。
进屋后，秦云开急忙问：“你看清那个男人是谁了吗？”
宋纪舒摇摇头，“没看清，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鞋？”
“鞋？隔那么远天还黑，你觉得我能看清楚啥？”秦云开无语。
宋纪舒嫌弃地说：“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好，他鞋子上的图案很熟悉。”
“习武之人眼神好这规律，真是放之四海皆准啊！”秦云开感慨。
“习武之人本就较常人耳聪目明些。”
“所以你是凭什么瞧不起我的呢？我要是习武，说不定眼神比你还好使。”秦云开不甘示弱地反驳。
“哼！做梦吧你！”宋纪舒又开启嘲讽模式，然后才说道：“我总觉得那图案我在哪里见过。”
“年纪轻轻记性被狗吃了，要不我上街买个猪脑给你补补？”秦云开很少会在嘴上吃亏，无论怎样都是要讨回来的。
“吵死了！闭上你的嘴！”宋纪舒一边回忆一边喝止秦云开。
秦云开哪里能受这种气，刚想反驳，就听到宋纪舒说：“我想起来了！玉佩！史县令的玉佩！那个男人是瑞国人！”
“什么？”秦云开疑惑，“史县令是瑞国的人？他不是你的人吗？”
“他是我的人，但是他最后故意让周戟找到的那块玉佩上，有瑞国的标志。”
秦云开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史无锋到死还在为你洗脱嫌疑，把脏水往瑞国身上泼，让周戟以为是瑞国指使的他。”
宋纪舒点头。
秦云开又接着说：“今日与周戟密会之人是个瑞国人，我猜密会之事也是史县令告诉你的吧？”
宋纪舒又点头。
“周戟说有要是要单独向那劳什子圣帝禀报，说明史县令的玉佩成功地让他怀疑上了瑞国人，好一招一石二鸟。”秦云开感叹，然后又分析道：“看来这个所谓的圣帝才是周戟幕后之人，能同时联合盛国的南境军将军和瑞国人，这人不简单。”
“不错，而且那个图案只有瑞国的高官和皇族才能使用，与周戟密会的男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宋纪舒补充道。
“这个圣帝到底是谁？神迹和神喻又是什么意思？”秦云开喃喃自语，“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一夜未眠，第二日宋纪舒继续给秦云开易容时，就看见她脸色蜡黄，双眼微肿，黑眼圈似有拳头般大小，捏着这张脸，左右端详，半响也没下手。而脸的主人，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宋纪舒敢保证，对方有几颗牙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啧。”宋纪舒非常嫌弃，“你没以前好看了。”
秦云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好不好看关你屁事！你熬一宿试试！”随即又反应过来，对方昨晚和自己一样几乎一夜未眠，“怎么你看起来精神抖擞的？”
宋纪舒别开脸不忍直视，“是你身体素质太差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早起锻炼吧。”
“别别别，咱俩也就几天的搭档，没必要！”秦云开连连拒绝，开玩笑，早起要命的好吗？
“也是！我管你是死是活！”宋纪舒没好气地说。
秦云开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宋校尉人官不大脾气不小，经常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得他不高兴。
宋纪舒手上依旧没有动作，想了一会，扔开她的脸，说：“不化了，反正也无事，你先睡一会儿吧。”
“？？？”秦云开疑惑，立马抓回他的手，说：“别啊，这种时候还睡什么睡，过几天我想睡多少睡多少。”
宋纪舒以为她是说过几天这件事完结之后，其实秦云开想的是三个月一结束，十有八九自己就玩完了，到时候长眠地底，想睡多久睡多久。
“行吧，既然你如此积极，待这件事完结后，我送你一张全盛国最柔软的床，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宋纪舒好像心情又好了些，重新拿起他的工具给秦云开易容。
不一会儿，宋校尉的贴身小厮何解忧又出现了。
“今日什么安排？”秦云开一遍端详着镜子里的脸，一边问宋纪舒。改天一定要和他好好学学化妆技术，万一哪天回到现代，凭这手艺，谁还去当996的社畜啊！
“周光霁历险归来，据说被吓得不轻，卧病不起，我理应上门探望。”
提起周光霁，秦云开就想到惨死的史无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史县令遗体是如何处置的？周戟有没有为难他的家人？”
宋纪舒没想到她居然会有此一问，“你对他挺关心的。”
秦云开知道这位大爷肯定又想多了，指不定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另有所图在打探消息，急忙解释：“大象若是看到同类尸体都会驻足停留黯然神伤，更何况是人呢？还是一个我认识并且惨死在我眼前的人。”
“你倒是情感丰富。”
“那你呢？”秦云开不解地问：“他是为你而死，为何不见你有半点悲伤、怜悯、不忍？”
“他不是为我而死，他是为朝廷而死，为他心中的忠义而死。”宋纪舒反驳，“自从周戟称霸白岩城，他就期待有一□□廷能够来肃清奸邪，所以他卧薪尝胆五年之久。你知道吗？他说知道曹钧要来的时候，他很高兴，觉得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希望，但是没想到最终等来的是曹钧的死讯。”
“可明面上你也已归顺周戟，为何他还要帮你？”秦云开不解。
“我到达白岩城的第一天夜里，他就主动找到我，怒斥我不忠不义、欺君罔上，我居然被一个县令指着鼻子不带重复地骂了半个时辰。”回想起当日情形，宋纪舒觉得有些好笑，当时也是魔怔了，换做往常，他骂出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为何要找你？还骂了你？这说不通。”秦云开说。
“也许是在周戟手下隐忍太久，忍无可忍了，也许是失望透顶，也就破罐破摔了。”宋纪舒猜测，“我也不知道，反正他骂完以后，我告诉他我的真实意图，他突然很高兴，还说‘天不亡盛国矣’。”
“奇怪，为何他对你一个小小的校尉期望如此之高？”秦云开狐疑。
“我哪儿知道。”宋纪舒说：“这次行动他就没打算活着，本就是异地为官，家人也不在这儿，倒也了无牵挂，至于他的尸首，被周戟的人扔在了乱葬岗，我已经派人偷偷收殓，待事成之后定会上报朝廷给他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