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城中便四处传来有妖魔作祟的消息，城中百姓皆惶惶不安而纷纷向朝廷求助，至于本该管此事的路阳，因为前两年让妖魔混入城中又迟迟没有将其俘获之事，在百姓心目中早已失去威信。
路阳这时还不知姜俏所说的计划具体指的是什么，只是记得对方曾说，自己接下来几日会很忙。
然而如今城中妖魔作祟一事，百姓皆求助于朝廷，自己就连知道此事，也是晚了半天的时日。
所以路阳压根没将此事与姜俏的计划联系在一起。
“你这样做，就不怕到时候弄假成真，让他们发现你真的是魔？”
顾离安整宿未睡，他有许多话想要当面同蒋砚聊，也有很多疑惑想要当面问蒋砚。
蒋砚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刚过卯时，身上还带着寒意，在听见顾离安的声音时抬眉间，目光凌厉。
“迟早都会发现的，不是吗？”
客栈里很是安静，安静到客栈外大树上的蝉鸣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便是蒋砚只是微微动了动唇，顾离安也听得仔细。
“蒋砚，你到底是何打算？”
顾离安几世重生，虽不像蒋砚那般重复往来，但也大概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控制，而在按着某种特殊的轨道不断运转着。
只是随着重复的次数多了，那股力量似乎渐渐变弱了，然后直至现在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完全偏离原来的轨道。
“你我仙魔不同道，又何必问这么多？”
蒋砚缓步走上楼梯，看样子是不打算与顾离安再继续交谈下去。
顾离安望着他有些出神，随即道：“你的魔力好像越来越弱了。”
闻言，蒋砚先是一愣，接着道：“你若想除魔，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顾离安无奈轻笑，“你知我没有那个意思。”
曾经的他很不能理解，为何离鸢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蒋砚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所以在那无数个寻不到任何离鸢踪迹的世界里，顾离安总会将这股怨气撒到蒋砚身上，从而参与到每一次仙门联合讨伐魔族的大战中。
那个时候顾离安看到的蒋砚，与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只是言语间冷漠的蒋砚不同，那是一个已经没有任何一丝感情，完全被魔气所吞噬的大魔头！
“随便你！”蒋砚踏上最后一步楼梯，与顾离安平视道：“但即便是你想杀，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见他对自己这般防备，顾离安沉默了片刻，然后在蒋砚即将推开门走进自己房间的那一刻，开口道：“你不与她相认吗？”
蒋砚悬在空中的手一顿，反问道：“那你呢？”
顾离安又是一阵沉默，“她从前便不记得我。”
听到这话的蒋砚神色有些不自然，从很久以前起，顾离安这个名字，便如心头刺一般牢牢地扎在他的心上。
“可你却能一眼认出她。”而她也能在茫茫人海中，感知你的生死！
这后半句，蒋砚没有说。
“等崎桐这里的事了结后，我会回一趟师门，在这段时间，她就交给你照顾了！”
顾离安没有继续蒋砚的话，而是看着对方面色严肃，语气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蒋砚没有开口答应，只是转过身来，对上顾离安的视线，轻声道：“我是魔，只是杀人，不会护人。”
*
路阳闲了几日，实在是无聊，又跑来了姜俏他们所住的客栈。
“俏俏，你不是说这几日我会很忙吗？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该不是你的那个什么计划失败了吧！”
姜俏正在顾离安的房间里，品尝早上对方特意去崎桐最有名的甜品铺子里买的糕点。
路阳一来就拉了个凳子紧挨着她坐不说，还一口吃掉了她原本特意给苓曦留着的一块，她觉得味道还不错的糕点。
“你！”姜俏生气地拍了一下路阳再次抬起的手，“不许动！”然后一边用眼瞪着他，一边将压在自己手臂下面的盒子按得更重了些。
“我就吃一块儿！”路阳忙不迭地去抢姜俏端走的盘子，差点把正事儿忘了，“俏俏，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姜俏凶了路阳一下，直到看到对方规矩地收回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计划？什么计划！”姜俏无奈地瘪了瘪嘴，“我听说最近城里妖魔横行，街道上巡逻官兵不断，未经许可的普通百姓不得随意出门。如此情况下，路仙长，您告诉我，要怎么实行计划？”
路阳被姜俏这一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俏俏，和你们一起的不是还有一个叫蒋砚的少年吗？怎么不见他！”
路阳来了有一会儿了，期间顾离安临时有事出去了，施宇霄和苓曦这会儿都下楼去吃东西去了，只有一个蒋砚，他一直没见着人。
“阿砚？”姜俏面色淡定，“阿砚应当是在房里休息。”
正当她如此回答着，隔壁不远处的房间就传来咯吱开门声，不一会儿，蒋砚便着一身黑色长袍走了过来。
“阿砚！快来坐！”姜俏眉眼飞扬，笑着站起身来冲蒋砚招手，“我给你特意留了糕点！”
见姜俏从袖子下拿出一个红木小盒，路阳一脸疑惑，“俏俏，你方才不是说特意给苓曦姑娘留的吗？”
“阿砚，快坐！”
姜俏直接忽略路阳，笑容满面地拉着蒋砚的衣袖，待到对方坐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路阳一眼就瞧出，那木盒里装着的正是顾离安买的那家甜品铺子的招牌，凤梨酥。
“偏心！”
路阳说着，趁那两人没注意，一个眼疾手快，竟从盒中成功拿走一个。
等到姜俏发现时，甜而不腻的凤梨酥已经进了路阳的肚子。
“你！”
姜俏气得要将路阳赶出房间，幸好施宇霄与苓曦吃完东西上楼，刚好看见这一幕，这才拦了下来。
“一块儿凤梨酥而已，我路阳还你便是！”
路阳也有些不服气，虽然偷吃东西是他不好，但一块儿凤梨酥而已，就是要他还上一千块一万块，他也是还得起的！
“谁要你还！”姜俏见他还这般理直气壮，“你一个几百岁的人，偷吃别人凤梨酥，你好意思嘛！”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姜俏越是生气，路阳反而觉得越委屈，“再说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那个时候你多可爱，多乖，还会叫我路哥哥……”
本来就不是因为什么很严肃的原因而吵起来的两人，越吵到后面，画风越来越奇怪。
“还路哥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都可以当我祖祖……祖爷爷去了！”
被戳到年龄痛处的路阳一下子缩回凳子上坐好，活跟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一直到顾离安回来，期间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顾离安回来后倒也没多问，他与路阳相识多年，再加上几世的并肩作战，路阳什么性子，顾离安再清楚不过。
虽谈不上大脑简单四肢发达，但路阳这人，心思极其单纯，可以说是顾离安几世经历中，唯一遇见的一个，心中没有杂念的人。
或许这也是为何路阳的修为能在众多修仙者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吧！
“大师兄，你回来啦！”
顾离安离开了大半天，期间姜俏都回房休息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路阳还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顾离安房间里坐着，只觉得这一幕很是有趣，于是便也坐了下来，想看路阳什么时候自己会好起来。
顾离安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姜俏对面，面无表情地陪着俏玩着花绳的蒋砚，然后走到路阳旁边，在桌面上倒了一杯茶水喝尽以后，这才开口道：“我去见过人皇了！”
“什么！”
路阳反应极大，猛然站起身来，全然忘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顾离安。
好在顾离安反应够快，及时让开，不然自己的下巴可就遭殃了！
“你去见人皇为何不先告诉我一声！”
“先告诉你能如何？是你有那个权利不让我去见人皇，还是你能代替我去见人皇？”
顾离安接连一串的反问让路阳哑口无言，他默默又坐了回去，神色有些失落。
“大师兄，人皇找你做什么？”
姜俏收起蒋砚手上的线，将其理好后放进了自己的方玄中。
顾离安回想起人皇的话，有些想笑。
“这位人皇，心可太大了！”
“怎么说？”
姜俏急忙问道，心想难不成光是人仙两族还不够，他还想做这三界的皇？
“想来是找你合作，一面想利用闻世昭牵制住仙族，又用你牵制住妖族，如此仙妖两族大战，而他黄雀在后，坐收渔利！”
出声的，是蒋砚。
顾离安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答案大概在姜俏的预测内，所以她只是稍微惊讶了片刻，又道：“那即使如此，大师兄，你又是如何回复人皇的？”
“小师妹先前说，想要这个局面再混乱些。”顾离安含笑看着姜俏，“所以小师妹是希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