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告余以春及 > 倏忽忽,白茫茫

倏忽忽,白茫茫

    付桥这个人并不太真正地发怒一也就是把怒火发泄出来,但好在他是会生气之后很快很好地开解自己,让怒气从身上像跑酷一样滚过去,而自己尽量不受力,所以长到这么大好像也没积累怎么太大的负面情绪。

    走出办公楼之前他去了趟洗手间,一言不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着光鲜,有些乱的头发好好整理整理又恢复到早晨出门之前的精气神儿,一张已经褪尽了稚气正是筋肉匀亭的脸上还是写满着斗志和不服气,眼睛明亮,眼白却有些红血丝,“休息就休息一下,也挺好的。”他安慰着镜子里的人,手上无意识攥得拳头发白的力气却没有始终没有泄下来。

    “嗨,就是平时跋扈惯了,跟老板也有说有笑没大没小的,有点得意忘形吧,这不是大忌吗。”

    “也不完全是因为那个吧,那孩子家背景也是够硬。”

    “就算是吧。那反正,也是公司确实不想保他,要不然,就这点事……”

    两个熟悉的声音便说着话边进了洗手间,看见镜子前笑眯眯整理衣装的付桥,说话的人吓得一下子闭嘴。是他曾经项目上的两个经理,一起熬过夜喝过酒下班时一起看日出的人啊,看样子刚才的这段对话完全是围绕付桥的这次变故来的,‘跋扈’这个词,他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一个为了打破尴尬,特意热情又轻松地喊了一声“Frank!听说你要休假?羡慕啊,好好休息!”

    付桥依然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尽量维持着平时他所扮演的那种自在倜傥的样子:“羡慕吧!哥现在很激动,玩心似箭!”

    仿佛一个很好的包袱抖出来,三个人一起爆发出一些商务场面常见的大笑,然后趁着笑容还挂在脸上的时候付桥尽量潇洒利落地简单打了招呼离去。剩下两个人对视一下,尴尬得不发一言。

    “得意忘形,不是老子替你们挨骂带你们喝酒的时候了!”付桥低着头,忿忿地想起过往那些共度的时光,他曾当作战友或者小师弟的人原来都只是毫不相干的旁观者,而他努力一步一步走来的路竟然就这样在别人嘴里变成他“得意忘形”的依据。

    他拿着需要拿的东西,尽量挺胸抬头,假装真的只是轻松愉快地去度假一般,尽量让步伐不太颓丧,走出电梯,走出闸机,偶尔擦肩几个下楼买咖啡或摸鱼的小同事也都尽量保持他以往会挂在脸上的那种商务微笑—抿嘴但嘴角上扬,跟那些当红明星经过粉丝群面前时尽量摆出的体面一模一样,仿佛在说:我不认识你们但是你们认识我而且想必还崇拜我吧?所以我在百忙之中还是抽出精力礼貌地谢谢你们一下吧。

    回到住处,一路上坐在出租车后排看风景刷刷地往身后退去,从繁华有序的商务区到喧闹温暖的住宅区,眼前的一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今天起,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或许从此以后,都不太需要他在这条路上匆忙赶路或疲惫而归了。

    等进到公寓门口,他觉得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约了搬家公司来帮忙打包之后他跟前台约定了两天后退租。这个不大不小的loft租金不菲,当上高级经理后为了方便也为了士气,他常带着团队一起来家里加班,也经常有不同的香艳的姑娘出入他的家门。家里的软装摆设,也都是他翻着杂志逛着展,一件一件精心选出来的。而现在,这些东西物件,在他面这一团从天而降的恶心时,却没有给他曾经期待的慰藉。他花钱从不吝惜,对人对己都如此,从最开始的一双鞋半个月工资,到现在可以轻松给约会的姑娘买她心心念念的包包珠宝,他喜欢这种可以量化的成就感。遗憾的是他的钱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物件细软,他并没有多少积蓄在手里。此时的他看着满眼的玲琅精致,只是头疼两天到底能不能把一切都包装好寄出。

    关于寄到哪里,他在脑袋里过了几个选项:朋友家不现实,自己一去不知多久,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这么庞大的一堆东西没有白白躺在任何人家的道理;父母家也是一样,而且还会被赠送一场又一场没完没了的追问和大段大段老生常谈的人生指南;存在仓库,不是不可以,但他挪来挪去想划分出自己带走和存起来的东西试几个小时之后发现实在是不确定自己哪些东西需要用哪些可以一年半载不动。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乡下的爷爷家,那里是真的够大,而且想必是可以想放多久放多久,于是决定寄到爷爷家。又一转念想起爷爷家的地址是那么地难以用一句话讲清楚—桦吉镇新华乡中心小学岭后坡上五百米两棵银杏树下的付老爷子家,他写完这个收件人地址之后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收拾好的房间空荡荡,像他刚来到龙城时的自己,他发现自己除了这些身外之物以外并没有什么牵挂。在空荡房间里的最后一晚,他想了想还是联系了那位最近聊得不错的情投意合的姑娘,是他的客户的财务经理,姑娘的名字叫什么他都不清楚,一般情况下他叫她们宝宝,这位我们就叫她客户宝宝吧。客户宝宝对他家轻车熟路,进门看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空间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我们都听说了,你被裁了?”

    付桥夸张地捂着心口故意痛苦地说:“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明明,只是,休假。”

    客户宝宝看着他的表演眨了眨眼,耸了耸肩,“行吧。”她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坐在付桥身边,手指轻轻在他肩上画圈圈,付桥像想要抓住这里的一切,也像需要把自己的存在狠狠地刻在这座城市里一样紧紧拥抱着这个不知名却亲密的姑娘,一番亲热之后付桥只觉得想抓紧的东西却离去得更快更猛,心中一时无比空虚。

    一阵沉默后,客户宝宝手撑着头,用气声轻轻问道:“付总准备去哪里度假,多久重出江湖啊。”

    付桥不看她,眼里空空,“回老家。”

    “你老家是哪里来着?啊,那个那个省会,沈城?”

    “旁边的县,县下面的镇。”付桥语气空洞。

    “哦,好吧。”

    空气干巴巴,交流的停滞让时间行走得异常艰难。付桥假装睡着希望她尽快识趣离开,客户宝宝也懂事,看着他闭起的眼睑,不知是看透了他在装睡还是单纯厌倦了这里的了无生气,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几下整理好原本就没怎么太脱掉的衣服,拎起付桥上个月在一起吃晚饭时送给她的那只限量款小包就推门离开了。

    到沈城的高铁很多,父母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把家搬到沈城,但他因为更熟悉当时的乡下学校始终没有来城里住,所以在这个新家里他真正住下的时间并没有多久。这次他回来没有提前跟父母打招呼,一是怕说多错多被他们唠叨,二是好久不见,想着突然出现或许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从火车下来还带着口罩,也就一直带着没有摘。走到他父母小区的门口老远已经看见他爸爸在路边下着象棋,他走过去混在围观的人群里默默看着,小老头还是很精神,对手每走一步他就要嗓音洪亮振振有词地公然剖析:你这步棋的意义是什么,下一步想干什么,“所以,为了不让你得逞,我要—飞象!”然后抱起手臂得意洋洋地看对方是怎么因为被看破了下一招还被破了而不得不在难堪和慌乱中硬挤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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