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

    “小姐,小姐。”第二天早上,宁弄舟被云晓摇醒。

    “怎么了?”宁弄舟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

    “齐大人卒了。”

    “齐娘子是齐家唯一的孩子,齐相一直很宠爱她。这回齐娘子意外离世,对齐相打击不小,前些日子就病了。”云晓一边替宁弄舟收拾,一边同她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早上刚传出来的消息。”

    宁弄舟叹了口气:“齐娘子的事情,我们也算是有心无力。去齐府看看吧,吊唁一下齐大人。”

    齐府一下子没了最疼爱的小女儿,齐大人又紧接着撒手人寰,偌大的一个齐府,一夜直接就垮了。

    不过齐相新丧,宰相一位空出来不说,齐大人推行的新政大抵也要胎死腹中。宁弄舟听萧骁和柳色新说起过,新政领头的便是齐大人,剩下站在齐大人这边的大臣们,立场并没有那么坚定。个别可能还能在齐大人离世后顶住压力,但大部分估计都会缩头当乌龟。

    保守党不战而胜,朝中局势只怕要进行大洗牌了。

    宁弄舟乘着马车到了齐府前,来吊唁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齐大人生前的同僚,就算生前有着政见不合,人死如灯灭,此时也只会对齐大人歌功颂德,赞扬他曾经给百姓带来的巨大恩惠。

    宁弄舟不太认识朝中人,在齐府一侧低调地下了马车,打算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前往吊唁。

    “宁弄舟?”

    她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便抬起头,撩开帷帽的纱帘,向外探去。

    原是柳色新与萧骁,身后还站了一个宁弄舟不认识的男子,瞧着约莫刚过不惑之年,外表温润,这时候正含笑望着她。

    “这是……”宁弄舟迟疑地问。

    “啊,这是我爹。”萧骁道。

    “原来是驸马。”宁弄舟连忙冲他行礼。

    男人挥了挥手,笑着道:“在家总听萧骁提起你,如今却觉百闻不如一见。听闻宁娘子冰雪聪明、断案如神,如今一看果然气质不同凡响。”

    “驸马谬赞了。”宁弄舟僵硬地客套着,只庆幸自己脸上遮着帷帽,不至于让驸马看见自己现在羞得通红的脸色。毕竟驸马虽然不知情,但目前在场的剩下三个人都清楚,萧骁赞不绝口的那个人哪里是她。

    果然,萧骁虽然还提着嘴角,眼中已经全然没有笑意了。

    柳色新瞥了一眼宁弄舟,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把她心里所想猜了个七八分,扭头看了眼府门,淡淡道:“不是来吊唁的吗?在这站着堵门做什么?进去吧。”

    宁弄舟与萧骁顺着台阶下,三个人各怀心思地进了门。

    进了人家府中吊唁,总不好还戴着帷帽。宁弄舟将帷帽摘了交给云晓拿着,自己四下偷偷打量起来。

    她总担心齐夫人撑不住,想找齐夫人说说话,却见她还在强打着精神与各位来往的宾客说话,眉目间虽有愁容,却不至于被风一吹就倒。宁弄舟安了心,这才歇了找她说话的心思。

    “你与齐相并无深交,怎么也来了?”柳色新跟在她身后,猝不及防地发问道。

    宁弄舟被惊得吓了一跳,扭头瞪了他一眼,这才道:“听闻齐相生前清正廉洁、为人正直,一生以民为先,是个难得的好官,我来吊唁一下有何不可?”

    “不是因为齐娘子的事觉得亏欠?”

    宁弄舟噎了一噎,才小声地道:“都知道还非要问……”

    “齐娘子一事到底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没必要将不属于自己的愧疚强揽到自己身上。”

    宁弄舟偏了偏头,道理她何尝不懂,可心里这关到底过不去。

    宁弄舟叹了口气,决心跳过这话题,抬头看见在堂中哭得伤心的人,努了努下巴:“那是谁?”

    堂中的老头大约是知天命的年纪,眉目间颇有几分威严,这会儿却在堂中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全然没有了往日威严的风度。

    “那便是兵部尚书梁牧,梁稚的父亲。”

    “什么!”宁弄舟震惊地将目光挪到堂中,她一直听说梁牧是个说一不二的暴脾气,能做出来将不成器的梁稚一路打回家这种事,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声泪俱下。

    “他俩不是政敌吗?”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政见不合,私下关系却不错,或许是兔死狐悲,做给旁人看罢了。”

    宁弄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旁边却忽然凑上一个脑袋:“这不是柳大人吗?”

    旋即那人便将目光牢牢粘在了宁弄舟身上:“这个漂亮的小娘子……”

    柳色新面色一寒,二话不说便将梁稚企图摸上宁弄舟的手掰过了后背,梁稚疼得吱哇乱叫,连忙给柳色新求饶。

    宁弄舟嘴角抽了抽,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溯回之后,梁稚还没有见过她,居然将那日在酒楼前的景象再现了一遍,这家伙还真是……从一而终。

    “再不老实,就剁了你那猪爪子。”柳色新寒着脸道。

    “知道知道错了错了爷爷爷放开我……”柳色新一把甩开梁稚的手,梁稚眼泪汪汪地揉着自己的手腕,颇为可惜地看着宁弄舟,又看了看柳色新,还是没忍住道:“这位小娘子是谁啊,总归替我介绍介绍啊。”

    宁弄舟刚要开口,却被柳色新抢了先:“关你什么事?”

    “好啊你柳色新,认识了漂亮的小娘子,还不许我认识,你这个蛇鼠一窝的家伙,真是沆瀣一气、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见色忘义……”

    宁弄舟嘴角又抽了抽,一共几个成语就一个算是勉强用对,难怪梁牧大人看见他就气得要揍人,她连忙上前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控诉:“梁公子,我是参伐斋的宁弄舟……”

    “梁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啊!”

    坏了,一时间说顺了口,忘了……

    “果然柳色新这人虽然性格冰冻三尺,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兄弟的啊!是不是总和小娘子提我?”

    “没有的事……”柳色新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了。

    好在这时候梁牧已经抽抽搭搭地哭完了,大声地擤了一下鼻子,大步朝着梁稚这边走来,一开口便是声如洪钟:“你这逆子,又做什么幺蛾子!”

    梁稚吓得缩了缩脖子:“爹,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但凡有柳家小子一半省心,我这白头发能少一半儿!”梁牧似乎是顾及到这到底是别人的灵堂,声音还是压低了些。

    “伯父。”

    “梁大人。”

    “这位……之前没有见过。”梁牧皱着眉看向宁弄舟,目光在宁弄舟与柳色新之间来回转了转,显得愈发疑惑。

    “参伐斋宁弄舟,见过梁大人。”宁弄舟只觉得今天一天都在自我介绍,人都恍惚了。

    “哦,参伐斋的宁娘子啊,有所耳闻。”梁牧一开始见她衣着不凡,大抵以为是谁家的贵女,可听了宁弄舟的介绍后,表情却明显冷淡下来。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坐在参伐斋内就能断天下奇案的宁弄舟!我早就好奇你到底是什……”

    “又显得你了是不是?”梁牧低声喝道,接着便转头看向柳色新,“贤侄啊,老夫便先带着这不孝子走了,在外面不要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太近,小心惹祸上身。”

    宁弄舟脸色变了变,这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梁牧在说她。她抬头看向梁牧,却见柳色新淡淡开了口:“是呢,我爹也嘱咐我,现在总有人为老不尊,对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要离远点,否则被他们带到沟里去了可就晚了。”

    梁牧脸色亦变了变,沉着脸一挥袖走了。

    柳色新转头看向宁弄舟,斟酌着道:“刚才梁牧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女子自立门户,还让自己的名字响彻京城的大街小巷,这是他认知的局限,是不应该怪他。”宁弄舟飞快地接了话,冲着柳色新眨了眨眼。

    “你……”宁弄舟满心希冀以为柳色新要说什么夸奖她的话,却没想到柳色新慢悠悠地补完了后半句,“比我想象中要厚脸皮些。”

    宁弄舟:……

    她扭过头懒得理他,身后却传来拍掌的声音:“宁娘子果然是女中豪杰,就是不一般。”

    驸马满脸含笑地走到宁弄舟身边,温声道:“萧骁去和旁的大人说话了,我便想着来找你们聊聊天,却没想到一上来便看了一场好戏,萧骁的眼光果然不错。”

    宁弄舟听着这话心里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行礼:“驸马言过了。”

    柳色新不着痕迹地向宁弄舟身前走了两步,若无其事地道:“她能有什么能耐,不过嘴上功夫厉害些罢了。”

    “子青啊,收收你那尖酸刻薄的性子,明明宁娘子如此有才气,说什么呢。”驸马与他和萧骁一向交好,并不拘长辈之礼,因此这会儿虽然嘴里在责怪,眉目间却没有真的在指责柳色新。

    驸马笑了笑,看向宁弄舟:“这会儿趁萧骁不在,我这个当爹的就干脆替他问一句。这个孩子我一直看在眼里,他的心思就是不说我也是知晓的。”

    宁弄舟心中警铃大作,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宁娘子家中没有长辈,你自己又是个有主意的,我便不从别处再多费工夫了,我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嫁到我府中来,做萧骁的郡王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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