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她究竟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啊!”宁弄舟顶着一张沾满灰尘的脸,无可奈何地躺在地上。

    她为了找到原主藏起来的证据,已经将参伐斋挖了个底朝天,连院中新换了绿植的地方都掘地三尺挖了洞,如今挖得参伐斋和聆音阁前后都一个一个洞,挖得云祥脸上表情都要不对劲了,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小姐她原先若不是查案,就是窝在房间里读卷宗,这东西若真的有,不应该在别的地方。”云晓也深深皱起了眉。

    宁弄舟从地上爬起来,换个了思路:“她在纸上写宴上交易被她制止,是参加了什么宴会?”

    “是礼部尚书郑止的寿宴。”

    宁弄舟惊讶了一瞬,郑止不就是郑风舞的父亲?可那时候原主还不认识郑风舞,她怎么会被邀请去参加这种寿宴呢?

    “本来小姐不应该能参加这寿宴的,小姐与郑尚书一向没有交集,那天却意外收到了那张帖子。她原先也不爱出席这样的场合,那天却一反常态,如今想来,只怕是心里早有打算了。”云祥说着说着,眼睛又开始泛起泪花来。

    “你帮我拟张帖子,送到郑府,就说我与郑娘子好久不见,约她出来喝茶谈天,探一探郑府的态度。”

    云祥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写帖子去了。

    宁弄舟耐心等着,没过多会儿,郑家的回信就来了,说是郑风舞偶感风寒,这次邀请实难赴约。

    宁弄舟很耐心,又写了信问候了郑风舞的身体,想要前去探望,结果郑家回复说郑风舞病情严重,不宜见客,还请她晚些再约。

    “这郑府真有问题啊,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这些信没一封是郑风舞亲手写的,以她的个性,就算倒在床上起不来了,也会给我亲笔回两个字的吧?”

    宁弄舟翻着手上的信纸,眉头紧锁。

    郑止她不太熟,虽然是礼部尚书,在朝中也一直很低调,之前隐匿在两大阵营之中,若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只怕没有人会多加提防他。

    可若真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能养出像郑风舞这样正直通透懂礼坚韧的女子吗?

    宁弄舟叹了口气,将那几封信件收好。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大概也是郑止知道自己品性有失,更要将女儿养得出类拔萃,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

    她的信件估计全都被郑家封锁,没有一封到了郑风舞的手里。若是这样,郑风舞大概也被他们控制起来,软禁在了某处,生怕他说出些不该说的秘密。

    既然如此,郑风舞身上一定有突破的关键!

    “云晓,你有把握从郑府里将郑风舞救出来吗?”宁弄舟看着云晓,严肃地道。

    云晓点了点头:“我试试。”

    当夜,她们赶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易了容,偷偷躲在了郑府附近。宁弄舟没有底,和云晓再三嘱咐了,若是见情况不对一定要先撤,保全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云晓点点头,消失在郑府的高墙上。宁弄舟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掌心都是汗。

    早知道随便编个什么理由,也要把柳色新带过来,至少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还可以强制回溯,再来一遍。

    宁弄舟的心悬着七上八下,晚间偶尔一声乌鸦叫都将她吓得浑身一震,还是云祥好说歹说,才将她安慰稳定下来。

    郑风舞已经被关了大约半旬了。

    关她的毕竟是她的爹爹,并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除了将她的门窗全都封死,不许她进出房间之外,一日三餐还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甚至时不时还送了点胭脂首饰来讨她欢心。

    郑风舞是又气又笑,没想到到这时候了,她爹爹还在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打个巴掌给颗甜枣,软硬兼施,企图让她服软。

    可这几天她总睡不着觉,一闭眼眼前就是那盏食盅,要么就是府中上下全都被屠尽,或是在行刑场排着队等着砍头的情景。

    每每半夜一身冷汗,屋中却因为被封死了门窗,连一丝光亮也无,只有无尽的黑暗,她一动不敢动,只好在床上裹紧被褥,瑟瑟发抖。

    “郑娘子。”这夜,她又被噩梦惊醒,却恍然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郑娘子,我来找你了。”那个声音轻轻说。

    郑风舞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她就知道,做下这种亏心事,总是有人需要赔罪的,是不是被她爹爹害死的人,趁着夜半鬼气深重,来找她偿命了?

    若是她偿命,老天能放过罪孽深重的郑家吗?

    “郑娘子,你在吗?”那个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敲了敲那个被封死的窗户。

    郑风舞想答话,让那个冤魂放过自己,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人给掐紧了,她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忽然“哐当”一声,裹在被褥里的郑风舞感到一阵凛冽的寒风席卷了她,她颤抖着慢慢探出头来,果然,床前立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脸色在许久不见的月光下被照得惨白,两只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郑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女子说。

    “啊啊啊啊啊啊——”郑风舞下意识爆发出一声尖叫,那女子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别叫,被别人听到就完了!”

    这话到了郑风舞耳朵里,她脸色又白了一层。

    这意思是不是,若是她喊出声音来吸引了别人,她见一个,杀一个,以报杀身之仇?

    她颤抖着冲那女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喊。那女子放开她的嘴,将她从床上抱起:“事态紧急,我先救你出去。”

    郑风舞面如死灰,又不敢反抗。

    完了完了,她要……哎?

    她说要救自己出去?

    郑风舞借了月色又看了一眼这张脸,发现虽然不是熟识的面孔,却好像还是在哪里见过的。

    她苦思冥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问:“你是参伐斋那个女侠?”

    “我叫云晓。”云晓补充道,看了她一眼,“你才认出来?”

    “没……没,我早就认出来了,只是被你吓到才叫的。”郑风舞不好意思说自己前面以为她是来索魂的女鬼,尴尬找补道。

    “给你的窗户踹了个洞,但是木板钉得太死了,我除了蛮力打破,来不及一个一个拆,改日再登门道歉,叫我家小姐给你补窗户。”

    “倒……倒也没事……”

    郑风舞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漏风的窗户,以及府中隐隐约约被动静惊醒亮起的火把,心底酸涩。

    若是就这么离开,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云晓像是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冷静地同她道:“我家小姐有事想问你,但给你写了几封信都被拒绝了,料想你是出了事。虽然我不知道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她也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亮堂的郑府,跳过了郑家的高墙:“事态还不明朗,相信你自己,也相信小姐,若真是作恶,那便该受惩处,若是被冤枉,自然也要力证清白!”

    郑风舞眼圈红了,冲着云晓重重地点了点头。

    宁弄舟听见郑府里面一阵阵喧闹越来越响,心都要跳了出来。好在在她就要担心得晕过去的前一刻,云晓带着郑风舞回到了马车。

    她们来不及耽搁,立刻启程,抄小路回去,又担心被郑府追到,在城中绕了好几圈,这才将郑风舞送到了聆音阁。

    “你果然被郑大人给软禁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宁弄舟叫云祥端来了一杯热茶,给惊魂未定的郑风舞暖暖身子,着急问道。

    郑风舞摇了摇头,没说话,咬着牙才没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

    “没出事便好,也是,你可是郑大人的亲女儿,他也舍不得让你受什么委屈。”宁弄舟松了口气,笑着对郑风舞道。

    郑风舞咬了咬唇,盯着手中茶杯一圈圈的涟漪,小声问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我是有事要问,但是也不急于一时,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等你精神养好了,再同我说。”

    郑风舞被云晓抱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单纯冻得,脸色白得像纸扎的,宁弄舟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郑风舞现在状态不好,要是她还一味相逼,她真的担心郑风舞一言不合便想不开,总是人的安全最为要紧。

    郑风舞还是沉默着没说话,宁弄舟善解人意地起身,给她抱来了厚被褥,一边给她铺床,一边低声同云祥云晓嘱咐:“给她换点好点的炭来,这间屋子有日子没住人了,有些冷……”

    郑风舞看着宁弄舟毫无芥蒂地替她忙前忙后,手中的茶盏都要握不住了。

    怎么办,是与宁弄舟说实话,等着自己全家被满门抄斩,还是隐瞒真相,就任由那些枉死的人死不瞑目?

    “床铺好了,你想再坐一会儿也可以,不过早些休息,踏实睡一觉,明天起来的时候吃点热乎乎的早饭,心情便好很多。我就不打扰你啦!”

    宁弄舟说着,冲郑风舞摆了摆手,退了出去。

    在她关门前一瞬,郑风舞下意识地喊道:“等一下!”

    “嗯?”宁弄舟重新探出头来。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郑风舞惨白着脸,眼神坚定道,“凶手,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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