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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烟花一半醒

    孔枫与文绛的关系平稳地向前推进,直到孔枫及冠。

    依照姜国皇室习俗,男子及冠时即选立正妃。及冠前,孔枫多次向文绛表白心意,但皆被文绛拒绝。文绛说她自在随性,不想对旁人负责,也不需旁人对自己负责。这话教孔枫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丢下一句“谁是旁人”,就摔门离开。

    孔枫甚至连自己的及冠礼都没有参加,直接跑去边境参了军。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皇帝和大皇子作何感想文绛没有打听,但她自己是觉得挺有趣的,一方面觉得孔枫稚气未脱,一方面又觉得起码他的一颗心算是热诚。

    不过孔枫也没在边境待多久,和上次一样,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但是原因不同,上次是他不甘思念自己跑了回来,这次却是因为文绛被捕下狱。

    文绛被捕的罪名是孔枫意料之外的——间谍罪。

    文绛来到姜国的原因是忠骨不向齐,加上相处间文绛的言辞又在暗示她有疗愈情伤的目的,所以孔枫无论如何也没有联想到这个白日与他对嘴对舌、夜晚颠鸾倒凤的女子,竟然会是齐国派来的密探。

    孔枫后来得知,姜国太子与齐国的韩王赵衎有私下的串通往来,太子用齐国晋王赵衡与玄门大家子桐李氏的秘密,换取了赵衎手上一份齐在姜谍报人员名单,其中位居榜首的正是文绛。

    这是后话,此时的孔枫几乎是在得知文绛被捕的同时,就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探监前大皇子拦住孔枫问他打算,孔枫不答话,只道先见到人再说。大皇子没有为难他,但是告诉孔枫考虑到孔枫和文绛的关系、孔枫和自己的关系,太子门下的幕僚现在只怕有一堆奏章等着弹劾他们兄弟二人。

    大皇子没有陪同孔枫一起,而是由一个狱卒引路,带孔枫去到文绛的牢房。狱卒在路上告诉孔枫,文绛虽然是个女子,但绝对是块硬骨头,被捕以来他们各种重刑都用了,硬是没从文绛嘴里问出一个字。不仅如此,前段时间文绛只用镣铐,就生生勒死了一个狱卒。

    狱卒的话自然不会向着文绛说,但孔枫却能猜到狱卒没说出的话。这牢中少有女囚,特别是背负重案的女囚,一旦有,狱卒们总会使出各种凌辱人的方式对犯人极尽折磨。普通犯人尚且如此,何况文绛这样一个敌国密探。

    不久前文绛被媚|药折磨的那个夜晚,孔枫发誓说他今生绝不会再让文绛受到伤害,可他离开京都才不过三个月时间,文绛就经历了更为深切的苦痛,不然何至于发狂到用镣铐勒死狱卒。

    在得知文绛是敌国密探之初,孔枫很是愤怒,他无法接受文绛的欺瞒与利用,甚至想要亲手勒住文绛的脖子质问她为何要如此对他。可是现在,孔枫甚至还没有看到文绛,只是从狱卒的三言两语之间,他就已经在疼惜文绛。

    孔枫难以想象文绛被捕以后都经历了什么,他的心一方面怨恨文绛的欺骗,一方面又禁不住想要将她护在怀中。

    孔枫到的时候文绛是背对他侧躺着的,平时洁白的中衣上尽是血痕,不用想也知道是遭过严苛的鞭刑。牢房潮湿阴暗,孔枫看不太清,他难以认出那个躺在血污之中的,竟会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

    狱卒朝文绛吆五喝六,只差冲上前给文绛两脚将人踢醒。孔枫制止了狱卒的动作,吩咐人下去,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明白过来是太子派来监视的,索性置之不理。

    孔枫想向前走两步,文绛却在这时坐起身、转向了孔枫。来之前孔枫有千言万语,他想质问文绛与他的交往之中究竟掺杂了几分真几分假,但此刻看着文绛浑身的伤,孔枫却觉得口中苦涩不已,竟是一个字都问不出。

    文绛和孔枫就这样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踩在枯树枝上,发出“咔啦”的声响,才算是打破了沉默。于是文绛率先开口道:“八皇子。”

    孔枫尽可能保持着声音的镇定,他问道:“我该叫你什么?”

    “文绛。”

    孔枫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是想握住文绛的下颌或者掐住她的脖子,但最终手只是抓了空,在空中挥舞一下,又无力地放下。孔枫问:“除了名字,你嘴里还有真话吗?”

    仿若二人初识之时,文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地说:“八皇子以为如何?”

    孔枫方才抓空的手在自己身侧凝结成拳,气息也变得急躁,像是突然无法抑制自己情绪般,孔枫又将问题反问了回去:“你说,我当以为如何?”

    文绛仿若感受不到孔枫言语之中的怒意,仍是毫无惧色地回视,可惜脸上的硬朗没维持多久,文绛突然捂住胸口跑到角落呕吐起来。

    见此情景,孔枫一时有些怔愣,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狱卒就解释说犯人有了身孕,孩子不大,三个多月。孔枫赶忙去看文绛的肚子,先前他只看到这人一身的伤,这时才发现文绛小腹微微隆起,但是不太明显,想来是月份还小的缘故。

    大约是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超乎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孔枫不知道该走到文绛身边拍拍她,还是该站在原地不动,总之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文绛已经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孔枫说:“八皇子请回吧,我今日身体不适,请恕招待不周了。”

    孔枫朝文绛走了两步,看上去是想摸摸她的小腹,但被文绛打掉了手。孔枫也没有坚持,而是抬起头、注视着文绛的眼睛问道:“孩子,是我的吗?”

    该是才吐过、身体不适的原因,文绛脸上冷厉之色淡了不少,但说出的话仍是如同冰锥,一根根狠狠地扎在孔枫心上。文绛说:“我与八皇子一直以来都是逢场作戏,若非八皇子整日纠缠,我连戏都懒得做。如此,八皇子觉得这孩子是与不是你的,又有何干呢?”

    “我不在乎。”不知是为了说服文绛,还是说服自己,孔枫这句话的声音很大,与文绛的话又几乎没有间隔。孔枫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问题:“我只问你,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

    文绛亦是轻蔑地再将答案重复:“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孔枫一字一顿地说:“若是,我保你母子平安。”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文绛倏地就笑了出来,但笑声没持续多久,又恢复了她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文绛说:“很划算的买卖。可惜就算我很想活,也还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孩子,是谁的?”连孔枫自己都没有听出来,他问问题时,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不知道。”文绛无所谓地说,“八皇子不会以为整个京都我只和你一个有关系吧?说真的,我也很想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可惜我确实不知道。”

    孔枫的脸黑得像是大漠压城的黑云,但文绛不为所动,依然刺激着孔枫:“可能是哪家的公子哥,也可能是个小卒子。哦,他们应该和你说了我随手杀了一个狱卒吧?用完了,就是要丢掉的嘛。”

    ——*——

    那一次孔枫和文绛不欢而散。

    其实孔枫并不相信文绛的话,可是证据是太子拿到的,矛头直指大皇子,此时他不能再给皇兄添乱,也就一直没有去探视文绛。孔枫只能私下安排人照顾文绛,但主审人是太子,要对文绛用什么刑,他无法拦阻。

    孔枫甚至安排了劫狱的计划,想他堂堂八皇子,就算在京都藏一个逃犯有些困难,但姜国疆域辽阔,总不至于连个女子都无处安置。如果不是彼时齐、姜局势和缓,两国开始商讨和谈,孔枫大约真的会亲自去狱中把文绛劫走。

    齐、姜和谈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必然,毕竟彼时齐国内有三王之乱,姜国也有两位皇子夺嫡,谁也没有心思专心对抗对方。所以那段时间,孔枫这个几乎不碰朝政的人将全心都扑在了和谈上,他希望齐国会要回他们的间谍,哪怕就此与文绛天各一方,孔枫也希望她能安然地活在世上。

    好在事情确如孔枫所愿,齐、姜两国决定互换谍报人员,于是文绛也就有了离开姜国大牢的机会。

    齐国派遣使团来到京都,孔枫负责接待。领团的人叫金临,孔枫原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但对方多向孔枫打听了两句文绛,孔枫觉得不对,便对这人多留了个心眼儿。

    使团的人不便进姜国地牢,所以是孔枫亲自把人接出,再送去使团暂住的地方。孔枫提前告诉金临要安排好医师,却没有提文绛有身孕的事。

    接文绛出来的那日,是文绛被捕后,孔枫与她的第二次见面。

    早先已有人将两国和谈的事情告知文绛,所以文绛并不意外。狱中也有人告知孔枫文绛的身体状况,所以孔枫在看到文绛凸起的孕肚时,也不感到意外。

    然而尽管两个人见面前都有了心理准备,在真实地看到彼此之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孔枫遣人去放其他人,自己走进文绛的牢房,直愣愣地看着文绛。文绛也回视过去,没太久便收回视线,撑着桌案想要站起身。

    文绛已有近七个月的身孕,加上身上有伤,只是站起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消耗她不少力气。孔枫下意识地想要去扶,被文绛躲了过去,文绛道:“烦请八皇子带路吧。”

    孔枫听到了这句话,但没有动的意思,他看到文绛故意将腰封勒得很紧,仿佛如此就可以不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但孔枫只是将这心酸化作一声冷笑,问道:“有意义吗?”

    文绛该是没听明白孔枫的话,她没问、也没搭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道:“烦请八皇子带路。”

    见孔枫还是不动,文绛索性自己朝牢房外面走去,在文绛要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孔枫抬起手抓住了文绛的手腕。孔枫问道:“疼吗?”

    “不疼。”

    “我还没说问的是什么。”

    “什么都不疼。”

    孔枫从后面虚揽住文绛,伸手覆盖住文绛的小腹。文绛的身体一僵,却没有躲。

    孔枫的手只是轻轻摸了摸文绛的小腹,然后替她松了腰封,道:“何苦折磨自己。”

    “不干不净的孩子,留着做什么。”

    “不干不净。”孔枫没什么语气地重复,然后松开了文绛的身体,问道:“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文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向孔枫的时候已经挂上了冰冷的笑意。文绛说:“我受了这么多刑,这孩子竟然还能平安地待在我肚子里,你瞧这死皮赖脸的样儿还真是像你。八皇子若是打算认下这便宜儿子,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文绛这张嘴,好好说话是让人如沐春风,但她要存心让人难受,也最会拿捏七寸。一般人听到文绛这般答复,就算不与她置气,只怕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然而孔枫不是寻常人,他听到文绛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文绛不明所以,但孔枫已经示意文绛可以离开了。

    一路上孔枫没再与文绛搭话,反倒是到达使团居住的院落,见到金临之后,孔枫又说:“你方才的那句话,我的答复是‘我也没什么意见’。”

    孔枫说这话时,已与金临打过招呼。金临原想搀文绛下车,却被孔枫抢了先。孔枫注意到文绛与金临二人见到彼此时的惊诧,更注意到金临的视线在文绛的腹部挪不开。孔枫摆明了想在一旁看戏,文绛却不依他,留下一句“多谢八皇子相送”就要回房休息,将琐事丢给金临处理。

    孔枫见文绛和金临的态度,便知两人关系不一般,他虽想发作,又没有立场;不等再客套两句,就被下了逐客令,只好悻悻然离开。但告辞前还是冲文绛说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看你和孩子的。”

    文绛的脚步没顿,但孔枫知道文绛肯定听到了这句话,加上金临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看看文绛的目光,着实让孔枫心情大好,象征性地行过礼,也就告辞离去。

    金临和文绛一起走近房间,文绛道:“别问好吗?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我先叫人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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