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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小姐忘夫泪

    到此,何不羡的破防声将天怜衣的神识给拉了回来。

    见他双手插进自己头发间,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脑袋,难以接受地发疯:“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一切到底都为了什么?!!”

    怜笑蠢蠢欲动,喊了一声:“何不羡!”

    奈何,他的衣袖被书文曲给拉住,不让他靠近何不羡。

    此时,从势要天怜衣永无宁日,到现如今的愧疚、深深地自责,让何不羡竟然变得格外沧桑,颓败。

    他以往的傲骨没了,憎恨没有了,就连继续活在这世上的勇气也没有了。

    谁叫他曾经听信了那些神的谗言佞语,对一个法力修为不高的姑娘家大打出手,折磨得不再像个人样。

    害得她遗病落千年,再不似当初。

    最终,怜笑还是靠近他。

    伸出自己那破碎不堪的手,温温柔柔地摸上了何不羡的头。

    何不羡顿时就哭得更猛烈了。

    他一手撑着地上,一手抬起捂住自己的脸。

    可怎么捂、怎么遮,都遮不住他的愧疚意,挡不住他框框往下掉的泪珠子。

    “啊啊啊啊啊啊!!!!”他跪坐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他们骗我,武陵漫天神佛洞里的神官欺骗我。”

    “我明明......我明明问过那些神的,我问过缘由的。可是......神,神的同僚会骗人,更会戏弄人。”

    先前,天上的神官在他心里,就如同他的神一样,都是全知全能全善的。

    要不然就不会飞升,更不会被世人承认,将其神像给抬进武陵漫天神佛洞里。

    可是,偏偏,啊啊啊啊啊,真是要了命了啊。

    怜笑听了,见了,皱起眉头来,刚又想要去触碰他,却被他一手躲开,躲得远远的。

    嘴里喃喃地说:“神不要碰罪人。”

    罪人!

    这个词,向来最爱扣在天怜衣头上的词,最终竟然是灵验在他自己身上了。

    怜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讷讷地说:“你怎么会是罪人呢?”

    “我怎么不是罪人呢,神?”何不羡哭笑不得,又哭又笑,“我就是罪人啊,是这世上最大最坏的罪人啊。”

    “我平白无故地让一个姑娘受了那么多罪,我不是罪人是什么?”

    何不羡这么一说,让怜笑都沉默了,脸上尽是愧疚意,也说:“原因在我,都在我,我才是罪人。”

    如果自己不走,如果自己不在那时候掐断香火和蜡烛,如果那时候自己可以多在这个世界久待那么几分钟。

    就几分钟,完完全全可以不用让那位姑娘受苦受难。

    可是,他离开得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何不羡听了怜笑的话后,整个人就彻底疯掉了。

    发疯之际,他连忙往后跪退,一脸的不可思议。

    头发被他扯乱了,人也疯了,衣裳破破烂烂的。

    太不像个正常人,更不像是一个霸占武陵山脉称王的大鬼了。

    嘴里一直在喃喃着:“原因怎么会在神身上呢?明明是我啊,只是我啊。我造的孽关神什么事呢?我造的孽是我自己酿成的啊,一点都不关神的事啊。”

    发疯了的何不羡,竟然看向了天怜衣,苦苦哀求说:“天怜衣,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死我了。”

    “但这件事跟我的神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不能不要恨他,不要迁就到他,不要针对他。”

    他这样说了还不够,直接一跪一挪一磕头,一点一点地向天怜衣靠近,没多久就磕的头破血流:“天怜衣,我罪该万死,我罪不可恕,我愿意让你散去我最后的一丝残魂,让我挫骨扬灰,让我灰飞烟灭。”

    “我都可以,我都愿意,我都无怨言。但我只求你,只求你不要因为我,去针对我的神。”

    怜笑见了,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也赶来天怜衣身边。

    还未开口说一句呢,天怜衣就往后退了,退到了玄为夷身后,让玄为夷整个人都遮住她。

    对于何不羡,她没有办法做到不恨。

    如果不是何不羡,她的身体不会调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转。

    如果不是何不羡,她不会经历那么可怕又凄惨的事情。

    如果不是何不羡,她想,她应该会好过得多。

    可就是因为何不羡,她有段较长的日子度日如年,差点儿活不下去。

    但是,天怜衣也说了:“无论是谁,只要经历过这种遭遇。我想,就算你拿我在意的事物来哄我,求我原谅,我也不敢说一下子就全部不恨你了。”

    毕竟当初,他对天怜衣真的太绝了。

    但凡他手下留情一点,她都会说一句恨过,原谅了,就好了。

    何不羡突然悟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玄为夷。

    或许他是在看玄为夷背后的天怜衣吧,说:“我,我知道你两次来武陵山脉是为了谁了。”

    此话一出,让天怜衣心里忐忑一下,小手在衣袖里也抖起来,想要歪身看向何不羡,问他点什么。

    然而,她还没那样做,何不羡就说了:“我见了,我见到了。他来了,真的,他也来找你了。”

    突然间,一双小手拽紧了玄为夷的衣袖,歪过身来,直愣愣地看向了何不羡。

    或许,她是想要再次确定的,她要亲眼见何不羡说出来,她要亲眼见才得以真正的相信。

    当然,何不羡也说了:“我没有撒谎,天怜衣,他真的来了。”

    天怜衣想要站出来,奈何一句冷话袭来,让她又退缩不前。

    “是的,我来过。”沉默已久的书文曲,脸色早已剧变得非常厉害,说了,“那个人就是我。”

    天怜衣看向书文曲,见他脸上别扭,五官紧皱成一团。

    看来他很是不想说出这件事来,奈何再也藏不住了,注定是要天下人皆知了。

    阿善疑惑:“此事跟你这个天庭第一文曲星有何关系?”

    书文曲眼眸黯淡下来,叹息一声,容颜瞬间变化。

    他从一个年轻有为,巨有文神相之人,变成了一个白发盖黑发,脸容憔悴沧桑,饱受时间摧残的老头。

    尽管如此,在场之人,也只有阿善一个人惊讶:“你......”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被天怜衣砸下来的那尊神像,也正是书文曲现在这样的容颜,几乎无二差。

    难道说?

    阿善指着书文曲说:“姐姐砸的那老头神像是你的?!!!”

    书文曲一听到是老头神像,心中很是不悦,但还是承认了:“是我。”

    阿善:“这才是你的真容?”

    看着一点文神相都没有,倒像是从哪里来的考试失败多年的乡村臭老九。

    书文曲咬牙切齿地说:“是。”

    阿善直言直语,谁叫他曾经对姐姐那么有成见:“当了这么几百年的天庭第一文曲星,却是一点文神相都没有沾到。”

    “三界不是都在传,说帝君观看人很准,什么神适合什么职位,一旦赐予新天官的职位,就从未有过任何需要改动的。”

    “可是帝君这么会默许你成为天庭第一文曲星?真是奇了怪了。”

    阿善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可以杀死书文曲自尊的刀刃,让他的心滴血不止。

    天怜衣也给阿善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谁知,书文曲“呵”着冷笑一声,脸色变得极差:“哼,还不都是拜你家姐姐所赐!”

    阿善吃惊了:“关我姐姐何事?难不成你的飞升还是踩在我姐姐头上飞的!”

    阿善说完这一句话后,立即就被天怜衣给拉到身边,命令她不要说话了。

    书文曲听到了之后,也是怒了。

    看向阿善的同时,又看向了天怜衣,直言:“成神,谁这一生到头不想飞升成神,没有神官缘,不是读书料子的我也想。”

    “后来怎么着,嘿,我飞升了,我就是踩在她头上飞升的!”

    “——可那是我磕头碰脑,膝盖磨破出血了,苦苦求她才得来的吗???!”

    “我从来就没有求过她什么。”书文曲破防了,指着天怜衣大声言,“是她,是她自己非要强加给我的神位!”

    如果,是说如果。

    如果书文曲说的是真的,就意味着在九百多至一千年前,天怜衣有过一次飞升成神的机会。

    可是她不要了,但她也没有说放弃。

    她只是将自己的神位,大大方方地送了出去。

    玄为夷才问了:“她为什么要给你神位?”

    一道苍老又无奈的声音响彻云霄,这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因为她觉得我可怜。”

    这是怎么个回事呢?

    原来在一千年前,天怜衣被何不羡当成丧神怜笑的替身供在那后,何不羡就离开了。

    可就在何不羡离开后的一炷香内,武陵漫天神佛洞里,又来了一个人,来了一个老人。

    他衣衫褴褛,瘦骨如柴,手上拿着翻旧了翻破了的书本。

    那时,他也不过是个考了几十年都没有中举的六十岁老秀才。

    无意间闯入了武陵漫天神佛洞,就想着说祈求文曲星保佑他中举当官。

    可是,他来后,第一眼就被供在那的凄惨新娘吸引了。

    在他眼里,天怜衣血流一地,是那样的破碎,那样的可怜。

    可他不知其中事故,以为是哪位神官的神像过于特殊,非要不同于其他神官的神像塑造。

    他凑近一看,想了解是个什么样的神官。

    奈何啊,血液已经凝固在了神牌上,又老眼昏花了些,只还能看到一个“怜”字。

    等他再想抬头看天怜衣时,就在抬头那瞬间,天怜衣整个人碎了一地。

    他有点不知所措,看着滚落下来的灵魂碎片,误以为是神像破碎,不敢亵渎神明,更不敢让自己的脚踩在神明头上。

    于是,他接连后退,再无可退。

    地上的灵魂碎片,真像一面面被人打碎的镜子啊。

    他竟然,竟然在此时此刻,心无所私念地蹲下来,拿出自己老去的手,一片一片地捡起了碎片。

    又按照脑海中的印象,一点一点的在原位置上,用颤抖的手,老花的眼睛,不太好的记忆,缓慢又吃力地拼起了一个破碎的,但是非常完整的天怜衣来。

    拼好了之后,按理说,他来都来了,怎么都会拜一拜,求一求。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对天怜衣说:“再怎么是神,也不过是个人。人,不应该是破碎的。”

    说完之后,他就走了。

    可是没一会,他又折回来了,弯勾着背,用颤抖的老手取下了缠在天怜衣脚上的绷带,自言自语地说:“向来,人们总爱以美之假名誉,对每一个姑娘进行缠足裹脚。”

    “可实际上,无非是防止姑娘们获得自由。但在这世上,本不该用缠足裹脚来束缚一个姑娘。”

    一切完毕后,他打量了一下天怜衣,还真以为是哪位神官的神像,实在是太特别了,想要记在心里。

    没一会,他真的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天怜衣一直盯着他蹒跚而行的老背影看了很久很久,他消失了都还在看。

    啊啊啊啊,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太糟糕了,简直是太不体面了。

    可是,原来,在这世上,还是有人肯给予她这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之人温柔的。

    这个世上的人,是有肯愿意伸出手来,拉跌落谷底之人一把的,更是愿意在举手之劳中去救赎一个人的。

    有的,有的,一直有的。

    突然间,武陵漫天神佛洞内响遍了天怜衣的哭声。

    再后来,书文曲在自己的老家落魄山,看见了一个从外地来的姑娘,当了免费老师。

    一听说是免费,穷人家的老秀才自然是想要接受知识,就来找了。

    一找,才发现是个生了很严重病的年轻姑娘。

    脸色苍白,浑身病态,穿着个红色喜服,头上还带有很多真金白银的头饰。

    始终坐在轮椅上,不知是腿不方便还是怎么的,总是用一个白色毯子盖住。

    她说,她叫天怜衣。

    在书文曲眼中,天怜衣看似不缺钱,凭借一颗善心免费办私塾。

    当初,他是这样想的。

    可后来,他看见天怜衣刚到落魄山的第一个月后,她头上的头饰就少了一些,以为是她嫌弃太重了才不戴。

    奈何有一天,他看见天怜衣推着轮椅,和一家当铺做了交易。

    她是把自己的嫁妆都当掉了。

    换来的钱,不多。

    要是在什么经济很发达的地方,还可以换得更多。

    可惜了,真金白银的嫁妆头饰,在落魄山不值钱。

    想来,她大概是个很凄惨的姑娘吧。

    家道中落,一个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偏远地区,用着换来的钱财,请了当地有名的丧队。

    一办,就是办两家父母。

    其中,一家姓天,一家姓谢。

    其实,当他看见天怜衣刻着一个叫“谢玄”之人的灵牌时,就能想到,那人该是她夫君。

    或许她是不愿意承认夫君已故的消息,虽然脱下喜服,穿上了丧服,办了谢家父母的丧事。

    可当她看向谢玄的灵牌时,突然边闭眼落泪,边将灵牌砸在地上,不去看它。

    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办谢玄的丧事。

    冬至,下雪。

    自从天怜衣花钱大办丧事后,认为她有钱的事情在落魄山传开了。

    有人趁着她腿脚不便,夜里偷走了她的钱财。

    还有人盯上她的喜服,也一并偷走了,害得天怜衣只能凭借一件单薄衣裳过冬。

    最终,天怜衣因为无私奉献于教育,又因为教出去的弟子品德高尚,各个铭记她的教诲。

    各个提起她来,都说她教得非常好,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师。

    于是,她飞升了。

    可是她没有飞升,反而是拿着新天官的聘书,交到了书文曲的手上。

    此时,阿善疑惑了,问:“聘书上写的是姐姐的名字啊,你不会没看破???”

    书文曲看向天怜衣,说:“那就请你自己问问站在身边的天怜衣,她是耍了什么手段了。”

    天怜衣沉默了,没几秒,才说:“我不想说。”

    书文曲点头了:“好啊好,实在是太好了。你不想说,那我来说!”

    “她飞去了天庭,那时正逢天庭第一届神仙大会。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来报道的新天官,然而......”

    书文曲说得很愤怒:“——我的飞升,是她求来的!”

    是她不顾脸面当着众神官的面,跪在了帝君面前,恳求用她的飞升机会,让给了书文曲。

    帝君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沉默了一下,没有给出一个让帝君观信服的理由来。

    可是最终,托天怜衣的跪求,他还是成功飞升了!!!

    阿善:“既然如此,一来,姐姐是你的老师,你不该这么不尊重她,还对她大呼小叫,尽说她的不是。”

    “二来,姐姐回报你武陵漫天神佛洞一救之恩,把飞升的机会让给你,你更是不该对她有这么大的见解,这么大的恨意,这么大的成见才是。”

    书文曲听了,心中堵塞,然后情绪爆发出来:“因为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像她这样可怜我的人?!!!”

    “可怜我到非要我高高兴兴飞升成神,以为都是我命中本该应得之时,天庭上所有神官都在笑我,所有神官都在说我。”

    “说像我这样根本就没有神官缘之人,说我是个一辈子都读不了书之人,却厚颜无耻地靠一个女子跪着哀求,才求来这么一个与我能力最不符的神位!!!!”

    更重要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那些神官跟他说起了天怜衣。

    说天怜衣是理想国出了名的全国倒数第一,在学业知识上根本就是一屁不通。

    这样的人去当他的老师,难怪一辈子都考不上功名!

    还又说,就连全国倒数第一都能飞升,那么他这个货色来天庭当文曲星,倒也是今年的第二桩搞笑事了。

    听到这番话后,书文曲的心就像是被人刺死了一样,再也不会跳动了,赶忙下界去问天怜衣。

    然而,天怜衣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自从读书起,我就是全国倒数第一,排名没靠前过,我甚至连全国倒数第二都没能超越。”

    这么听来后,书文曲很是恼怒。

    一时间生气了,又被天庭那些神给带偏了,直接对天怜衣发脾气:“天怜衣!你倒数第一就算了,你还是全国倒数第一。”

    “你这么差,比我还读不了书,你有什么脸来教我啊???!你有什么脸去教书育人啊???!”

    “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你这不是在耽误我当官吗???!你可真的是害我不浅啊啊啊啊。”

    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后悔又如何,他现在是神,神已经拉不下面子来承认后悔了。

    于是,他本想说直接跟天怜衣断个干净,奈何天怜衣先说了:“为了不给你丢脸,我以后不会去你庙宇宫观的。我要是去了......”

    书文曲:“你要是去了当如何?”

    天怜衣:“你的地盘,自然是你赶我出来了。”

    书文曲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从那以后,两人真的断了来往。

    他不会承认天怜衣是他的老师,更不会承认自己认识天怜衣。

    天怜衣这个人,也真的几百年来没有踏进过他的庙宇宫观。

    直到一千年后,要去武陵山脉的大雨夜里。

    为了躲避大雨,没能及时看清殿宇就闯入,才又激发了两人的矛盾。

    书文曲直言:“在这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我努力努力再努力,终于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天庭第一文曲星。”

    “可是为什么,天庭上总爱有人向我说起你来。”

    “尤其是当你创建三界通馆,能够理所当然地来到天庭,接手神官们都不愿意接的案件后就更多了。”

    “哪怕我用法术改了真容,看起来很像一个年少有为,读书很厉害,最有文神相的文神。”

    “可他们总是在我耳边说,你是有多可怜我,我才得以成就今日的自己。”

    书文曲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所以天怜衣,你为什么要可怜我呢?”

    “可怜我,所以把办完双方父母丧事剩下的钱财都投资到我身上来。”

    “可怜我,所以不顾身体健康,也要花大把时间教我。”

    “可怜我,最终连飞升的机会都要偷偷让给我。”

    “可是,可是......”书文曲哽咽了,没能及时说出来,等缓和了情绪,才继续说,“可是我,我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我真的该承受你那么多的可怜吗?”

    “——我真的是那么一个极度需要你可怜的可怜人吗?”

    天怜衣沉默了:“......”

    书文曲见她不说话,又问她:“天怜衣,我真的是那么一个极度需要你可怜的可怜人吗?”

    天怜衣回答了:“我只是想要报答你,从来都不是可怜你。”

    书文曲都能一言不合,没提任何要求地拼好她。

    那么她将飞升的机会让给他,她也没有任何后悔之意。

    天怜衣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可我真的没想到,我对你的报答,在你眼里变为了无尽的对你可怜。”

    “你对我的报答,就是在可怜我!!!”书文曲直言,“我的举手之劳,需要你的报答吗?需要你这么报答吗???”

    “你知道吗?我就是因为你这么报答我,我才这么恨你,我才这么对你有成见!”

    恨她,恨她为什么要给予自己那么多的可怜。

    她却还要咬牙坚持过苦不堪言的生活,也不曾抱怨半句!

    对她有这世上最大的成见,谁叫她把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了自己,让自己无以回报,坐立难安、愧疚与不知所措。

    但凡她的报答只是来见他一面,或者是带一只鸡来。

    说是感谢他的举手之劳,他都不会觉得什么。

    可天怜衣是怎么报答他的?

    她的报答,太过于沉重了啊啊啊啊。

    突然间,书文曲竟然哭了,捂住自己的脸,说:“可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恨你,对你也没有一点点的成见。”

    “但我就是要做出一副非常恨你的样子,做出一副对你有大成见的姿态。”

    “只有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见到你。”

    “不见到你,那么,我的坐立难安,我的无以回报,我的不知所措,都不会在明面上被所有人识破,更不会被你知晓!”

    天怜衣的心也颤抖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然后,她说了这么一句:“可我一直都知道的。”

    私底下,他在天庭赚到的钱,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身份,不同的名义捐给三界通馆。

    还有,记得三界通馆刚刚创办时,天庭神官那么多,神官们也并非真的忙到不可开交,把案件托付给她三界通馆来做的地步。

    可她总是会有很多来自天庭神官们的案件帮助,从而赚到了钱,还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和地位。

    这些,都是书文曲在变样帮她的。

    恍惚之间,书文曲的眼眸暗淡下来,又问了天怜衣,但语气好得太多了:“谢玄,谢明玄,是不是同一个人?”

    天怜衣听了,先是一愣,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书文曲:“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天怜衣沉默了一下,然后承认了,说:“是。谢玄,又名谢明玄。姓谢,字辈为明,名为玄,字......”

    字,向来是有的,是他成年加冠之时取的。

    “字......”天怜衣失望地说,“字什么,我忘记了。”

    书文曲说了一个很惊人的话来,让天怜衣愣住了:“我捐赠给三界通馆的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钱。大部分都不是我的钱。”

    什么?!!

    那么,每年一大笔捐入三界通馆的钱,都是......都是谢玄的??!!!

    是谢玄换了另一种方式,把自己赚得的钱都上交到天怜衣手上来。

    他做得是那样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做了将近千年,可她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在她惊住中,又听见了更不得了,更要命的事来:“那就是了,那就是对了。当时还来了个慌慌张张的人,对上了!”

    天怜衣看向何不羡,听见何不羡分析说:“先来了一个书文曲,还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人。那个慌慌张张的人,来找我算过账。”

    “他大概二十二岁,一身红衣喜服。”何不羡回忆着,指着天怜衣身上的喜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和你这一身,恰好是一套!”

    啊!什么?!!!

    谢玄来过?!!!

    天怜衣听了,整个人都惊住了,更不能呼吸了,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一直在说话。

    她刹时红了眼眶子,左思右想,有点难以置信,真的是太......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

    何不羡问她:“怜衣姑娘,你夫君来过,你果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吗??!”

    天怜衣直摇头,摇得眼泪都砸下来了:“我不知道。这一千年来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一千年了,她等了谢玄一千年!

    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要知道谢玄来过,更想比所有人都知晓他的行踪。

    可是,偏偏啊,现在才知道,一千年前,他就来见过自己了!!!

    何不羡笑着说:“你知道吗?他来找我算账的时候,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

    “当时,我就只是觉得这股香味好熟悉啊,好像前不久才在哪里闻到过。”

    “原来,哈哈哈哈哈哈,怜衣姑娘,那股香味是你身上的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来找我算账之前,他去武陵漫天神佛洞见过你,紧紧抱住过你!!我想,那夜的武陵漫天神佛洞很热闹吧。”

    是啊,那晚的武陵漫天神佛洞可真是太热闹了。

    但热闹的何止是漫天神佛洞,是整个武陵山脉都很热闹啊!

    当时,谢玄来了,周围环境遍布红雾色。

    他轻轻走一步,来过的路,是血色的雨,腥味的风,向他涌来的嗜血蝶成群结队,以为又是轻而易举之血。

    然而,在一瞬间,一缕缕红雾色灵动绞杀,方圆几里的嗜血蝶都被他撕杀殆尽。

    落在地上的透明嗜血蝶,被月光这么一照,更加银亮,像一面破碎了的镜子。

    与此同时,一滴两滴血落在它们身上,映得来者神秘又飘渺。

    天怜衣听到这,眉头都皱起来了,很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何不羡点头,说:“是,他受伤了,那可不是一般人受的伤啊。”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四面漏血。”

    “更不得了的是,他......他身上有人厄剑。”

    人厄剑?!!

    人厄剑可是一把凶剑,是公认这世上最凶的剑了。

    一旦伤人了,就必定是会穿身的程度啊啊啊。

    “可不只是一把啊!”何不羡沉默了一下,他也太难以形容当时谢玄的惨样了,“很多把,太多把了。数不尽,看得人眼花。”

    天怜衣听了,深深闭上眼,已经能想象到谢玄当时的样子了。

    为此,她深呼吸一口,又睁开眼,入眼的是从不引人注目的玄为夷。

    下一秒,她又挪开了视线,不去看他,不敢看他。

    何不羡记着说:“他出现在我面前之时,一句不说,对我就是乱揍一顿,把我从地下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进地下。”

    顿时,何不羡眼睛都亮了,可看出那是慕强的神色:“真不愧是十五岁就成为天下第一的少年郎啊,那招式、那内力、那法力、那修为。高,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他这个大鬼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高到他连对招的机会都寥寥无几,就被碾压在地,豪无反击之力。

    “他那么伤痕累累了,那么四面漏血了,又被数不尽的人厄剑刺穿全身了,却还是能这么强,强到无所不能啊。”

    怜笑也说了:“理想国谢玄,在当时,可是唯一一个备受三界瞩目之人。天上,人间,地下,没有人是不知道他的,也没有人是不曾提起过他的。”

    这可真不是谎话。

    谢玄此人,十三岁,见他提笔写下绝世文章。大家评他成此一书,先生千古。

    十五岁,见他创出一套剑法,铸出天下第一剑,成为天下第一少年郎。大家评他少年神成,无人能比。

    单单这两项,他的前半生就已经成为了多少人的毕生所望,众生所求。

    然而,这位少年所得的,还远远不止于此。

    他要文得文,要武得武,要名声得名声,要美人得美人。

    所以,在二十二岁,他仍然年少气盛,侠义凌然,穿喜服戴大红花骑着马,带着一辆三层金箔大花轿来迎亲。

    娶的,就是天怜衣。

    但可惜了,没娶成。

    怜笑:“先前,人人都羡慕他名震天下,美人在怀,实属人生赢家。奈何到头来他本尊消失了,一消失就是一千年,至今下落不明,无处可寻。”

    要是有处可寻,也不至于天怜衣等到现在了。

    何不羡提醒天怜衣:“怜衣姑娘,你夫君在武陵漫天神佛洞都做了些什么,我实在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你要是想要找到他,我给你指两条路。”

    “第一条,去武陵漫天神佛洞,你或许会发现点惊喜。然后去天庭找帝君观,他想不说点什么都难。”

    “第二条,去断头岭。为什么去断头岭,是因为我从谢玄身上嗅到了点死亡军队的气息。”

    天怜衣垂下眼眸来,说:“我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断头岭,没有找到。”

    怜笑:“或许只是你没有找到他,他却找到了你呢?”

    一听,天怜衣立即就悟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去断头岭找谢玄之时,他们就已经见到过彼此了。

    只是,又......又擦肩而过了。

    何不羡也说:“现在,我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完了。还请怜衣姑娘亲自灭去我最后的残魂,让我挫骨扬灰,让我魂飞魄散吧。”

    天怜衣看向何不羡,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被谢玄打成的。

    沉默了一下,直言:“谢玄已经替我出了气,你早就不欠我了。”

    何不羡也惊住了,说:“可是我......”

    天怜衣:“你对我不太好,这是真的,但又有什么呢?你打过我,谢玄也打过你,已经是抵消了所有仇恨。”

    何不羡又说:“可是......可是谢玄是谢玄,你是你。他出他的,你也该算你自己的。”

    天怜衣摇头叹息了,说:“如果我真的那样对了你,你让丧神怎么办呢?他才刚回来,什么都没有……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说完,她就要走了,但又看向了书文曲一眼,提醒他:“看习惯你的少年真容了,你还是换回来吧。对了,丧神怜笑已经回来了,你带着他回天庭复命吧。”

    书文曲犹豫一下,然后点头,说:“好,那就先告辞了。”

    怜笑:“多谢怜衣姑娘了,告辞。”

    走了,都走了。

    空空旷旷的地上,只剩下了她们四个人,看一眼玄为夷,然后对何不羡说:“何不羡,你能不能帮我先把阿善送回去。我留下来,还有点事要处理。”

    何不羡点头,说:“好。”

    阿善也只顾着点头,不问她为什么了,就跟着何不羡离开武陵山脉。

    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为此,天怜衣瞥一眼玄为夷,发现玄为夷并没有抬头看她,似乎在想事情。

    于是,她也只好先理理自己的喜服,顺口喊了一声:“哥哥。”

    玄为夷这才看向她:“嗯?”

    天怜衣摸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只是问一句:“接下来哥哥要去哪?”

    玄为夷沉默了一下,说:“说不准会去哪。”

    天怜衣听了,犹豫了一下,才问:“嗯......那哥哥要去三界通馆楼坐坐吗?”

    看玄为夷的表情,他大概是要拒绝的。

    可刚张开的口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天怜衣又说:“哥哥应该去一趟的。”

    玄为夷听了,便点头了,说:“那自然是的了。”

    说完,两人并肩同行,却是一言不发,又听见天怜衣说:“可是在此之前,我得去一趟漫天神佛洞。”

    玄为夷:“无妨。”

    又沉默了。

    突然间,玄为夷只感觉到自己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角,便停下脚步来,低头一看。

    然后,两人对视一番,天怜衣的脑子一时半会空白了。

    手上的动作也停下,进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她还是拿开了自己的手,并且往他边边挪一步,跟他保持了距离。

    解释说:“哥哥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见哥哥一直四面漏血,恰好我又可以让哥哥止血,所以就......”

    玄为夷见了,温柔一笑,向她身边小挪一步,靠近了些,弯下腰来问她:“牵都牵了,再扯开会不会不太好?”

    话落入耳,天怜衣抬起头来,恰好同他对视。

    下一秒,她又慌张地挪开不去看他,双手扣弄,说:“我......那我牵一小角。”

    说完,玄为夷目睹她缓慢地抬起小手来,试图想凭借感觉去牵住他衣袖一角。

    她感觉也挺准的,一牵,就要牵住衣角了。

    奈何,她不敢看。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刚要牵住衣角之时,玄为夷轻轻一挪,她牵住的就不是衣角那么简单了。

    为此,天怜衣一惊,猛的一看,小脸微红。

    她她她她她她,她牵住的是玄为夷的手。

    怎么会这样???

    天怜衣瞬间不知所措了,支支吾吾个半天也没能扯出什么理由来。

    谁叫她方才不看呢,就牵到人家手上去。

    天怜衣:“哥哥,我......我那是没看清,牵错了。”

    话毕,玄为夷就见她又换着牵住了自己的衣袖,还说:“这样......好一点。”

    “你觉得好,那自然是最好了。”玄为夷说,但很快,他又补充一句,“只是你这样会很累。”

    她牵,她是怎么个牵法。

    她就真的只牵住一个小小衣角,牵住了,还不扯力借力,意味着是她整个人撑住自己抬起的手。

    刚开始没什么,可一旦久了,手会累的。

    天怜衣嘴硬:“不会的。”

    玄为夷看向她,一笑了之:“是吗?”

    事实证明,玄为夷说的是对的。

    没一会,天怜衣举起的手就酸累了,一个没拿稳,手就滑了。

    就此,玄为夷很温柔地说:“信了吧。”

    天怜衣点头了,说:“嗯,信了。”

    听了,玄为夷伸出自己的手去,说:“路途遥远,我想,我应该搀扶你。”

    天怜衣看向他伸出来的手愣愣,没一下子,就见他没有一点生气的手掌上,又莫名其妙地漏出一些小血珠,顺着手指缝滑落在地。

    讷讷一句:“这可真是个怪病,最怪的病了。”

    说着,就抬起自己的手搭在他手腕处。

    走了好一阵子,两人终于来到武陵漫天神佛洞。

    这里面的神,旧神只剩下了几个,还都被摆在了一个地方。

    意味着,谢玄那晚砸了很多神像,很多旧神的神像。

    天怜衣仔细看,终于在一个中央位置看见了自己要找的神像,对他说:“观,你骗我。”

    突然间,她眼前的神像亮了一下。

    整个武陵漫天神佛洞里就出现了一道神光,神光变成了一道神影。

    那神影一素白衣,明明有最能看准人的眼睛,却选择用白色布条遮住了。

    身后还有一片荷叶,以及一朵盛开的莲花。

    此人不是什么普通的神,他是天庭的最高神——帝君观。

    观的声音响彻洞内,问她:“我骗你什么?”

    天怜衣说:“那时,你已经坐上了天庭帝君的位置,你的神像也被世人抬进漫天神佛洞里了。”

    “这足以证明,那晚谢玄来过,你是知道的。”

    天怜衣沉默了一下,才说:“我问过你,你说没有,你从来都不知道谢玄的下落。可你明明是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

    观:“......”

    天怜衣猜着说:“按理说,我应该是记得他来过的。”

    “可是你出手干预了这一切,你让我只知道还来了一个人,让我误以为那个人就是书文曲。”

    事到如今,观也叹息一声,承认了:“是,是我出手干预的。”

    当时,谢玄来了,他看见了破碎的天怜衣坐在那,整个人心都碎了一地,泪流不止。

    他想要抱住她,可是他不能抱。

    他被人厄剑刺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只要他一靠近她,她一旦被人厄剑碰到,一定会碎成渣渣的。

    为此,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来,想要碰天怜衣。

    可是,他能做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地收回来。

    观也直言:“所有人都说他名震天下,是至高无上的强者,已经强到无所不能。”

    “他是可以砸了那些不明是非,胡说八道,让你受害的神官神像。”

    “他也能出去轻而易举让嗜血蝶在一夜之间灭绝,甚至是去找何不羡算了一笔狠账。”

    “可是天怜衣,那时的谢玄就跪在你面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碎在那,看着你被缠足的脚,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他就连想要抱你的能力都没有。”

    “那一刻,他怀疑了自己的毕生所学,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如。也是在那一刻,让他感觉到了可怕,史上的最可怕。”

    天怜衣听了,顿时就觉得难以呼吸,眼泪砸下来。

    一擦就掉,一擦还掉,掉个不停。

    若非玄为夷的搀扶,她不可能会走出漫天神佛洞。

    毕竟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打击真的太大了。

    脑海中还一直回响着观对她说的话:“天怜衣,你觉得谢玄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吗?”

    天怜衣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软下来。

    她试图紧紧抓住玄为夷,可实在是没力气了,全靠玄为夷撑着。

    没一会,她竟然伤心过度,旧疾复发,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整个人昏过去,不省人事。

    紧紧抱住她的那人,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眶,破绽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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