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神鞭

    楚岚芝只身一人,失魂落魄地赶往仙君祠与楚溶月汇合。

    仙君祠坐落于风景优美,坏境宜人的商都东城区,因圈占不少土地,极为宽敞,雕梁画栋,亭台园林,极尽奢华精致,祠前左右两株四五人合抱粗壮的参天古树,树枝梢头红带飘飘。

    据说仙君祠为千年前梁州某位飞升仙人所建,那仙人飞升后,不忘故土,常常下凡收徒,点拨众生,赢得梁州人民一致好评。

    香火鼎盛,树下一对少年男女相对而立,似在争执。

    穿过络绎不绝的人群,楚岚芝看清那正是自家妹子和崔家那小子,不由自主头疼扶额。

    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崔清河满脸冷淡道:“清河一心修道,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劝姑娘早日放弃,打消此念。”

    楚溶月撅着小嘴,神情伤心欲绝,仿佛下一秒就要嘤嘤啜泣。

    楚岚芝提灯上前,搀扶住楚溶月,又看了眼面容冷酷的崔清河,心中直嘀咕,如今瞧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书里,究竟这二人如何好上的?

    楚溶月甫一回头,发现竟是楚岚芝,立马瞪目惊道:“姐姐怎么才来?姜……姜公子呢?”

    楚岚芝惊叹于她的变脸速度,嘴角抽了抽道:“说来话长,先进祠挂灯。”

    两姐妹一拍即合,转身进门。

    崔清河见二人都不搭理自己,也跟着进了仙君祠。他应仙君祠天一道长邀约,前来品茗清谈,没料到又碰上楚溶月纠缠不休。

    仙君祠内,富丽堂皇,十里红廊,千盏灯火,争奇斗艳。

    楚岚芝帮楚溶月挂完灯,一侧首,发现这丫头又在与一个锦衣男子攀谈,言笑晏晏。

    楚溶月明显被夸得脸红:“柳公子说笑了,哈哈。”

    柳公子?

    楚岚芝细细一看,这眉目阴柔俊美的白衣少年,不正是那日街上与她搭讪的柳寒烟吗!想起上次唬弄了他,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

    柳寒烟也意味深长望过来。

    楚岚芝收回目光。

    长廊下,观者如蚁集。

    长廊上,宝鼎香浮,衣香鬓影,入目都是衣着华丽的贵族子弟,个个都没闲着,吹笛弄萧,吟咏歌赋,将腹中才华摊开显摆。

    想到自己刚赶走天资卓绝、聪慧过人的魔神大佬,也不知现下他人在何处。楚岚芝莫名落寞,兀自离开此处。

    正漫无目的在园林中随意乱窜,谁知又碰到青衣负剑的顾慈安和手执折扇的叶皎。

    楚岚芝无语:……

    那二人纷纷眼睛发亮,飞快朝着僵在原地的楚岚芝奔来。

    楚岚芝心里叫苦,嘴里发苦,不得不摆出官方微笑。按过去的经验,遇上这二人准没好事。一旦遇上,又免不得上前寒暄几句。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果然不是来凑热闹,而是过来除魔卫道。

    就说这俩正道小弟闲不下来,哪头乱往哪扎,楚岚芝恨不得给二人脑门上挂个预警器——此地危险,速速远离!

    楚岚芝内心麻木道:“按你们的说法,有妖魔潜入此地作祟?”

    “非也……”叶皎折扇一合,娓娓道来。

    这厢,崔清河“笃笃”敲响天一道长的房门,久久无人应答。他试着推门,发觉房门未锁,竟一推便向两边张开。

    崔清河微觉诧异,进了屋,高声喊道:“天一道长?”

    屋内静悄悄地,崔清河拉开深色幡帷,看见屋内数百只通体银白的蝙蝠猛然跃起,直冲他门面而来。面色惨白,手心冒汗,正要呼叫出声。

    “呃——”

    一条两指宽的红色绸带迅猛袭来,紧紧勒住崔清河脖子,让他目眦欲裂,几近窒息,却万万无法发出响动。

    “依据仙人指路所示,以妖魔称之也不准确,它应是集天地灵气精华修炼的怪。”叶皎打开白纸绢面的折扇,翩翩有礼。

    楚岚芝抚掌啧啧,称赞道:“二位仙师常年为苍生百姓奔波劳碌,不畏艰苦,高大风姿实在令岚芝折服。”

    这类似的话二人听得不少,偏偏听楚岚芝说出来有种微妙之意,激发少年心性,不由得通体舒畅,连连推言过誉。

    几人也算过命交情,建立过好同志的革命友谊,一回生二回熟,商量一番,便同心齐力寻怪。

    叶皎话头正盛,一路解释道:“今日辰时,我与师兄探查梁州有无异动,发觉商都东边有一处,气息隐隐怪异,连忙赶将过来。”

    “如今粗略确定那怪在仙君祠内,可节日盛大,人息驳杂,我二人进入此地后,那怪息无处不在,只能守在此地,看接下来有无异动。”

    顾慈安在一旁直点头。

    楚岚芝眉心直跳,问道:“那是何种怪?”

    “不敢断言,”叶皎扇着扇子,有些焦急,“只能说,那怪因香火而生,五百年修行,今日一朝化形,会烙印上诞生地的某些特性。”

    柳寒烟正满祠寻楚岚芝,走至一处嶙峋乱石,草木不生之地。

    地面假山上棱角锋利的石头猛然动了,周遭无数乱石猝不及防纷纷砸向柳寒烟。直砸的他头昏脑涨,皮肉磕碰出血。

    乱石重重压在柳寒烟身体上,将其无声掩埋在石砾堆中。

    仙君祠内,处处异变突生。老弱妇孺的惊呼声、奔逃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许多人莫名其妙被困在祠内,或挨一顿毒打,或被剥光衣服,或被挂在长廊,总之被折磨的够呛。

    楚岚芝与叶皎几人一一为之脱困,并令其速速离去。

    幸好群众在危机时刻总能拧成一股绳,众人团结且听话地退出去。

    情况危急,楚岚芝担忧楚溶月出事,好不容易寻到那几个仆从。

    好家伙,五人手臂如被一股无形吸力死死黏在树皮,环树而抱。一朝得救,齐齐抱团痛哭流涕。

    他们被吓得半死,晕头转向地说楚溶月不许人跟着,朝天一道长院子去了。

    楚岚芝蘧然一惊,连忙与叶皎二人往那边赶。

    “轰!”

    一声巨大震响。

    天一道长的房门被粗暴踹开,三人凶神恶煞跑进屋。下一瞬,几人面色僵住,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楚岚芝更是晴天霹雳,脸上被炸的青白黑红交错,姹紫嫣红。一连串问题几乎要蹦出脑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崔清河没穿衣服?为什么溶月也没穿衣服?为什么他们被红线绑在一起无法动弹?这里是天一道长屋子没错吧?原书里他们是因为此事才谈婚论嫁?

    靠!天雷滚滚!通篇狗血!!!这他妈不是我写的!拒绝认领!

    楚岚芝额角青筋跳动,迅速将呆若木鸡的顾慈安和叶皎赶出门,干脆利落紧紧关闭房门。

    屋内,崔清河双目赤红,楚溶月泪目盈盈,这一出始料未及,两人显然都极为难堪。

    楚岚芝闭着眼,横剑斩断两人身上缠绕的红线,心里怒火中烧。她誓要把那只恶趣味的怪千刀万剐!

    崔清河嘴唇发抖,边穿衣服,边竭力冷静道:“事出有因,还请楚大小姐勿要对外宣扬此事。”

    此话听在耳里莫名令人不舒坦。

    楚溶月难堪又羞涩的大红脸刷地一下变作惨白,她不敢置信地抬首。

    楚岚芝倏地睁开眼睛,抬剑架上他的脖子,语气森然道:“崔公子此话何意?”

    “楚大小姐不必担心。”崔清河直起身,差点一个趔趄又摔下去,他艰难哽咽道:“此事实在荒唐,我是为两家名声着想。至于令妹,既然事已至此,我会择日上门提亲。”

    崔清河目光破碎,仿若肝肠寸断。

    楚岚芝咬牙切齿挪开剑,心道这崔清河有点良心。目光又移向穿好衣服、脸生红晕的楚溶月,一时怒其不争,竟不知是福是祸。

    楚岚芝磨牙蹦出一句话:“你收拾好,抓紧带溶月离开此地。”

    崔清河瞥向神情局促的楚溶月,晦涩道:“好。”

    屋内气氛微妙,楚岚芝心里不是滋味,无奈先蹿出门去。

    屋外,叶皎见楚岚芝提剑怒气冲冲而来,连忙撇清道:“岚芝,在下方才什么也没看见!师兄也是,对吧师兄?”

    顾慈安肃然点头。几人推门而入时,那光裸男子身体一动,把另一人身形完全遮住,师弟所言句句属实。

    楚岚芝面色依然不虞,喝道:“那怪呢?”

    叶皎摇头:“今日发生之事实在奇怪,这处仙君祠内处处诡异,就好像……”

    “就好像……整座仙君祠成了怪?”楚岚芝眯了眯眼睛。

    “不错。”顾慈安说道。

    他从百宝袋中取出一团银丝,色泽银白,千丝万缕匝在一块。

    楚岚芝灵光一动,记起这法器名为定灵綑。可随灵力化大化小,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男主张雁南用它施法捆住姜弃一次,可惜事后被魔神据为己有。

    叶皎朝顾慈安点头,两人双手结印,齐齐向银丝团贯入灵息,面色顷刻白了些。

    银丝团霎时升起,凌空展开一张银色巨网,银丝绵延数十里,流光倾泻而下,形成细密结界,完全将整座仙君祠罩入其中。

    耀眼银光映照楚岚芝眼底,她眼中划过一抹奇异的满足,这是她脑海中构思的法器,如此精巧,如此精妙。

    叶皎收回手,白皙俊容大汗淋漓,挥扇逗道:“岚芝,定灵綑,好看吗?”

    楚岚芝眼眸乌湛,咂舌道:“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今日大开眼界。待抓到这怪,要它好看!”

    顾慈安擦去汗水,沉声道:“定灵綑设下天罗地网,这怪无处可逃。不过,须得尽快抓住它刚诞生的心魂,我们的灵力只能支撑半个时辰。”

    在三人马不停蹄的救助下,无数人逃出生天,其中便有差点被镇压成石猴的柳寒烟。

    柳寒烟被救出时,浑身狼狈,皮开肉绽,痛的龇牙咧嘴。而向他伸出援手的少女,满身素衫白衣,雪色发缎及腰,眉如皓月,明艳高贵。

    柳寒烟深吸一口气,眼含深意,费尽全力终于脱口二字:“多谢。”

    楚岚芝拧眉,随手丢掉石头,讳莫如深地点头。

    仙君祠内很快空无一人。

    主祠,富丽堂皇。金烛垂泪,道幡静默。

    楚岚芝望着手持斗神鞭、不怒自威的道君神像,长叹一声:“所以这怪的心魂究竟在何处?”

    叶皎与顾慈安因灵力流失,体力不支,靠在蒲团上歇息。二人深觉此事棘手,一个把玩折扇,一个沉默望地,摆明束手无策。

    片刻,叶皎愁苦着脸,掩面感叹道:“若有惑灵珠就好了,那东西最适合吸引心魂。”

    楚岚芝哑然无语,讪讪道:“可惜它已身在深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叶仙师再想想,定有其他法子,对吧?”

    顾慈安敛眉,宽慰道:“师弟,有法子么?”

    叶皎陷入沉思。

    ……

    看这师兄弟的为难之色,楚岚芝有理由推测,按照原书轨迹,惑灵珠本会落在九连手中,叶皎他们想解决此事,可谓轻而易举,而如今光景,他们一时无法解决?

    但惑灵珠……总不能去深渊找九凰借吧?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之前叶仙师说,怪会继承诞生地的习性,”楚岚芝按着她写作的逻辑,鬼使神差道:“那仙君祠受人间千年香火,若断其香火,如断其供养……可否熄灭祠内所有香火,逼迫其心魂现身?”

    “此话有理!”叶皎眼中迸射亮光,一拍双手,收起折扇,朝楚岚芝竖起大拇指。

    顾慈安会心浅笑:“岚芝果然聪慧。”

    话不多说,几人重打起精神,一骨碌从地面爬起,从内到外,将仙君祠的香烛全部熄灭。

    当楚岚芝熄灭殿内最后一根香火,空气猛然阴沉,长廊内外,狂风突起,卷起树梢屋宇千万红绸盘旋飞舞。

    叶皎喊道:“果然奏效!它来了!”

    顾慈安伸手抽出重剑,雪亮长剑倏地出鞘,满殿凌冽寒光。

    他横剑身前,大喝一声:“师弟,岚芝,快躲我身后。”

    叶皎拉着楚岚芝连连后退:“师兄您当心!”

    楚岚芝双手握拳,鼓舞士气:“仙师你可以的!”

    引入眼帘是一根数丈长的红绸缎,布满诡异红光。它直立而来,飞快“簇”一声的扭曲,绸缎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环绕重剑而上,如灵活的蛇一般,袭击顾慈安门面。

    顾慈安食指中指并拢,猛地一弹。

    “嗡!”

    红绸发出一声铮鸣,再次袭击下盘。

    顾慈安扭身扯住红绸一端,与它激烈颤斗起来。

    殿内人仰马翻,剑气震动,尘土纷纷掉落。

    “叶仙师,”楚岚芝边躲开炸开的木屑,边喊道,“这便是怪的心魂么?”

    叶皎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是吧?”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千变万化的怪心魂本体竟然是一条皱巴巴的红绸?

    正当二人全神贯注为顾慈安摇旗呐喊时,未曾注意背后的道君神像。

    纯金神像僵硬平直的唇线慢慢向上勾起,抬起金光耀眼的右手,节节精铁的斗神鞭破开金石,化形凝灵,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挥下!

    顾慈安余光见此,大吃一惊,扭身飞扑过来:“岚芝!!!”

    楚岚芝立刻转头,平地狂风吹得乌发凌乱,已是避无可避,眼中只有恐怖鞭影、钢刺和雷霆之力——肝胆剧颤,生死之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鞭打在身上,她不是穿回去,就是魂飞魄散原地安详。

    斗神鞭已至身前,一道黑色身影突然闪现浮现,挡在楚岚芝面前。

    “啪——”

    震天撼地的巨响声中,斗神鞭带着半神破坏之力,狠狠抽打进一人皮肉之中,深深陷入血脉里,听着便令人心惊胆寒。

    血花四溅。

    楚岚芝脸色苍白如纸,她下意识接住眼前软软倒下的身体。

    两人双双滚到一边。

    少年修长高挑,眉目挺拔冷厉,昳丽容颜因受摧残惨白如雪,纵使受了如此重伤,依然紧抿嘴唇,幽幽乌眸仍固执地望着她。

    楚岚芝手有些抖,抱着他颤声道:“姜弃……你没走?”

    见她安然无恙,姜弃嘴里吐出大口黑血,闷哼一声,断断续续道:“不,你不必忧心,我,立刻,立刻离开。”

    说着捂住伤口要撑地爬起,却不料脚下无力站稳,弱柳扶风的人倒回楚岚芝怀里,接着又是一口血吐出,鲜血淋漓,溅落满地。

    楚岚芝脑子先是一片空白,见他胸前玄衣也正大块大块淌出血液,呼吸不由沉重凌乱,心脏扑通扑通急的要跳出来。

新书推荐: 什么!?又一个游戏boss把我拉进了黑名单?[无限] (神夏)流浪者之歌 獾院盛产内部消化 规则怪谈:我有特殊的收容怪谈技巧 女A大佬的命中男O 女A少校的白蛇 我的徒弟不可能害我 我靠制香悬壶济世 瞎子女佣和哑巴少爷的琐碎日常 [快穿]咸鱼的围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