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了崔双明一脸，她双目无神地看着挡在前方的人，眼珠微颤，泪珠在眼里回旋，最终落下一滴泪来。
眼前的崔一明被一刀穿透胸膛，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明明没想这么做，她怎么会推一明哥挡刀？她没有，她从没想过这么做。
抽出刀后的崔少玉看着两人的模样，哈哈笑了起来：“双明，你比我心狠啊。”
“闭嘴。”崔一明猛地握住崔少玉再想刺过来的刀，也不管皮肉是否被削烂。
他用力地甩开刀，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一把抱住仍失魂落魄的崔双明。
“双明，你傻了吗，就你那……力气……能拽得动我。”
崔一明每说句话都要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似乎未觉，任由背部被一刀又一刀地扎进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推我，是我自己扑过来的。”他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却在看到越擦抹上的鲜血越多，轻声道，“别自责。”
崔少玉看着还不死的崔一明，疯了一般地往他的背上捅刀：“去死，去死，去死……。”他们这么情深意切，把他都衬成了一个坏人。
“你疯了。”菁一平静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是陈述给持刀人定下的罪名，“难道成了蛊人就再也没有心智了？”
崔少玉冷哼一声，眼神蔑视：“你懂什么。”
她说得全是错的，她和她那可恶的师兄一样虚伪，一样的令人作呕。
菁一骨翼微动，倒塌墙壁聚成的乱石堆立马挪了地方，将三人分隔成一个安全的距离。刚刚嚣张的崔少玉被两颗尖而利的乱石击中两颊，牙齿和血沫顿时从他的嘴里飞出。
做了一切的菁一则置身事外地坐在乱石堆上。
“你的哥哥快死了，你不伤心？”
崔双明茫然地四顾，反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菁一是在和她说话，她低声轻诉：“伤心啊，我当然伤心了。”
菁一没有再搭话，崔双明先开了口：“只是他不是我哥哥，你是不是听了我的名字才这样以为。”
她虽然说是问，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崔双明似是把菁一当成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不厌其烦地讲着回忆：“我们的名字是由异能觉醒时间决定的，我和他是同一批入学，所以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中都带有“明”这个字。”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他总是在课业上帮助我，有其他异能者欺负我时也是他站出来帮助我。”
“他对我来说，和我的亲哥哥没两样。就像你和你师兄一样。”
她惆怅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很久，依旧沉浸在过去。
菁一打破了她的这种惆怅，直接说出阻止崔少浩的目的：“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件事，师兄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这一遭，崔双明没有再把菁一当作敌人，将她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这群人当中只有一明哥和崔少玉见过他几次。”
“一明哥在检测异能时，他的异能资质要比我好，比我更早被大小姐选到身边，他好像和你师兄很熟悉，不过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吕鹊起这个名字在崔家的确是一个隐秘，只有在崔家权力中枢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我们大部分是因为这次出任务才知道吕鹊起的事。不过大小姐派人暗杀你的确是为了取你的翼囊，有传言说她是为了她的未婚夫。”
崔双明讲到这，突然停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她不自觉地去看菁一的脸色，但她没有任何特别多反应。
“嗯，我知道。”菁一的声音恬淡，听不出难过的情绪。
“崔嘉是想挑拨我和师兄的关系。师兄绝不会取我的翼囊，但是他想取我的翼囊，同时他又怕这件事败露后师兄责怪她，所以她要让我认定一件事——是师兄要去我的翼囊。”
菁一轻描淡写的说着整个事情发生的原因与可能的发展。
“她想让我恨上师兄。我恨上师兄了，便很有可能与他决裂，这样就算她取了我的翼囊，师兄也可能不会再大发雷霆，她是不是这样想的？”
崔双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菁一能想到这么全面，既荒唐又合理。
她曾经也认为这或许就是真相，他们亦是这么认为。因为崔嘉在临行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让菁一把吕鹊起认为是要取她翼囊的凶手。
下命令的却是崔嘉，而这系列事件会导致的结果就是师兄妹反目。
崔双明看着一直背对着她坐的人，犹豫：“我不知道，也许……就是你说的那样。”
菁一毋庸置疑的声音也在下一秒响起：“我和师兄互相信任，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她从来没有对他们之间的信任产生过怀疑，师父是领她进师门的人，而师兄是一直陪伴教导她的人。
师兄对她而言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菁一。我有话和你说。”崔双明看着不再说话的菁一，又连忙说出她一开始多目的，“我可以去替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我有一个很小的要求。”“当然我知道，你已经控制了我，无论我做不做到最后都要听从你的话。”
“这个要求就当是你施舍给我的，我会为你马首是瞻，你让我杀了崔嘉也行，反正这也是替我自己报仇。”
她的眼神坚毅，像是迸发出了浓烈的火焰。
菁一的目光落在两个血液痕迹已经混合的人，带着疑惑的语气轻轻哦了一声：“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崔双明摸了摸怀中人的脸：“我想让一明哥成为专属于我的蛊人。”
菁一眼底浮出不解的神色，她以为她的要求是复活他，不过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到她会要求把他做成蛊人。
成为蛊人对于每个异能者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崔双明似乎看懂了她眼里的神色，惨然一笑：“一明哥他，本来也救不活了，还不如这样陪着我。”坦坦荡荡的神情里全是无从抵消的执念，“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菁一看着紧抱着对方的崔一明，那双美丽的眼睛通红，正专注地仰望她，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你有办法对不对？”她布满血迹的脸上两眼放光。
菁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
崔双明摇头：“我不知道。”她又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吕鹊起这个名字对于崔家权力中枢的人来说，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我想，你是他的师妹，你应该也是和他一样，无所不能。”
她很会说话，至少说的话是菁一喜欢听的。
“如你所愿。”
菁一站起身，拂了拂裙摆。
她们位于一高一低的不同位置上，交谈的过程也没全程和对方对视。
崔少玉正挥着刀气势汹汹地朝菁一这过来，他很清楚自己对付不了她，但他必须要用一些行动来证明他对大小姐的忠心。
菁一不紧不慢地从指尖射出一弹弹雷电，像是在等什么人，没有彻底弄死崔少玉，而是任由他攀爬乱石堆。
空气里的气息倏地多了些什么，她没有征兆地挥动骨翼，直接把再要动手的人扇到墙上，墙则轰然倒塌。
崔少玉咧嘴笑了笑，挑衅道：“你都和我蛊人交手那么多次都还不明白吗？我不会死，大小姐赐予了我永生。”
菁一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忽然朝虚空喊了一个名字：“张潮于。”
“你来了吗？”
外面依稀有风吹得大门吱呀轻响，一道声音也夹在其中飘进来。
“嘿，我的小祖宗，来了来了。”
张潮于从天而降，一脚踩住崔少玉正在化为血水的身体，化成血水的过程骤然停止。这时，他的四肢已经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了躯干和一颗头。
他松脚，一边过来一边打趣：“你在十分钟前给我发定位说要我来，我可是半点都不敢耽搁地过来了。”
意识没有消失的崔少玉也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他还在活着；很快，他又发现，他和大小姐失去了联系，身体的蛊虫死亡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他不停地追问，而张潮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专注地看着菁一。
菁一这才注意到她的骨翼忘记收回，他的眼神一直黏在上面，收了骨翼，他的眼神还是没有变化。
不是带着占有欲的狂热眼神，也不是贪婪目光，她描绘不出这种目光，只能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任由他看着侧脸：“你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她这蛊虫从哪里来的，知道了源头，也就能轻易解决了。”张潮于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把枪，枪□□出长而细的银链，将只剩半具身躯的崔少浩绑了个结实。
菁一看着他轻松得意的神色，陷入回忆，想起师兄解决了她不能解决的事情的模样，那时，他便会朝她扬起一个得意又宠溺的笑容。
“张潮于，你没去过南疆。”菁一突兀地来了一句，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