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一疑惑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

    “芪鸣师叔。”

    对方没有回答。

    菁一不解：“你是要救他们？”

    她知道这些人说的话只有半分真，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芪鸣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这三人都脱不了关系。

    芪鸣仍旧没回答，而是翻手现雷电，滋啦作响，直接一击雷电朝菁一射了过去，落在菁一的脚前。

    菁一没躲，还是站在原地。

    芪鸣的意图很明显，她似乎是想亲手抓了他们。

    菁一的手放在两边，退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现在有些不可说的困扰。

    师叔成了这个样子……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师兄会说师叔可能不想见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么……

    菁一思忖，她想到师兄，不由地再度思考起来师兄行为背后的理由。

    眼前白光倏地一刺，菁一不禁遮了遮眼。

    整个宅院大亮，仿佛一瞬间从黑夜到了白天。

    她快步朝刚刚师叔离开的方向奔去，紧赶慢赶，终于追到了师叔。

    菁一停在人群之外，嗖地黑点一闪，她来到芪鸣的背面，不动声色地将埋伏在这里的人全部解决。

    他们的枪炮也全部被折断口部。

    她跳到一棵树上，纵观正发生的一切，。

    芪鸣正提着两人站在高楼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下面站在的众人。

    众人为首的人是崔嘉，她正怒气冲冲地仰头看着上面。

    “妖女，快放开他们。”她的声音冷漠。

    明显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崔嘉当然知道她是谁，她把崔林晚囚禁起来就是为了引出她。她预料到以这翼骨族妖女的秉性来看，她一定会救出身陷囹圄的崔林晚。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把母亲给抓了。

    母亲体弱，根本受不得这么大的惊吓。

    这该死的，要是落在她手上，她一定要她好看。

    崔嘉暗恨，总是故作云淡风轻的眼眸里罕见地出现急躁神色。

    她思绪繁杂，并没注意到上面被她叫做“妖女”的人露出复杂的神色。

    芪鸣仍旧一言不发，她只是微微一动，底下便迸发出一声枪响。

    她神色微黯地错开子弹。

    崔嘉神色凶狠：“不许动。”

    她拿枪指着她。

    芪鸣的的瞳孔微微一缩，露在外面的眉头轻皱，似乎很不能接受崔嘉拿枪口指着她。

    她坐了下来，将手上的两人放在高楼的边缘。

    这幢高楼拥有崔家宅院最高的楼层，听说它的来历是为了纪念陈亦如。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崔嘉身上，这种不含任何恶意又分外温柔的视线，让崔嘉不适，她对自己刚才萌生出的心软感到恶心。

    她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她的仇人，不要因为这种无辜的眼神就心软。

    她从小便立志要将尖刀插进她的心脏，为母亲报仇。

    想到这，她满含恶意的眼眸神色又浓重了些。

    这些变化，芪鸣看在眼里。

    她温和地看着崔嘉，平静地开口：“崔林晚，这是你的错。”

    过分冷静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崔林晚神色难堪，他没有想到红绮会不计前嫌地来救她，现在，她提起从前的事，他的心中自然是满怀悔恨。

    “对不起。”他轻声说。

    芪鸣不为所动，她的视线一直在崔嘉身上，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塑。

    崔林晚心中和她一样难过至极，他的视线落在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上面，上面疤痕纹路异常明显。

    悔恨之心愈加沉重，要是这一次她愿意跟他一起回到崔嘉，那他愿意把崔家主母的这个位置给她。

    这是她应得的，也是他从一开始便欠她的。

    崔林晚陷入一种绝望的自责情绪中，这时一道不合时宜却又很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你快放了我，不然我的女儿会杀了你的。”陈清如威胁道。

    芪鸣神色冷淡地瞧了眼冷静倨傲的陈清如，持续沉默，这一眼似乎已经将陈清如的心思看穿了。

    陈清如并没有发觉，她刻意低头，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她时刻留心周围，自然注意到崔林晚以及眼前女人的神色。

    这女人是谁，她也猜了个大概。所以，慌张的心也在此刻完全平静了下来。

    陈亦如笃定这女人绝对不会杀了她，因为她绝不想让崔嘉恨她，她要是动了自己一根汗毛，那崔嘉也一定会使劲手段杀了她。

    红绮这种委屈求全的人，绝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

    这是她从崔清如口中了解到的芪鸣，强大又心软，极重感情。

    就是因为这样了解她，她才能完全取代她的位置，和取代姐姐的位置一样。

    这种心情很快发生了变化，凭空而出的烈焰只灼烧她的双手，双手被强制握成拳，外面的皮肤被烧得焦灼。

    她凄厉的惨叫弥漫整个亮如白昼的夜晚。

    “你这个疯子，谁准你对母亲做这些的？”崔嘉的脸色顿时大变，神色难看地夺过身旁之人的狙击枪，一枪又一枪的射向坐在上面的芪鸣。

    “你要是再伤害母亲，我敢说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崔嘉。”

    她浓烈的杀意毫不遮掩，而这杀意则是因为她的母亲受伤。

    芪鸣看到这、听到这，清楚地认识到她眼中的母亲对她到底有多重要。

    她不自觉地想起陈亦如的话，一瞬间苦笑出声，自顾自地宽慰起自己，这么多年，有感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芪鸣完全陷入思绪，难以挣脱。她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静静等着子弹过来，不闪不躲。

    她一回神，视线里全是数发近在咫尺的子弹，心中情绪莫名，倏地狂笑出声。

    三十多年前刚出浮屠之东时，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彻底地成为一个失败者。

    她心脏坠坠地疼，不是因为曾经的背叛者，而死因为下面毫不留情要枪杀她的人。

    在一旁观战的菁一神色一变，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坐在那里等死，就算她在等死，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她等死。

    菁一的身影一晃，树上空空，整个身体直接窜入到高楼上。

    在数颗子弹命中的那一刻，她张开巨大的鼓励，将所有的子弹反弹了回去。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发生在这一瞬之间。

    下面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头一次对这种热武器产生了怀疑，也对高楼之上的人，抱有一种恐惧，有仰望的心情。

    菁一转过头，模样彻底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她冷漠地看了众人一眼，这眼神在众人眼中仿佛是神明俯视蝼蚁。

    “你们还要来吗？”她平静地问，刚问完，一把枪掉地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又是一把，有序的声响一一响起。

    崔嘉神色阴鸷：“你们在做什么？”声音冷漠质问，“你们是在不战而退吗？”

    没人敢开口说话，他们都低着头沉默。

    有个人大着胆子回答了。

    “大小姐，她是英雄啊，应该不会伤及无辜的。”

    从沂洲流传出来的视频，他也看了。

    上万条的评价，他也看了。

    他和那些追捧的人一样，打心底里认为菁一是个好人。

    崔嘉被气笑了，冷眼看了说话的那人：“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坏人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说话的人猛地摇头。

    他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我只是认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毕竟她刚来中元洲，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会与我们有仇呢。”

    崔嘉不再回答，神情不愉地转了头，她也没有惩罚这人，仿佛只是一次简单的不愉快的谈话。

    造成这种局面，也多亏了顾家那些人，顺势吹捧起菁一，就算她指使谭瑜思去写诋毁她的报道也无法扭转这种完全偏向她的局面。

    菁一双手抱胸，停在半空，平静地看着垂头不语的芪鸣：“你想怎么做？”

    芪鸣也知道现在这个局面无法让她带走两人，要是以前，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带走两人，绝不会落到现在这个这个局面。

    她自嘲一声，等到现在自己也开始忆往昔了。

    芪鸣没等菁一说话，双手一推，被捆绑的两人相继坠楼。

    崔嘉立马接住母亲，芪鸣则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声苦笑缓缓溢出。

    被推下的崔林晚却崩溃大喊：“红绮，别抛下我。”

    他痴痴望着芪鸣，完全没了从前的镇定模样。

    芪鸣一言不发，口中响起一声哨响，一条修长的藤蔓缠住她的腰间，嗖的一下，她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菁一立在半空中，与崔嘉对视，对方神情冷肃，唯独恨意不增反减。

    但等目光彻底转向菁一时，恨意又彻底消失，留下的是耐人寻味的神情。

    菁一不管她何种神情，直接切入主题：“这就是你恨翼骨族的原因？”

    “我觉得你可能恨错了人。”

    自从看到陈清如的那张脸后，她便知道“老板娘”是死去的陈亦如。

    陈亦如和芪鸣并不像是仇人，那张照片也证明了她们不是。

    崔嘉神色莫名，胳膊上的疼痛却反而让她顿时清醒，母亲扣她扣得好紧。

    “你的母亲没死。”菁一提醒到这，至于崔嘉能不能发现，那要看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