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抬头望着消失的菁一，手指捏得发紧，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站在她这边。
吕鹊起根本不受她掌控，最近更是理都不理她。
家族长辈也一直在给她施压，其中多是给崔林晚说话的人，她扫到一旁神情恍惚的崔林晚，眼里露出嫌弃。
她的思绪走走停停，冷着脸遣散了众人，视线留在刚才替菁一说话的人身上，叫住他：“你叫什么？”
他低声回：“我叫林垟。”
崔嘉若有所思：“哦，这样啊。”
“那么就由你调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征求意见似的问，“可以吗？”
林垟抬头看着询问的崔嘉，浑身紧绷，重重地点了头：“当然可以。”
崔嘉满意一笑：“这事不是简单的事，要找个帮手才行。”她略一思忖，“就让崔郑和你一起吧。”
她一招手，一人俯身倾听。
吩咐完，崔嘉再度看向林垟，神色温和：“要是还需要帮手，可以随时找我。”
林垟连连回答：“是。”
等人全部离开后，崔嘉神色阴郁，她低头看着被弹回来的子弹，双拳握紧，对自己现在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翼骨族的人全都和菁一一样厉害吗？
这样的话，她还怎么报仇。
现在舆论风向已经从最初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变成了“异族的英雄”。
至于吕鹊起……根本不值得相信，她怀疑他并没有和她一起毁灭翼骨族的想法，他处处对菁一留情。
“嘉嘉，你还好吗？”陈清如一脸关切地问。
“我没事，母亲。”崔嘉摇了摇头，她动了动手臂，神色有些无奈，“你抓我抓得太紧了，我的手很痛。”
“啊？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陈清如神色受伤，连忙松开手，手指摸了摸崔嘉的胳膊，“妈妈太紧张了才会这样。”
崔嘉摇了摇头：“没事，……妈妈，你不用这样。”
她特意放轻了语气。
触及到那双关切非常的眼睛，想要问的话也咽进了嘴里。
陈清如似乎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绪：“你是不是想知道姐姐的事？”
崔嘉抿唇，点了点头：“是。”
她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可时至今日，她仍能感受到她哄她睡觉时的温柔。
陷入儿时的那点回忆，她没再看陈清如，一回忆起妈妈，连神色也变得温柔。
陈清如神色晦暗，垂下眼：“姐姐她在世时，最温柔善良，家里没有人不喜欢她，你的父亲，是遇到的第一个挫折。”
她忽然停顿，视线移到崔林晚身上，她的视线太过专注，连崔嘉都注意到。
陈清如的神色间有些难以启齿，在崔嘉鼓励的视线下她才开口：“嘉嘉关注一下你的父亲，他和我……”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崔嘉则开口：“您说，没事。”
陈清如神情犹豫，轻咳两声：“你父亲被那个小丫头喂了蛊毒，可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不要记恨你的父亲，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你的母亲也不希望你对他抱有怨恨。”
“那你呢？”崔嘉神色一肃。
陈清如脸色不自然起来：“我，我这儿没事。”
崔嘉不赞同地闭了闭眼，宽慰道：“等过几天，我会亲自去找她要解药，你别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问了一个让人脸色大变的问题：“母亲，我妈妈她会不会还活着？”
菁一的确给她造成了无法抹灭的影响，她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开始抱有妈妈还活着的希冀。
陈清如神色诧异：“你是说姐姐？姐姐她……应该是死了。”她回忆起过往，“当时大火冲天，等我们熄灭火的时候，里面只剩了两句焦尸。”
她迟疑地把话说完，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有哪句话会伤到眼前的人。
“大火？”
崔嘉细细琢磨这两个字，她从很小便知道一件事情，她的妈妈是被父亲的红颜知己放火烧死的，但是害人终害己，这红颜知己也一同葬身火海。
陈清如轻轻嗯了一声，将崔嘉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这样一动作，崔嘉像是露出肚皮的刺猬一样，一下子软了起来，顺势窝进她的怀里。
“往事已经不可能再改变。嘉嘉。”陈清如声音轻柔，“姐姐她，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不希望你一辈子沉浸在仇恨里。”
“不要再问当年的事情了，它已经过去了”。她语重心长道。
她叹了一口气：“凶手也死在那场大火里。”
崔嘉在听了无数次之后，又再一次听到妈妈确实死亡的消息，一向坚毅的眼神里流露出脆弱。
她的确不该在意菁一的片面之言，何况她还站在翼骨族那边。
她轻呵几声，自嘲：“母亲，你要我怎么释怀？那个凶手仍在逍遥法外。”情绪强烈地指着刚才被占据的高楼。
陈清如没有说话，神色却是难看了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崔嘉。
崔嘉别开目光，语气坚定：“我会报仇，我会杀了所有的翼骨族人，到时我会用他们的血祭奠我的妈妈。”
陈清如无奈地摇头，继续主动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的背，嘴角泛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的双眼紧盯了一会儿藤蔓离开的地方，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她禁不住去想她们到底会不会后悔，后悔把她一个人排除在他们的小团体之外。
估计她们直到现在也想不到曾经被她们看不上的人居然把她们耍得团团转，到最后还会夺走她们所有的东西。
陈清如安抚好崔嘉，迈着悠闲的步子回了卧室，一关门，房间成了属于他一个人的密闭空间。
她心中慌乱也缓缓升起，想到被绑的经历，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想到最后出现的蒙面黑衣人，陈清如心中冷笑，嘲笑崔林晚是个蠢货，居然会以为她是来救他们的，看她的行为不杀他们就不错了。
她的视线落在卧室柜子最高一层上——上面摆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内容和菁一所拿走的照片内容别无二致。
陈清如并不认识芪鸣，她知道的所有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从陈亦如口中得知。
在陈亦如眼中，“红绮”是她见过最天才的异能者，无所不能。他们四人历练的场景，她知道得也很清楚，这也是从陈亦如如口中知道的。
她像是这个小团体里未知的编外成员。
充当倾听者的陈清如在某一天也冒出了成为这个小团体中一员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直接遭到了陈亦如的严辞拒绝。
她只是开了个头，便被打击到体无完肤。
陈亦如拒绝当理由很多，其中便包括她的实力太弱。
第二天，陈亦如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把自己队内的事讲给她听，在她看来，这根本是赤裸裸的炫耀。
她越来越渴望陈亦如经历过的一切，嫉妒也一天比一天浓郁。
这些无视堆积渐渐成了她的怨恨。
她没想到真让她给逮到了机会。
陈亦如有天回家跟她抱怨：他们历练小队现在陷入了四角恋，她喜欢小队里的崔林晚，而崔林晚喜欢红绮，而红绮又喜欢霍辛，至于霍辛，她觉得霍辛对她过于关注。
当然这一切成功的前提只有一个，她拥有和陈亦如一样的脸，红石，她也知道他们相处的大部分细节。
屋上的吊灯忽然熄灭，陷入黑暗的陈清如脸色大变，神色着急地呼唤着家仆，但没有任何回应。
倏地，她的脖子猛一凉，同时一把刀在黑暗中泛着白光，而这把刀正贴在她的脖子上。
她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响起，缠上她的身躯：“妹妹，是我啊。”
咚地一声，房间彻底静下来。
*
菁一回了旅馆，她的任务差不多都已经完成，好像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师叔踪迹已经寻到，后续的事情要看他们自己。
她的任务本来也只是要找到他们的踪迹。
至于目前为止所发现的所有事情，她都会一一跟师傅汇报，至于他们在怎么生活，那并不在她身边的任务之中。
菁一收拾东西，计划下一地点去哪。
设想进行到一半，她忽然惆怅。
这里的确有她舍不得的人，但对方已经绝了回家的心，她也不能再做什么。
屋内静悄悄，菁一收拾房间的动作一顿，视线移到外面，等到从外面窗户跳进来的一个人，他是吕鹊起。
不知在外面躲了多久，才忍不住跳进来。
他一进来，视线便落在还没有收拾好的行李上。
“你要走了？”
菁一点头：“对。”
吕鹊起问：“不再回来？”
菁一嗯了一声，实话实说：“应该，中元洲没有能让我再来一遍的地方。”
吕鹊起沉默，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菁一，视线温柔缱绻，瞳孔里的神色全是不甘与痛苦。
到了这刻，可能不能再见面的话还是让他痛彻心扉。
他轻声追问：“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