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荀年的名字，钟艋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没找到物资，但手里有了枪，钟艋一扫多日被楼上碾压的烦躁，将枪插皮带里，带着潘夺峰和董海、路莘一起回到了公寓。

    路上提起荀年，潘夺峰发现他们好像非常忌惮她，有点好奇。

    眼镜男笑着说：“忌惮谈不上，我们只是觉得她藏了不少物资。”

    潘夺峰说：“没错，说起来我真觉得那娘们邪性得很。之前我们不是准备去露营吗？她居然能够提前知道露营的地方可能会有泥石流！”

    路莘环抱着自己取暖，听潘夺峰这么说，横插一句：“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下大雨了，她预判咱们露营的地方会爆发泥石流，合情合理。”

    潘夺峰暗暗瞪了路莘一眼，没搭理她。

    回到公寓，5楼已经被淹，6楼开始进水，一群人在拼命往上搬。

    19楼以下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很多原本的居民将门锁得死死的，谁来也不开门。走廊上闹哄哄地挤满了人。

    人多倒是有个优点，能稍微暖和一点。

    潘夺峰他们在外面被冻了这么久，也没厚衣服穿，进了楼里有外墙挡风，人一多暖和不少。还是又冷又饿，起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潘夺峰饿得前胸贴后背心，独自去找钟艋，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弄点吃的来。

    结果钟艋半点没有要给他物资的意思。

    潘夺峰以为钟艋还在考验他，只好绞尽脑汁给钟艋提供他感兴趣的线索。

    “你们说的那个荀年，她还有更奇怪的地方。她之前穷搜搜的，突然就吃上15刀一包的芝士薯片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她哪来的钱？我问她，她也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这人肯定有猫腻。”

    钟艋摸着腰间的枪，说话都硬气了。

    “有没有猫腻，今晚去楼上问问她就知道了。”

    一旁在舔石头的皮尔斯问道：“今晚就去？”

    钟艋：“当然，忍那个臭女人这么长时间，枪都到手了，还要让我等？”

    眼镜男在一旁推了推眼镜，咳了两声说：“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速战速决。今晚我们半夜趁他们都睡觉的时候上楼，先把守卫干掉，再去找荀。潘，你知道她房间是哪间对吧。尽量小声一点，别把人吸引过来。”

    随着饿肚子的时间加长，体力越来越差。

    今晚是往后任何一天中最佳的行动时间。

    钟艋心想，只要突破了门禁，什么都好说，还怕搞不定一个女人么？

    一群人正在谋划晚上的行动，潘夺峰眼眸一转，发现董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董海被发现，调头就要走，被潘夺峰一把拉住。

    潘夺峰：“你什么意思，偷听我们说话？”

    钟艋看着他俩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探究。

    潘夺峰拽着董海不撒手，解释道：“他暗恋荀年很久了。喂，现在你听到了我们的计划，不会想跟楼上通风报信吧？”

    董海暗恋荀年这事儿，除了荀年本人，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他就差将“喜欢”两个字写脸上了，荀年心里却从来只有吃、学习和玩游戏，仿佛天生少了恋爱的那根筋。

    董海一直追在荀年后面，什么聚会都喊上她，就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她相处。

    荀年则是以这次聚会有没有好吃的，来决定去或者不去。

    总之，不管荀年心里装着什么，路过的蚂蚁都知道董海一颗心都是她。

    潘夺峰的枪给了钟艋，钟艋还给他一把刀。

    虽然不情不愿，潘夺峰也只能拿着。

    这会儿刀倒是派上用场。

    冰冷又锋利的刀尖在董海的脸庞上滑动，削掉他拉碴的胡子，吓得他浑身打哆嗦。

    “今晚你要是去通风报信，这把刀可就不止是在你脸上划两下了，听明白了吗？”

    潘夺峰一惯强势，只不过以前他只是对外强势，对身边的朋友还算正常。

    如今末日之下，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不朋友了，只有和性命相关的利益。

    钟艋看着呢，他得让钟艋知道自己是有价值，能掌控局面的。

    董海忙不迭地点头，潘夺峰将他放开之后踹了他一脚，让他滚。

    董海滚了，潘夺峰将口袋里一包皱巴巴的烟拿出来，里面仅剩两根弯弯曲曲的烟，即便很心痛，他还是给了钟艋一根。

    潘夺峰说：“姓董的我了解，是长了颗恋爱脑，但他也懦弱。为了活命肯定不敢去通风报信。”

    钟艋有好几天没碰过烟，即便喉咙干的冒烟也抵挡不住烟草的诱惑，狠抽了一口。

    烟雾缭绕间，钟艋斜眼看潘夺峰，“他要是去告密，我连你一起宰了。”

    潘夺峰：……

    在末世里肆无忌惮释放内心邪恶的人，不止他一个。

    -

    董海捂着被刮破的脸，慌慌张张地在走廊的人群中穿梭。

    确定潘夺峰他们没跟在身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荀年可能会遭受危险，董海失魂落魄。

    潘夺峰和钟艋那伙人的手段他见识过，极其的恶劣和肮脏。

    以前这个世界的道德和法律还没有崩坏的时候，他们就在私底下干过不少恶事，路莘和荀年都不知道，只有他心知肚明。

    现在，他们肯定更肆无忌惮。

    清冷的荀年落到他们手上，会被糟蹋成什么样……董海实在不敢想象。

    可是他又不敢招惹这群人，他实在没办法。

    内心正在痛苦挣扎的时候，见路莘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药盒子，正将手里的面包揣入口袋里，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董海心里一动，立刻叫住她。

    路莘看到董海跑过来，不动声色地将药盒子挪到身侧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路莘到公寓之后，休息了大半天，饿归饿，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干嘛慌慌张张的？”

    董海拉着她，将潘夺峰他们晚上要去偷袭荀年的事说了，省略了潘夺峰威胁他不要去告密的话。

    “这可怎么办呀……你说要不要去跟荀年提个醒？不然我真怕她会出事。”

    路莘：“那你就去跟她说。”

    董海“哎哟”一声，捂着脸上的伤口说：“我本来想去说的，但是这伤口一直流血，再这样下去我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

    路莘看他那道伤口，“是么，再不治疗它自己就痊愈了。”

    董海：……

    董海：“我先去止个血。”

    路莘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喜欢荀年，不想荀年被潘夺峰他们绑走，但又不敢招惹潘夺峰。

    没办法，只好跑到她这儿来通风报信，希望路莘能去给荀年提个醒。

    这样一来风险转移，荀年有可能躲过一劫，他又不会被潘夺峰那帮人盯上，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路莘对着董海的背影冷笑道：“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董海的脚步一顿，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

    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荀年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角落的森。

    昏暗的空间里，他就像尊守卫在此处成千上万年，依旧硬朗的雕像。

    荀年没想到睡觉前他坐在那，睡醒之后他还在那。

    森：“你醒了？”

    荀年拉开被子直接下床。

    睡了这么久的时间，醒了之后完全没有过渡直接下地，怕是会脑袋发晕摔着。

    森立即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护荀年。

    谁知荀年半点都不需要他照顾。

    清醒之后立刻生龙活虎，只是肚子饿的叫声太有存在感。

    荀年：……

    她真的好饿，快饿死了，能吃一头牛。

    森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说：“任女士她们还在等着你去分配物资。”

    荀年去穿外套的时候，森打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说：“没有可疑的人。”

    荀年：“这是你当特种兵练出的职业习惯吗？喜欢充当保护者。”

    森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漂亮女人，说：“分人。”

    荀年：？

    感觉他话里有话，不过荀年对谜语人一向不感兴趣。

    “是你背我回来的？”

    森“嗯”了一声，说：“和你救了我一命相比，这不算什么。”

    荀年还纳闷，什么时候救了他的命？

    哦，是说他和杰瑞被AK团围堵的时候，荀年想让双方两败俱伤趁机搜刮，结果发现他们邪恶指数太低不好搜刮，一不小心又遇到鬣猫的事。

    看森饱含感激的双眼，荀年感叹，居然误打误撞救了人，一不小心积德了。

    既然如此，系统能不能给她减一减邪恶指数？

    出门找任女士的时候，旁敲侧击询问之前森是什么时候苏醒的，有没有被坍塌的天花板砸伤。

    其实是想知道森有没有提前醒来，发现她在和鬣猫对战。

    森指着脑袋上一个已经结痂的血口说：“我不记得醒来过没有，昏迷的时候似乎听到非常大的风声。”

    估计他将尖叫炮弹的声响当做风声了，也好，给荀年省了不少麻烦。

    任女士在19楼，物资也放在19楼的屋子里。

    荀年和森下楼的时候，正好能看到19楼和18楼中间的门禁。

    这修修补补的门禁布上了新的铁网，似乎有人在门后走动。

    荀年：“谁？”

    听到荀年的声音，一张纸条从门下塞了进来，随后门后的人便离开了。

    荀年将纸条展开，森看了一眼，皱眉。

    森：“这些整齐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荀年：“这是用华国语写的诗。”

    楼上除了任女士和方心觉，眼下只有荀年能看得懂华国语言。

    “今宵明月照高楼，

    晚风轻拂春枝头。

    有意探芳何处寻，

    人间天上共欢游。

    偷闲一刻听风云，

    袭上银河瞰九州。”

    写诗的人字迹娟秀，居然还是一首藏头诗。

    将每行的第一个字连起来——

    今晚有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