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故意弄掉了吗？”教师办公室里，数学课代表孙慧慧涨红了脸大声质问道。她平时说话细声细气，此刻强势得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座位和家里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潭枫丹嗫嚅道，因为紧张甚至都结巴了。

    潭枫丹月考、期中考试都位居第二不假，孙慧慧更是两次以一分之差，力压潭枫丹，雄踞班级成绩排名第一的宝座。两边都是好学生，老师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了：“好了，枫丹再回去找找，慧慧下回收完错题本，赶紧送到老师办公室。”

    孙慧慧回到教室，说起了这事，同桌帮她回忆：“课间的时候谁来过座位？好像王佳妮来找你请教问题，你上厕所去了，当然我在旁边看着。”

    同桌学柯南推眼镜：“我和班长都没嫌疑，慧慧你也不可能监守自盗，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潭枫丹落座，正巧童菲来找她借数学课本抄笔记。

    胥辛连续数日请假没来学校，他那些班上的朋友们却仿佛得到了指令，整齐划一的变了脸色。平时潭枫丹觉得这些人总对着她开重复的玩笑很烦，原来被当成空气也同样令人不爽。

    平日里与王佳妮交好的女生自然也不会理她。当被频繁问起为何之前好的如胶似漆的两人会决裂时，王佳妮为难的说道：“她这个人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喜欢学人家，我用什么东西她也用什么……”又善解人意道：“算了，你们别多想，还是和她正常交往，可能是巧合吧，是我多心了，原因不在她。”

    “怎么会，我看到了！”另一个女生激动地接过话茬，补充道：“上回咱们妮妮不是戴了个粉钻发箍嘛，亮晶晶的特别适合她，结果那个潭枫丹，第二天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还敢学我们妮妮，啧啧啧，什么是东施效颦啊？这就是！”

    “撞款谁丑谁尴尬？那丑女怎么敢的？”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句，谣言就这么被定性了，虽然那个粉钻发箍明明是王佳妮送给她的“好闺蜜同款”。

    但是潭枫丹并不在乎，那些女生和王佳妮一样出身富贵，无心学习，就等着家里手续办完了出国镀金。平时也总爱聊些吃穿用度奢侈品明星谈恋爱之类的话题，和潭枫丹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潭枫丹只是为了王佳妮才静静听着。

    现在潭枫丹认清了王佳妮的险恶用心，刚好不必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可以更专注于学习。

    只是从前她是胥辛得道升天的鸡犬，搭便车享受到了班上同学表达着对胥辛善意溢出的部分。

    她从来就不是受欢迎的那个，胥辛才是。

    虽然能认清幻象，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寂寞。门可罗雀的情况下，有限的交往也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25班重组后，还是有不少一心搞学习的同学。只是这些人不怎么抱团，三三两两的，看着不太起眼，之前和潭枫丹也有往来。

    如果有人来请教学习方面的事情，潭枫丹向来是不藏私，总是倾囊相授，一方面给别人讲一遍也算复习巩固，另一方面，作为原一班最底层学渣，原来享受别人崇拜的眼神是这么快乐的事情。所以她和几个认真学习的女生关系不错，例如童菲。

    眼下，潭枫丹更是殷勤备至的先给童菲讲了一遍她不懂的地方，再把数学课本给她。

    童菲回到座位又折返，欣喜的告诉潭枫丹这个好消息：“丹丹，你的错题集就夹在数学课本里，太好了，找到了。”

    “怎么会？我明明都翻过一遍？”潭枫丹吃惊的接过。

    等她去道歉时，孙慧慧翻了个白眼没有接受。

    “要不我去跟数学老师也解释一下？”潭枫丹陪笑道。

    “不必了，你下次别再搞错就行。”孙慧慧还是不高兴。

    第二天课间，潭枫丹来交错题本，孙慧慧不在座位上。

    “她去上卫生间了，等会儿我帮你说一声。”同桌是个胖乎乎的女生，印象中她很喜欢时尚的话题，经常凑在王佳妮的小圈子外围搭上两句，但是因为她即不够漂亮，也不够有钱，没有人会接她的话，潭枫丹平时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好的，谢谢！”潭枫丹感激的笑笑。

    第三天，她的错题本又不见了，过了几天被人在校园湖边捡到，像是被扔进湖里，又漂到岸上，字迹模糊的看不清楚了，依稀能从封面图案辨认出来。

    “真的不是我，我针对她干嘛？我又和她不熟？”孙慧慧辩解道。

    “我不记得了。课间那么多人来交本子，我哪记得清。”同桌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潭枫丹低着头，小小声，默默地把错题集再整理了一遍。高一下学期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错题集本来已经积累的很厚很厚，她熬夜了几宿才写完。

    夜深人静又困的时候，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会钻进她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恶魔小人说，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肯定是胥辛在背后指使的！

    天使小人说，没有证据不应该怀疑别人，更何况他平时总是骑脸输出，这种阴谋诡计不像是他的风格。

    恶魔小人不屑道，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补课事件”明明就很阴险啊！而且他完全有可能只是放了句话，前仆后继有人主动去做。

    天使小人眼泪花花，可是他明明两次都放过我了。

    恶魔小人挑衅道，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他心目中什么特别的存在吗？

    天使小人崩溃上去扯头花，两个小人扭打了起来。

    潭枫丹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胡思乱想从脑子里剥离出去。眼下最好的办法肯定是直接找胥辛问清楚，但是胥辛一直请假不来学校，她又没有胥辛的手机号码。

    事实上，胥辛之前在嘲笑过她，作为高中生不用手机简直像生活在21世纪的山顶洞人后，趾高气扬的报了一遍，让她好好记着，但是当时她赌气没有记，现在她的手上倒是有另一串号码。

    作为受害者的潭枫丹选择忍气吞声，这场诡异的罗生门在老师那里自然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这场悬案却成了班上学生们紧张课业之余的最佳调味料，各种各样版本的故事在流传，甚至有的外班同学都听说了。

    传播最广泛的版本是，听说有个女生嫉妒心很强，考试考不过，就故意陷害人家。不要接近她，不然你就是她下一个栽赃陷害的目标咯。

    学生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潭枫丹更没有什么朋友。她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但眼下更让她头疼的是苻魏西。

    无论是在教室，做课间操，放学回家的路上，她总是会在一个不经意的转头间看到苻魏西。容钰也和杨君泽一同，去外地参加竞赛集训了，这段时间潭枫丹是一个人上下学。每次走过人迹罕见的小路，她都会心惊胆战。

    终于，她忍不住了，趁着在校园人多的时候，主动迎上苻魏西。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啊！这条路你潭小姐走得，我就走不得？”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在……”潭枫丹不好意思把“尾随”两个字说出口，停顿了一下，苻魏西抢过话头，阴阳怪气道：

    “尾随？跟踪？小仙女你指控人要有证据啊！”

    潭枫丹压低了声音，试图警告他：“你在学校已经有作弊的记录了，你小心点，下次就是开除了。”

    苻魏西完全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鼻孔出气，扑哧一声笑了：“对于胥少爷来说，的确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觉得你也有那个能量？”

    “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你们俩的事，胥辛那种眼高手低、好面子的小少爷，多少女朋友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因为说错了句话，被他分手，更何况你还不是他女朋友。”

    看着低头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的对手，苻魏西像是厌了，径直离开。经过潭枫丹的时候，他拍了拍潭枫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没有胥少爷的授意，那天的事情怎么会传出去？”

    想起那天胥辛背过去的身影和他最后的话，潭枫丹丧失了主动迎战的勇气，只能见招拆招。

    她每天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几乎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上课频繁走神，路上童菲和她打招呼，见喊她的名字没有反应，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潭枫丹竟然被吓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缺乏证据，她没办法证明有人在尾随，她也不敢和盘突出，怕父母怪她不专心学习，多管闲事，只是央求着爸爸妈妈下了晚自习来接她。

    潭枫丹严阵以待，等待着苻魏西的下一步动作。吊诡的是，苻魏西却像一个暗中观察的猎手一般，静候着无知无觉的猎物走入陷阱，而潭枫丹却只能静静等着脖子上的绞索收紧。